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景里场面依旧热烈,各色彩绸制成的蔬果惟妙惟肖,金色的水光缎烘托出一片稻谷成熟的盛景,曲折的水面上浮萍蔓蔓,浅紫深红的爱之蔓与碧绿的铜钱草交映成趣,洗尽奢华的场面更赢得来宾们一致赞叹。
太子慕容去岁便能代父宴客,今年特意携了贤亲王慕容萱再次前来游玩。
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些孩子个个展露了头角。瞧着二楼暖阁里头楚皇后与诸位诰命夫人相谈甚欢,含波与夕照两座楼内往来的宾客雅趣正浓,慕容薇与夏兰馨悄悄折向楼外,在廊下倚着阑干说话,两人都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想想明年此时,她们两个亦不会出现在这个行列,都有些兴致索然。
云扬送云持这一去,也走了一月有余,只在佳节前夕给夏兰馨写了信来报过平安。慕容薇悄悄问起可有云持的消息,夏兰馨点头道:“前日又收了云扬的来信,云持家翁果真已然故去,她初经此事有些惶恐,云扬有意多留几日。”
事到如今,依然不晓得云持究竟嫁往何处,夏兰馨亦是一片茫然。想着云扬曾说,唯有她真正成了云家人,有些事情才可以开诚布公。
前世里不曾打过交道,慕容薇更不晓得夏兰馨身死之时,云家其实已被苏暮寒灭门。直觉里云家虽然神秘,却是友非敌,不然以老太君之睿智,夏家断然不会选择与他们结亲。
今次靖安候府的世子夺取了今年诗笺会的头筹,他隔着一泓清波,目光掠过平滑如镜的水面,温柔地投向正在水边摆弄一枝绿绸碧荷的黄衫佳人,生怕旁人晓得,又慌忙移向远处。
诗笺会的重头戏,大家来时便曾听闻。一众鲜衣怒马的王孙佳人,并非只晓得诗酒书画,其中不乏热血少年,即便不是为着父兄面上贴金,也都有颗拳拳爱国之心,愿为边城效一份绵薄之力。
水榭下早排了一流曲腿的黄花梨长几,上头搁着一个个朱漆描金的托盘,单等着收取各人捐出的财物。
女眷这边,璎珞率先而出,领着六个宫人抬出一只大大的箱笼。将箱笼的盖子掀起,数十条璨璨的月华裙光彩夺目,绕是大家同样金尊玉贵,依旧引得一众爱美的女孩子掩唇唏嘘。
不再穿那些样式繁复、极尽华丽的月华裙,也不忍暴殄天物,慕容薇借着这个机会全部捐出,也算是洗脱自己从前的奢靡,更与那个喜欢瞧自己穿这些东西的人恩义两断。
有人开了先例,两旁楼内的宾客自然络绎不绝,各种华贵的衣衫首饰、扇缀、玉佩,应有尽有。
不过半个时辰,几十个托盘里的东西便堆成了小山,都交由内务府捧下去统一打点,待折换成银子,全部送往边城。
二楼暖阁里今年是皇太后坐镇,老太君等几个老姐妹也来跟着凑趣。瞧着年轻一辈心系国泰民安,老一辈的人觉得无比欣慰。
皇太后转头吩咐白嬷嬷:“将我那根嵌着夜明珠的沉香木拐杖拿出来,咱们这些老家伙也随着孩子们学一学。”
此言一出,自然得到大家一致附和。二楼的夫人们也捐出几大托盘的东西,白嬷嬷命内务府的人一并收走,统共折变了几十万的银子。
顾晨箫日夜兼程,赶在上元节的午后进了姑苏皇城。
如今顾晨箫已然算是西霞的女婿,既有婚约在身,少不得入宫请安。
远远瞧着四季景内暗香浮动,想起去岁此时自己也是诗笺会上的宾朋,顾晨箫践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他命烈琴寻得小螺,转而向慕容薇递话,自己已然平安抵达,请她勿要分心,自己便先往寿康宫请安。
皇太后热闹了半日,生怕拘束了下头的年轻人,并未留下来用膳,而是携了老太君的手,提前回了寿康宫。
午睡初醒,闻得顾晨箫前来请安,皇太后笑得慈爱开怀。忙命白嬷嬷将早就预备的荷包递上去,如望着自己的孙辈一般,眼里全是慈醇的目光。
瞧瞧面前的男儿挺秀高颀,丰神俊朗,本就清澈的容貌因着唇边璨璨的微笑,越发衬得霁月清风般一般,格外温煦迷人。皇太后想着大孙女终身有靠,脸上的笑容越发深绽,像一朵盛放的菊花,连细小的皱都笑得舒展了开来。
再不是去岁的礼节式说辞,皇太后招手要顾晨箫坐在自己眼前,支使得白嬷嬷团团转,摆下一桌子可口的果品吃食,慈爱的目光如美酒般醇厚。
顾晨箫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与祖母、也无缘享受过外公与外婆的疼惜。皇太后隔辈的亲和与善待尤其令他动容,心下溢满了暖暖的亲情。
第六百四十八章 璀璨
寿康宫内春风化雨,融融的亲情交织无限。
皇太后本要留着顾晨箫用晚膳,顾晨箫含笑说道:“皇祖母厚赐,本不可辞。只是如今还未去父皇、母后面前请安,晚间已与钰之兄约好,请阿薇同去枕霞阁观灯,还望皇祖母玉成。”
一张山水般朗润的面容坦坦荡荡,提起慕容薇时又是那样满溢的柔情,皇太后忍不住忆起自己年轻时与先帝把臂同游枕霞阁的旧事,目光越发慈祥。
“哀家真愿意瞧着你和钰之交好,友情代代延续,两国一衣带水。既如此,今日便不留你,去吧。”
顾晨箫满心儒慕之情,从寿康宫告辞出来,刚踏出宫门,便瞧见一株苍翠欲滴的雪松之下,正是慕容薇亭亭玉立的侧影。
阳光融融盘旋着,慕容薇的眸子被霞光染上了一层黄金色,故而面容格外明艳。见到顾晨箫的一刹那,那眸间的璨璨星光更盛,脸上绽开娇美的笑容。
那笑容如点点碎金,亦从顾晨箫的眼角眉梢倾泻,似萃然的霞光铺沉。
他大步迎上前去,将那个轻盈的身影笼在怀中,如捧着易碎的珍宝。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能听得见对方清浅的呼吸。顾晨箫的怀抱温柔而又沉醉,那熟悉的杜若香气若有若无,清冽甘醇,撩拨着慕容薇被风扬起的发丝。
瞧着四下无人,慕容薇忽然踮起脚尖,在顾晨箫脸颊上轻轻印了一吻。
耳坠上水滴样的红宝石碰触到顾晨箫的下颌,那冰凉的感觉转瞬即逝,却似千树万树梨花盛绽,倒映在顾晨箫心中满满的柔艳春水。
诗笺会明明离得不人,慕容薇却等不及晚间相见,她说与夏兰馨自己片刻即归,借着更衣悄悄跑去寿康宫外,单等着顾晨箫从里头出来。
缓缓抚过慕容薇如缎的黑发,顾晨箫只想将她深深揉进骨子里。他揽在慕容薇腰身上的手微微用力,慕容薇长发上好闻的桑葚花水味道便愈加清晰地在鼻端萦绕,与顾晨箫身上的杜若香气交织在一起,清淡却又绵长。
璎珞立在小路一旁等候,生怕耽搁了诗笺会上的正事,发出一声轻咳,提醒二人时辰已然不早。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紧紧相拥的两人恋恋不舍在树下分开,望着慕容薇缓缓离去的背影,顾晨箫又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阿薇”。
慕容薇驻足回望,鸦鬓雪颜宛若芙蓉初绽,淡紫色的九幅湘裙低低回旋,似花开簇簇次第缤纷,那一缕笑容温柔而又缱绻。
顾晨箫满眼眷恋,只低低说道:“晚间我在枕霞阁等你,早些。”
慕容薇轻轻点头,步履轻盈地踏上竹林间小道,裙裾悄然抚过光滑的六棱石子小路。顾晨箫蓦然记起前年冬天澄园初见,她飘逸的裙裾也曾这般轻轻勾上旁溢斜出的竹枝,那一缕裙衫如今还收在自己贴身的荷包里。
日长似岁,顾晨箫在帝后面前各自请下安来,收了两只迟到的压岁荷包,听了几句关切的问候,再抬头望向稍稍西斜的金乌,唯觉这个冬日无比漫长,深恨它不肯早早落进西山。
夕阳还未落尽,顾晨箫已然到了枕霞阁,信步走上最高的摘星楼,俯瞰着园中美景,思念着那张如花的娇颜快些出现在自己面前。
日渐黄昏,四季景内的宾客三三两两散去。
慕容薇大大方方禀明了楚皇后,匆匆回璨薇宫换了身鹅黄朱纹的春衫,便乘坐一辆朱缨华盖的马车直奔枕霞阁。
夏钰之卸了宫内差事,送夏兰馨回到府中,自己匆匆洗了把脸,便径直去陈府接了陈芝华,一车一骑同往摘星楼上观灯。
天色渐暗,大街小巷、枝桠门楣上悬挂的灯笼愈发明亮。枕霞阁里早已银灯如辉,与天上星子交映成趣。
湖月盈盈洒在水面,一波清水如泓澄澈见底,果然比宫内更加清幽。
夏钰之如今腿伤痊愈,心情更是无与伦比的好。他揽了陈芝华纤细的腰身,沿着花梨黄透雕夕颜花的木制楼梯,小心扶着她往摘星楼顶上走去。
顾晨箫早洗去一路风尘,换了身月白色绘绣四合如意纹的蟒袍,腰间系着玉带,长发拿丝带松松一绾,格外清美华贵。
他与慕容薇已然等在楼阁,两人此时正盘膝坐在一席大红金线蟒的织锦厚毡上。顾晨箫专注地拿银吊子煮着玉泉山水,慕容薇则在身畔曲腿黄花梨的长几上细心摆放着一套青花骨瓷的杯盏,准备冲泡一壶醇正的普洱老茶汤。
瞧着夏钰之与陈芝华走进,顾晨箫与慕容薇同时立起身来。
慕容薇亲热地唤了声二表姐,便往自己左侧一指,请二人毡上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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