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清扫一眼安鸿渐复又道:“陛下,臣之所以认为当先安抚西凉,是因为臣想起了当年崇愈夫子的法子。”
云淩望向沈穆清,示意他继续说,沈穆清颔首,接着道:“崇愈夫子当年搅动西凉内乱,方换来我朝养息的机会。如今,遍观我朝,唯有护国公主可担此重任!倘若以护国公主和亲,公主身为女子,西凉绝不会多加防范,且以公主的智谋,足以搅起西凉祸乱……”
说到此,沈穆清撩起袍角,跪地陈情:“还请陛下,以护国公主和亲!”
“臣附议!”安鸿渐随沈穆清而跪。
“臣附议!”“臣附议!”……
于是,此时此刻,但凡一直是云淩的人,与文君打过交到的官员,几乎全部陈情附议,当觉应以文君和亲。
云淩闻言,指尖攥的发白,眸中阴晴不定,沈穆清此举,他绝不会同意!
于公,不和亲,不纳贡,是他云淩毕生的心愿,亦是他作为帝王的底线,他不想做那让昭君出塞的汉元帝。且西凉觊觎南朝已久,不会因为一个和亲公主而罢休。
于私……云淩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他已经对不起文君一次,不能再对不起她第二次,他利用了她一辈子,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交代。
云淩端坐在龙椅上,缓缓抬眼,望向群臣,他的声音,平静的回荡在偌大的宣室殿上:
“南朝上下四百余年,到孤这里,已是第四十一代。四百年动荡沉浮,或兴,或衰,却从无今日之祸。是孤妄自尊大,执意妄为,擅动皇位。原以为,孤可以使这几欲倾颓的大厦再度兴盛……”
云淩顿一顿,似有哽咽,他喉结微动,复又说道:“南朝积弱之久,之深,非我等所能想象,西凉细作潜入南朝多年,早已将这国家的蚕食一空。西凉觊觎我朝已久,绝不会因为送去一个护国公主而善罢甘休,即日起,安抚内乱,共御外敌。”
沈穆清垂眸,望着跟随了多年的云淩,心内悲怆,云淩是何等才干他怎能不知?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南朝的气数,怕是尽了……
云淩当即向各路反王下了护国诏书,奈何,除了宁王之外,其余反王皆跟商量好了似得,将护国诏书撕了个粉碎,还宣称“若主贤明,百姓安居,何惧国别”意思也就是说,就算西凉打进来,只要对百姓好,那也无所谓。
唯有宁王的叛军,接受了护国诏书,停止了与云淩的对峙,转而攻打离其最近的石贯。
一批批的兵器盔甲送往边境大军,抵御南下的西凉,然而一个火上浇油的消息,再次递到了云淩手中。
考工令上报:“回禀陛下,打造兵器盔甲的原铁缺失,本欲购置,奈何没有款项。”
大司农丞再也忍不住心内的难受,哽咽跪地:“陛下,昭阳国库空虚,大批的银钱粮食运往前线,还余下一些,必须给饱受战乱的百姓,恕臣难以……”大司农丞说着,匍匐在地,呜咽出声。
云淩闻言,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摆摆手,命几人退下。缓缓踱步至书桌前,独自一人背对着殿门。这个硬气了二十九年的峥嵘男人,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清冷的泪水,顺着他的指缝缓缓的渗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这样的世界观,你们会打我吗?这章也是权谋线,不喜欢的读者,继续一目十行吧,23333333
☆、淮阴寄客
卢若英入淮阴郡做郡守的这一年半, 秉承常太息所愿,惩治手下贪官污吏,收缴赃款充实库存,同时瞒着朝廷减免百姓赋税。
当年,入淮阴郡,为的就是有朝一日, 一旦出现动乱, 可将此处作为抗战之地。他在修缮军防工程等事宜上, 征收无家可归的流民, 不动家中有农田的百姓,不仅减少了流民乞丐,且不伤农时。于是, 这一年,淮阴郡得大丰收, 又因减免赋税, 淮阴郡的百姓, 这一年收益颇丰, 齐声叫好。
于商,卢若英修订新的经商政策,放松了对商人的监管, 又修缮官道、码头等,使得通商条件更加便利,商人亦从中得利,一时间, 卢若英成为当地百姓心中的青天大老爷,卢若英自己不拘功,适时引导舆论,说这是朝廷的恩典,渐渐的,当地百姓对朝廷感激之心渐浓。
战乱的消息,一点点的传到萧雨歇耳中,可他如今藏身淮阴郡,只能干着急,不能上阵杀敌。在西凉南下侵犯边境的消息传来后,萧雨歇再也坐不住了,纵马出了淮阴郡,前往周边陷入战乱的郡县查探情况。
淮阴郡地势崎岖,丘陵沟壑林立,一路上不断看到逃亡淮阴郡的流民。衣衫褴褛,形容惨败,萧雨歇望着这一切,眉心紧锁,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萧雨歇骑在马上,缓缓的走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烈日焦灼,他额角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来。这时,一阵女子的哭声传入耳中,萧雨歇闻声,眉头一蹙,夹一下马腹,马儿小跑起来,往哭声的源头寻去。
转过山道上一个大弯,便见道旁一棵枇杷树下,一名抱着孩子、二十左右的年轻妇人,伏在靠在树上的男子肩头哭得撕心裂肺。那男子脸色青白,毫无生气,萧雨歇心下一沉,下马查探。
那妇人哭的伤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萧雨歇,怀里的小男孩看起来不满一岁的样子,睁着一双圆丢丢的大眼睛,尚不知发生何事。
萧雨歇蹲在男子身旁,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摸他脖颈的脉搏,可触手的冰冷与坚.硬告诉萧雨歇,这男子已死去多时。萧雨歇这才去看那名妇人,面色枯黄,满脸泪水,五官清秀,削尖的下巴……有些像文君……
萧雨歇收回目光,又看了看她怀中年幼的孩子,家中男子已死,这孤儿寡母该如何生存?想着,萧雨歇动了恻隐之心。他站起身子,对那妇人说道:“还请节哀……”
那妇人忽然听到萧雨歇的声音,这才抬头去看他,眼前这名公子,玉冠素衣,风姿卓越,仪表堂堂,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妇人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哭着求道:“还请公子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官人……”
萧雨歇叹息,可惜他不会起死回生,只得劝慰:“夫人尚有一子,须得保重……斯人已去,还请节哀。”
那妇人看看怀中孩子,眸中露出不忍,将孩子紧抱在怀,呜咽而泣。片刻后,那妇人跪在萧雨歇面前,一双泪目望向他:“还请公子救我孤儿寡母一命,若可以,妇愿卖身,在公子府上做一名丫鬟,只求安身。”身上的干粮已然用尽,现如今无处可去,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是她唯一能抓来的希望。
萧雨歇本就有意助她一助,将马牵至妇人面前,碍于男女大防,并无搀扶之意:“我会帮你,无需你卖身,你先上马。待回去后,我会着人来安葬你的丈夫。”
那妇人看了看怀中孩子,俯身将尸身已经僵硬的丈夫再次抱紧,片刻后,狠心起身。
萧雨歇接过妇人手中的孩子,方便妇人上马。那孩子并不怕生,萧雨歇抱在怀里,小手揪着他的衣领,圆丢丢的大眼睛看着他,让萧雨歇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异样的绵软,眸中露出一丝渴望……倘若,他和文君也有孩子……
萧雨歇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将孩子递还给已经上马的妇人。萧雨歇摘下斗篷,走上前,盖住了已经死去的男子。而后,牵着马,往秦川县走去。
那妇人骑在马上,久久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自己丈夫的尸身。
回到秦川县萧雨歇二进的宅子里,他叫来昭阳带出来的嬷嬷,将这妇人和孩子交给嬷嬷安顿。妇人跪在萧雨歇面前:“魏绾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今后定尽心在府上侍奉,以报公子之恩。”
萧雨歇没有说什么,如果让她什么也不做呆在府上,容易惹人闲话,且怕她也会不自在,便默认了魏绾的话。又命兰旌前去安葬魏绾丈夫。安排妥当,萧雨歇直奔卢若英的郡守府。
为避免暴露身份,萧雨歇在这里化名肖玉,卢若英手下幕僚皆以为萧雨歇是卢若英一名极为礼遇的门客,并不知道,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广陵侯萧雨歇。
见萧雨歇来了,门口家丁迎接引路:“肖公子里边儿请。”
卢若英见萧雨歇前来,屏退屋内所有下人,上前拱手行礼:“拜见侯爷。”
萧雨歇抬手阻止:“叫我肖玉便可!今日来,是有事和你商讨。”
一年半的相处,萧雨歇助卢若英良多,现如今,俩人处的已经比较自在。请萧雨歇坐下后,卢若英方在其对面的椅子上落座:“肖公子请说便是。”
萧雨歇道:“连日来,不少流民逃往淮阴郡。我想问问,如今淮阴郡的库粮,足不足够开个救济流民的场所,如果能开,能维持多久?”
卢若英凝眸想想:“这要看流民的数量,不过,维持一年,应该没有问题。”
萧雨歇点点头,沉思片刻:“要不这样,先开粥场,搭一些临时的棚子收留灾民,而后,再想法子让流民能够自食其力,在淮阴郡扎根,这样流民便会减少,你的负担也不会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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