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天上星子有光点些微,夜色暗沉,有凉风吹过,将一片枯叶扯落,打着旋飘到了水面上,静静地随着河水而下,一切都于寂然无声中进行。天空犹如一个巨大的黑漆漆的布口袋,将一切都笼罩在自己的怀抱之中。
一只飞鸟划过一道弧线,鸣音凄凉,声声似啼血,缓慢而又笨拙地飞翔着,向着被乌云遮盖的月明之处而去,片刻后没入鸦色云层之中。恍若一颗石子,投进波澜壮阔的大海,掀不起一丝风浪。
诡谲的颜色逐渐晕染开来。
☆、昏睡
穆国军队已经攻下了桂城。但并没有就此收兵, 而是在与下一座南疆城池交界处警戒,随时准备迎接南疆的反扑,或是下一次进攻。
城主府内,谭蔚然愤愤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大男子主义……歧视女子……”居然说她是女子,不宜在军营之中乱逛,来限制她的行动!瞧瞧这准备的膳食, 在桂城这种小地方倒还说得上精细, 明显和将士们的大锅饭不同, 也不准她去军营!还真是完完全全把她当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来对待, 实在是过分!
正愤然间,却听有号角声呜呜响起——
开战了。
开战了?
谭蔚然嘴角还粘着饭粒,一脸懵地抬起头来, 没听说穆阳准备在今天发动进攻呀,这人神神秘秘地出去了, 现在还没有回来, 难道是回来突然下的命令?不应该啊。那么, 就是南疆突然进攻了?
这南疆人倒真是有底气!
前面才连吃了几场败仗, 此时是有了怎样的勇气才能主动对穆国发动进攻?
有意思!谭蔚然的眼睛都亮了,最近穆国朝堂上还算和平,她想找个人斗都不行, 这没有斗争,哪里来的升官?倒不如她主动请缨去军营,或许能帮着出谋划策,挣点军功也是不错的。不过要跟去军营, 还要先得到穆阳的许可才好。
她先去了城主府的议事厅,却没见着穆阳的影儿,逮了个下人问,也说穆阳没有回来,不由觉得奇怪,怎么这南疆都打到门口了,这人连个影儿都没?难道是直接去了军营?这般想着,她也便顺手叫了个车夫,也不管有没有许可,直接就往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到了军营,她没有直接下车,守在门口的士兵见是城主府的马车,根本不敢多拦,哪怕见着谭蔚然是个女子,可三言两语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加上她的身份摆在那儿,也就放了她进去。
此刻军营中士兵排列整齐,一个个整装待发,等着将军一声令下便要出发迎战,可已等了许久,却不见有人出来。也有人去将军大帐的门口问,可迟迟得不到应答,想要进去看吧,又碍于军纪严明,不敢随意进入主帐,可这人不出来又不是回事儿,所以急得几位偏将都想直接闯进去了,正好谭蔚然一来,他们跟看见了救星似的,连连麻烦谭蔚然帮他们进去看看。
谭蔚然却是眉头一拧,直觉地要推拒,可自己进了军营却不去见将军又是怎么一回事儿?纠结间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主帐的帘子便被人掀开,正是聂荣康踏了出来,身后跟了几个参谋和副将。
他威严地扫视了一圈,脸上却掩藏了些许疲惫之色,正待说些什么,一扭头却看见了谭蔚然正立在一旁,不由问了句:“谭小姐前来军营,可是皇上有了什么吩咐不成?”
听见他这问话,谭蔚然惊了一下,穆阳没有来军营?不过她还是一抱拳,垂着头铿锵有力地道:“蔚然虽是女儿之身,可胸中同样跳动着一颗爱国之心,甘为聂将军效犬马之劳,为此次抵抗南疆进攻出谋划策!”言毕,又顿了顿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只要她立下了功劳,穆阳自是不会怪罪,再者,穆阳让自己随军出发,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点这样的心思?
聂荣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谭蔚然,眼前少女身形娇小,虽说没有练武,但这着一身干练胡服身姿挺直地站在那里,眼神直接迎上他,端的是无所畏惧,也足可见其心志坚定,再加上其智谋过人,未必就不能做出些贡献。
所以他点了点头,正准备说好时却突然觉得眼前一晕,整个人登时站立不稳,只是微微一晃,便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扑通扑通。
聂荣康这还没完全软下去,身后几个人倒是率先摔了下去,一个连着一个的,七歪八竖,姿势煞是精彩,不过姿势怎样倒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聂荣康等人全部已经失去了意识摔在了地上,当着整个军营的面。
离得远的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近的却是惊了一片。哗啦啦的人群涌上去顿时围住了那一片地,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脸蛋的,可怎么都不见聂荣康几个醒过来,最后还是谭蔚然反应得快,挤开一片人直接喊了句请军医来,几个慌了神的偏将这才一拍脑袋蹦了出去赶忙去请军医去了。
可如今战事紧急,若只干瞪眼看着聂荣康几个接受诊治无疑是最蠢的行为,距离号角吹响已有了相当一段时间,若再不出城迎战,恐怕南疆军队会直接强攻。到时候布防不严,恐有破城之危。谭蔚然深知这个道理,当然,这个道理也不止她一人明白,等那些偏将一缓过来,必然就会立即想起,所以她当机立断,立马拉住了一个想要去叫军医的偏将,道:“快些安排士兵出城迎敌!”虽然城墙上已经布了简单的防御,但南疆这次敢于主动出击,定然是有备而来,只靠上面的人,铁定是拦不住的!
那偏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了好些士兵,便准备带队出城。谭蔚然又赶紧吩咐一句:“先尽力抵挡一刻钟的时间。”只要能拦上一刻钟,她便能想出应对之策来!
偏将点点头,便出城迎战了。
桂城城小,但防御甚严,毕竟是穆国的边城之一,且桂城所处之地乃一片平原,身后仅有一条金河可稍作阻拦,若此城被破,则南疆攻势会是一马平川,就连之前桂城被占,南疆险些突破第二防线直接打到穆京,最后还是这座大城守将拼死抵抗三日,才等来了援军,打退了南疆人。所以在重新夺回桂城之后,穆阳命人以最快速度重建并且加强桂城的防御,所幸先前南疆人讲究闪电战,为了集中兵力攻打穆国,沿途根本没办法留足够士兵来保护已夺下的城池,所以对战前穆国的防御工事并没有彻底地破坏,如今重建起来到不是很困难。但哪怕就算如此,最后被夺回的桂城,防御还没有完全被重建起来。
仅靠着这些残存的防御工事,根本拦不住南疆人的步伐。
谭蔚然脑筋急转,恰好此时,有个老军医挎着一个药箱,颤颤巍巍地来了,她赶紧拨开一众人等,为老军医让开一条路。老军医第一个去看的就是聂荣康,他先是为聂荣康把了一下脉,摸着胡子诊了半晌,又去掀开聂荣康的眼皮看,再扒开嘴观察舌头,最后拿出一根银针,在他的手指头上刺了一下,用一个小盅接了一滴血,仔细观察片刻,方叹口气道:“将军他是中蛊了。”
中蛊?当即便有人大骂了一句:“下作的南疆人!”南疆人善蛊,又是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不是南疆人干的还有谁?
谭蔚然没骂,她还算冷静:“敢问将军中的是什么蛊,怎样才能解?还有其他人,也是中了蛊吗?”这几个问题的回答将会直接关系到之后的战局,聂荣康乃是一员大将,若是他不能及时醒来,这场仗就几乎输了一半,若他能醒来,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老军医又一一查看了倒下的其他人,思索半晌答道:“这种蛊倒不算罕见,名为昏睡蛊,对于人体倒是没什么伤害,只是中了此蛊的人将会昏睡六个时辰左右,其间无论怎样都不会醒来,老夫也没有办法。至于其他人,中的也是此蛊。”
南疆人好毒的心思!
如此,聂荣康等人也无法上战场,先前他们讨论的排兵布阵或许也要推翻重来。可偏偏又不杀了他们,还给他们留了一丝余地,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可谭蔚然实在没空去琢磨南疆人的小心思,她听完老军医说的话,当即便冲进了军帐,也不管机密不机密,便去看那张被挂着的军事舆图还有被摆放在桌子上的沙盘——她略懂一些兵法,若是聂荣康先前推演的痕迹还在,或许还有办法。
可越看下去,谭蔚然就觉得心越凉。
因为聂荣康等人先前推演的,全是进攻之法!而眼下南疆来袭,须以防守为主,进攻之法怎么能用?先前聂荣康在这帐子里面呆了这么久,都干什么去了?她却不知之前在帐子里时聂荣康便觉得身体有些不对,但为了眼下的大战,硬是撑了许久才出来,可还没说什么,就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蛊,倒了下去。
可就算她知道,这对于眼下的危局,一点用都没有。眼看着一刻钟的时间就要到了,外面有将士正在殊死奋战,若是再没有解决之法,桂城恐破!
怎么办?怎么办?谭蔚然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没有团团转了。她来回踱了几步,目光又放回舆图之上,跟着其排兵布阵的思路下去,沉思片刻,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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