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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娃是国之大事 番外完结 (宣蓝田)


  唐宛宛一眼就看清了陛下,周围桩子一样的太监侍卫都被她的眼睛自动忽视掉了,眼里只剩下自己想看的人。她有那么一瞬间都想连跑带跳上前去,可下一瞬,这几日来学的规矩通通涌入脑海,脚下打了个绊,立马改成了袅袅婷婷的小碎步。
  晏回站在不远处看着,灯火点点映在他脸上,眉眼愈显温和。待人走近了,这才轻笑道:“怕你在殿里呆得无趣,不如来猜灯谜玩。”
  宫里头寂静,一年到头难得有什么活动,每年元宵与中秋两个灯节就算得上是最热闹的了,许多巧手的宫女太监都会做这些个花灯。灯上还写了谜题,唐宛宛读书多年,自然不会被这些简单的谜题难住,大半瞧一眼就能猜出谜底,一路走来几乎没停过脚步。
  每只花灯下头都吊着一只小小荷包,里头装着的便是答对谜题的奖赏,有时是一根漂亮的络子,有时是一颗小小玉珠,有时是包在纸里的几颗薄荷糖、有时甚至是一只草蚂蚱……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有。
  都是太监宫女能拿得出手的,自然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唐宛宛也丝毫不嫌弃,挨个取出里边的奖励,笑眯眯塞进自己的荷包里,没一会儿就塞满了。可很快地,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走了好长一段路,将拿到手的奖励都一一放回灯下吊着的空荷包去了。
  晏回如今瞧她做什么都有意思,见状便问:“为何又放回去了?”
  “因为我聪明呀!”唐宛宛振振有词:“这一条道从头走到尾都没有能难得倒我的谜题,岂不是要把人家的奖励都拿完了?别的来猜灯谜的宫女太监猜完谜题,却发现荷包里边什么都没有,他们得多失望啊?”
  可她接下来猜对了灯谜,还是会将荷包打开,探头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又挨个放回去系好。晏回又是不解:“既然不要灯谜的奖赏,为何还要打开荷包来看?”
  “因为好奇里边装的是什么呀。”唐宛宛仰着头看他,眉眼满是笑意。
  晏回听罢静默须臾,仿佛被这么几句话碰到了心底最柔软之处,一时竟有些发怔。
  宫里这中秋灯会的习俗已经有好些年头了,每年宫宴那天,这条灯街都会出现在保和殿后头,从景运门到隆宗门,其间怕是有不下两千盏灯。
  这条灯街本是为了给每年这日入宫来参加宫宴的夫人小姐添些热闹,可多少年来,从来都是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贵人来。上位者嫌灯谜简单,落了身份;下位者嫌奖励太薄,丢了脸面。只有那些个刚入宫没两年的小宫女小太监,闲得发慌,才会三五成群过来玩。
  宛宛跟她们都不一样,她能放得下身段,又能为一众宫女太监着想,怕空荷包会惹她们失望。连此等小事都心存良善,真是世间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
  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姑娘一连猜出了一百条灯谜,不由沾沾自喜:“可见我只是考试不太在行,猜灯谜这等需要急智的从来难不住我。”
  她仰着脸一副得意的模样,明晃晃的灯火照着,那枚小小的石榴玉额心坠儿巍颤颤地落在前额,十分招人眼。
  晏回垂眸看着,一时手指发痒,竟想弹她一个脑崩儿……可堂堂陛下自然不会将如此不合时宜的念头付之于行,他甚至不知道这么个念头是怎么从自己心里蹦出来的。
  四目相对片刻,唐宛宛眼睑浮上两抹晕红,声音发着飘:“陛下一直看我做什么?”
  闻言,晏回也没挪开视线,反倒极认真地打量她半晌,正色道:“今日这首饰略显老气了些,你以前那些个兔子猴子老鼠的首饰呢?怎么不戴了?”
  被说“打扮老气”的唐宛宛好想瞪他一眼,却又不敢,寻思着以后还是不要再弄巧成拙了。
  两人又往前行了几步,晏回忽然停下,抬手将面前一盏花灯从灯绳下取了下来。这花灯是个如意灯,木骨匀称,灯纸透亮,一眼瞧去却也没什么打眼之处。
  “寓意极好,拿着吧。”晏回将花灯转了一圈,灯罩上头四个墨字依次在唐宛宛眼前闪过,正是“福寿康宁”四字。
  唐宛宛接过这盏花灯,只觉一颗心都化成了甜软的糖稀,抿着嘴笑了好半晌,小声地说:“谢谢陛下。”
  殿内坐着的唐夫人已经着了慌,眼瞅着整个大殿都要坐满人了,连太后娘娘都到了,定是快要开宴了,宛宛却还没回来。
  方才唐宛宛离席的时候也没说是要去见谁,此时唐夫人心中各种不好的猜测噌噌往上冒:别是掉湖里了吧?别人有醉酒的贵人意图轻薄吧?别是被其它娘娘带去教训了吧?
  想来想去,生生把自己给吓到了,唐夫人脸色青青白白,正要带两个儿媳出去寻人的当口,唐宛宛跟着宫女回来了,手中还提着一盏花灯。
  “宛宛你去哪儿了?”不管她问什么,自家闺女都摇头不答,将那盏花灯放在小案边上,盯着这么一盏不算好看的灯一个劲儿傻笑。
  她刚落座没几息功夫,陛下便从殿外行进来了,两人不过前后脚。
  ——得,什么都不用问了。在整个大殿异口同声的请安声中,只有唐夫人无奈地扶了扶额。


第23章 搞事
  宴上正是和乐融融。待酒过三巡,忽听一道娇柔的女声插了进来:“陛下,臣女有话要说。”
  霎时间,整个大殿的低声交谈声、觥筹交错声、欢笑声都消散了。钟宜芬款步行到殿中,朝着上首盈盈下拜,漂亮的流苏裙摆逶迤在地,像是在冰凉的金砖之上绽开了一朵花。
  坐在右侧男客席中间位置的钟大人乃是钟宜芬的父亲,此时也是诧异莫名,心头不好的猜测冒了个头,低声斥道:“芬儿,你做什么!”
  钟宜芬偏头望去,正是一副巧笑倩兮的美人面,直叫男客席上的许多贵人凝神细细瞧了好几眼——美是真美。
  “陛下,臣女有话要说。”钟宜芬正视上首,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轻轻咬了下唇,这才接着道:“臣女自幼时起便将陛下所书的《以民为鉴》、《盛世记》、《二十四史简记》一一珍藏,其中泰半皆可倒背如流。”
  晏回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她后头要说什么了,面色寡淡地撂下了酒盏,将意兴阑珊都写在脸上。
  钟宜芬心口一突,她惯会察言观色,此时陛下虽面无表情,却叫她无端端生出两分不安来。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钟宜芬稳了稳心神,面上羞赧之色更深,轻声说:“臣女自三年前太后寿宴上头回见陛下,便觉得这才该是陛下的模样,英明神武,与我幼时心里想的无半点不同。”
  整个大殿如陷入了死寂,钟宜芬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说:“臣女多年来思慕陛下,恳请陛下准我入宫,今后常伴陛下身侧。”
  方才殿内的静寂立时被打破,众臣哗然大惊,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钟大人脸色涨红,霍然起身斥道:“芬儿,你说什么胡话!”
  他从小案后匆匆行出,跪在钟宜芬身侧,请罪道:“陛下恕罪,小女方才吃了酒,这才失态至此,臣带她先行告退。”话落扯起钟宜芬就要走。
  钟宜芬也是生平头回受如此多陌生人的指指点点,重重掐了下手指,这才能挺直背脊。她抬起头扬声说了最后一句:“臣女不是不知廉耻的姑娘!敢问太后娘娘,女子追求心中所爱何错之有?”
  闻言,方才还置若罔闻的晏回面色陡然一变,手中酒盏立时裂开了几条小小的细纹,杯中酒液顺着裂口流了他一手。
  若是她不说这句话,晏回有一百种拒绝她的说辞;可她偏偏抬出了太后,晏回纵是再果断决然,此刻也迟疑了那么一瞬。
  方才还交头接耳的众臣都不敢作声了。
  钟宜芬问的是太后娘娘,其中内情就值得说道了——因为太后娘娘当年也是在中秋宫宴之上,主动向太上皇表明心意的……
  太后母家姓程,其母当年生产的时候因血崩而早逝,没给太后留下半个兄弟姐妹。没过几年,亲爹便娶了填房,太后娘娘是被家中奶嬷嬷养大的,父女亲缘愈薄。
  其外祖怀家怜惜外孙女,时常照拂一二,待她及笄,又由外祖母百般说和,许下一门好亲事。却没等到出阁,这门亲事就被异母妹妹顶上了。准婆婆瞧着姐姐妹妹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妹妹却还是嫡出的,性子比姐姐温吞,更好拿捏,自然没有不乐意的道理。
  这么一拖就拖了三年,有继母从中作祟,亲事更不好找了。亲爹听了继夫人的耳边风,又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年过不惑的吏部侍郎,嫁过去给人家做填房,只为家中嫡子谋个前程。
  其中辛酸略过不提。生母早逝,爹不疼后娘不爱的,谁都敢谋算她的婚事。太后娘娘心说与其被别人算计,嫁给一个老鳏夫做填房,不如自己谋算一番。
  好在这继夫人人前一向大度,但凡京中有贵人设宴,从来都是亲闺女与原配女儿一齐带着的,也好彰显自己的大度。于是当年中秋宫宴之上,太后娘娘凭着心中一口气,面君而无惧色,出口惊人:“臣女思慕陛下已久,愿入宫常伴君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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