杨远桥赞许地点点头,“考虑得挺周到,咱们屋里的事儿,你慢慢掌起来,以后孩子们大了各自娶妻生子,两房早晚得分家。到那时候就得靠你支撑起内宅来。”
张氏笑道:“那会儿阿峼肯定就成亲了,等让他媳妇掌家,我管不来这些琐事。”
两人絮絮说会体己话,杨远桥看着差不多该去衙门了,换过衣裳出了门。
张氏转身去了晴空阁。
杨妡听到此事大喜过望,觉得自己离魏珞似乎近了些,可这点小心思又不能说破,只苦苦压抑着。
张氏叮嘱道:“虽然以后由我管教你,可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不爱读《女四书》那就不读也罢,但女红针黹务必得练好了,还有烹饪也得会。娘不求你跟阿楚那般精通,但至少做出来的饭能入得了口。”
杨妡连连答应,“放心吧娘,这些我都会用心学,此外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也要学起来。”
“看把你能的,”张氏乐呵呵地说,“能学好一样就不容易了,你先慢慢练着,我去你伯母那里坐坐。”
杨妡送张氏出门,回来的时候禁不住心里的欢喜,提着裙角打了个胡旋儿,将裙子转成一朵盛开的牵牛花,三步两步跑回屋里,铺了笔准备列出需要的东西来。
琴棋书画她虽然不精通,但都是学过的,尤其是画,她最擅长的就是工笔人物以及花鸟,以前薛梦梧作画还时不时让她代笔画凤凰画牡丹。
以后,她得把作画的技艺慢慢捡起来。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腊月,进了腊月门就开始忙年。
张氏的药已经停了一月有余,杨妡便鼓动着她去三舅公家里取药。
张氏笑道:“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猜不到,这次甭想跟着去玩儿,我自个跑一趟,顺便带点年节礼,你安生地在家里待着。”
杨妡忽地泄了气,苦着脸道:“我没打算去玩,是想让表姐再教我几道菜,上次写的方子我都练成了。”
“我给你带回来,还需要什么一并说说。”
杨妡忍了几忍,终于没把腽肭脐三个字说出来。
腽肭脐就是海狗肾,最是温肾壮阳填精补髓。
上个月,元宝又来要银子,杨妡吩咐青藕给了他五两,并要求他偷偷买点斑蝥。元宝果然不负所托,没两天就送了来。
斑蝥能除疥消疮,少买点也能应付过去,可腽肭脐只能给男人所用,也就只那一个功效。她一个姑娘家要这玩意儿就完全说不过去了。
杨妡便将主意打到了三舅公医馆那几排高大的柜子上,如果能把齐韩或者表舅支出去,她就可以偷偷拿一丁点儿。
反正往医馆去的病患大都是穷苦人,认识字的不多。
不料,打好的如意算盘被张氏毁了。
杨妡只得窝在晴空阁另想其它法子。
腊月初三一早,张氏就带着桂嬷嬷以及素罗乘府里马车去了三舅公家,杨妡原以为张氏肯定要吃过中饭才回来,不成想巳正刚过,张氏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估计你们肯定都不知道张氏带了谁回来~~
第59章 齐楚
杨妡既惊且喜, 上前拉住来人的手,“表姐怎么有空来了?”
齐楚眼圈一红, 泪水便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张氏道:“你先带阿楚回去洗把脸, 这几天她跟你一道住,我知会你伯母声。过会儿你们也给你伯母和祖母问个安。”
杨妡应着, 将齐楚带回晴空阁。
青菱甚是知机, 先吩咐红莲等人去提温水,又告诉青藕寻人将杨妡偶尔小憩用的罗汉榻搬到西次间,铺好被褥枕头。
因见齐楚穿着单薄,且她身量比杨妡高出半头, 显然没法穿杨妡的衣物,便把自己平常舍不得穿的灰鼠皮褂子找出来,笑道:“这是先两年太太赏给我的,一直没大穿, 今儿格外冷, 表姑娘若不嫌弃,先凑合穿几天。”
齐楚忙摇头, “不用,我不觉得冷。”
杨妡明白,府里下人多得是只看衣裳不看人的, 看到齐楚这打扮还不定在背后嚼什么舌头,遂接过给齐楚穿上,“屋里有火盆不觉得冷,可外头不行, 一热一冷最容易伤风。”
齐楚家里便开着医馆,岂不懂这个道理,加之她出来仓促,确实没穿外头衣裳,便不再推辞,红着脸跟青菱道了谢。
杨妡帮她梳过头发,先带她去了松鹤院。
魏氏在外人面前总是非常和蔼,这次也不例外,慈眉善目地拉着齐楚的手夸了夸,又赏给她一支金钗作为见面礼。
金钗对于齐楚来说实在太过贵重,她立刻羞红了脸不知道应不应接,偷眼看向杨妡,杨妡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齐楚这才行个礼道谢接过。
自松鹤院出来,直接就到了大房院。
钱氏跟张氏妯娌十几年,早就知道张氏家境不富裕,在京都的两家亲戚也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她与张氏关系颇为融洽,也有心卖个好儿,便准备了一支水头颇好的翡翠镯子给齐楚当见面礼。
齐楚这次有了数,面色虽是红,态度却大方了许多。
钱氏见她举止并不像有些小户人家那般扭捏,相貌也生得小巧秀气,不由心生喜欢,拉着她絮絮说了些家常话,暗地里却将她身量肥廋仔细记了个清楚,待杨妡两人走后,寻出两匹锦缎送到针线房让赶紧裁出来。
杨妡又带齐楚到杨姵那里坐了坐,等复回二房院,就看到大炕上铺了满炕衣裳,素罗与素绢正一件件在身上比着给张氏看。
杨妡惊讶地问:“娘你这是干啥?”
张氏打发走丫鬟,笑道:“阿楚没带换洗衣裳,我怕现做赶不及,寻思找几件旧衣裳改改给阿楚穿……正好你们回来,让阿楚试试,以前我身上没这么多肉,挺瘦的。”
当年张氏嫁妆虽不多,但因是嫁到伯府来,家里还是给凑了三十六抬,其中大多是布料衣物。
嫁过来之后,府里每季都添置四身新衣裳,天长日久攒下来确实不少。
杨妡眼力毒,将适合齐楚穿的眼色式样挑出来先放到一旁,齐楚则把魏氏跟钱氏跟的见面礼拿出来要给张氏。
张氏笑道:“给你的你就收着,以后添在嫁妆里。”
说起嫁妆,齐楚眼圈又红了,咬着唇道:“姑母别说了,我是死也不肯嫁的,大不了留在家里当老姑娘。”
杨妡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张氏犹豫片刻,貌似很难启齿般,“都是你大姨母……”
杨妡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身材臃肿、面貌苍老、对着窗口咬金项圈的妇人,气道:“她怎么惹着你了?”
齐楚只顾得流泪。
张氏再叹两句才说了原委。
却原来是那个一心科举的大姨父勾搭上个寮子的女子,两人私会过许多次,大姨父不知怎的染上一身脏病,还过给了大姨母。
大姨母为省医药银子,就让四儿子雇了辆驴车陪自己找三舅公诊病。四儿子瞧见正忙活着做饭的齐楚,立马动了心,借着往厨房寻东西,说了几句浑言浑语。
齐楚面皮薄,又觉得是亲戚没敢撕破脸。
哪知没过三五日,大姨母又带着四儿子来,说求娶齐楚。
大姨母家什么情况,表舅母岂会不知,碍于面子不便马上回绝,说要跟三舅公回来商议之后再说。
大姨母就坐下不走了,夸夸其谈说大姨父如何上进,明年一准能考中秀才,齐楚嫁到她们家是高攀了。
又说四儿子是如何能干,如何受贵人赏识,周遭邻居没有不敬着他的。
长辈在厅堂说自己的亲事,齐楚不好旁听,就到厨房里准备饭菜,四儿子又寻了过去,拉拉扯扯地往怀里带,“早晚都要成亲,先让我香两口解解馋。”
齐楚岂容得他胡来,伸手抄起擀面棍就打过去。
四儿子毕竟是男人,擀面棍没打在身上,反而激起了他的兽性,一手箍住她的手,一手撕扯她的衣裳。
好在齐韩看见了,上前将四儿子喝止住。
表舅母知道此事,立刻翻了脸,拖着大姨母往外撵,“您回去吧,不用等父亲回来,这亲事绝无可能,我家阿楚高攀不上你们。”
怎成想大姨母就是个无赖,在医馆门口跳着脚骂,骂齐楚不守妇道跟四儿子已经私定了终身,又骂三舅母见利忘义不守信用,看自己家穷就悔婚。
表舅母岂能任由她骂,到厨房端了盆水朝着大姨母就泼过去。
大姨母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可四儿子却不算完,他天天闲着没个正经事儿干,时不时就跑到医馆门口说自己与齐楚如何地两情相悦耳鬓厮磨。
齐家表舅去寻过官府,可官府说这种事儿他们也管不得,最多找两个衙役将人赶走,没什么大用。
张氏往三舅公家里去的时候,正好又看见四儿子带着两个混混儿在那里叫嚷。齐楚在屋里哭得肝肠寸断,直喊着要拿剪刀抹脖子以示清白。齐韩则要拿菜刀与四儿子三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