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擎王妃沉重的点点头:“太后嫡出的九皇子,若是妻主强势,过继他之女,也未尝不可。”
恐怕这才是皇帝跟太后的心思吧?到底是皇子不是公主,过继他的女儿,难免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妻主是太平,这如意算盘才打得响。以君家超脱的声誉,下可镇民间动荡,中可压腐儒士子笔锋,再加上康擎王府秦家外带皇家,朝廷上世族间也占绝对优势,最重要的一点,虽说大姚军不涉政,但君家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太平在,宗室纵使不满抗争,却难以能得到军部武力支援,民心也未必肯依。
“再没有别人了?”
“你是最好的人选。”
太平默然,那个天真直率的青年,可知道他的婚姻是局博弈棋?难怪他出门隐隐在暗处的护卫比皇帝身边还多。
“卫家怎么说?”出皇嗣呀,想必卫家那些族老们都兴奋的发抖了吧,如果不是她有君家的身份撑着,没准都能压着她去拜堂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君家这特殊的身份,也就不是非太平不可,太后他们也未必敢打过继皇子女儿的主意。
“依你。”
太平挑眉:“我若抗旨不从呢?”
“不惧。”
“我若答应了呢?”
“倾力相助。”
“我若是娶了九皇子生了女儿却不肯过继给皇家呢?”
康擎王妃看着太平无语,太平讪笑:“我随便说说。”
“万一九皇子也不孕,或者不生女儿,怎么办?”太平好奇道,家族遗传不孕不育,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
“你若答应娶了,九皇子就一定会有女儿。”还是第一胎。卫寒奾淡淡道。
换太平无语。
景帝之前,两代君王皆算不得什么明主,庸碌无为,虽未出过什么大祸,但两代治下,吏治却腐之一尽,败不堪言,直到景帝亲政才慢慢开始好转起来,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景帝虽有心,却也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事情,不过,对于百姓们来说,这已经足够是个福音。
景帝之治,虽说得功于景帝本身的才华,但她能以十三岁幼龄亲政,背后的太后功不可没,对于这位并不见特别跋扈,却如蜘蛛一样盘踞着大姚宫廷的秦太后,太平因为事先不曾想象过,所以见面也就没有感到惊讶什么的,只是脸上忍不住流露出赞叹之色。
年近半百的男子,端端坐于上首正座,头发松松挽坠马髻插两对红玉长笄,穿红玉色的广袖禙子长衣,体态修长,眼角有皱纹,两边鬓发也过早的灰白,并没有刻意的遮掩,却全然不减其丽色,气质反倒更添优雅艳贵,眉宇间依稀可见高傲,饶是太平,见惯美人,心也漏跳一拍。
如今尚如此,可想而知年轻时会是何等风采,想必应是个如火焰般耀眼灼烈的男子,莫怪能宠冠后宫一手遮天,那先帝未必不知她霸道,只怕是明装暗纵,贪恋他飞扬容光吧。
太平心里暗笑,她可算知道损友那双桃花眼从哪里来的了。
太平在观察太后,太后也在打量她,那日夜晚见她,娇贵懒散,只道已窥她三分,今日白日再见,才知她小小年纪,气质却委实多变。墨竹长冠束发,黑色的冠缨系于颔下,耳后两缕发垂胸及膝,上身穿黑色的右衽交领宽袖曲裾上衣,衣长过膝,内着黑色及地裙裳,腰间束黑色坤带,带坤垂于前身,衣领衣襟袖口俱都不曾滚边锦边,浑然一体的黑色,别无装饰,却衬得肤色如瓷,容颜如玉,整个人白得仿佛会发光,凤形长目,眸色纯而淡朦胧如笼烟雾,不识其中平淡凉薄,只当是七分柔和,举手投足慵懒却华贵,仅只这一个人,一路淡淡行来,却给人“天下太平”之感,透着一丝看破红尘的僧人之质,莫怪觉慧大师说她天生带有三分法相,当是佛门中人,这份从容自在,实在不像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子。
“见过太后,千岁!”太平跪下行礼。
“平身吧。”太后虚指,道:“坐。”
“谢太后。”太平依命在右手边椅子上坐下。
按礼,后宫内眷召见外臣,一般不能在此类内殿,并且中间要垂纱帘或隔屏风,不能直接面对,太后此般,是把太平当成自家小辈来看了,可惜太平并不知这类规矩,倒也处之泰然。
“世女这几月,过得可还习惯?”
“甚好,谢太后惦记。”太平答道,不自觉的靠了大半个身子倚在扶手上,说实话,她很困了,睡得好好的给人叫起来说什么立时召见,里里外外捣腾一通,又七拐八弯的跟人在这宫里转上一圈,任谁都不会活跃到哪里去。
看她这副样子,太后眼角微微带笑,心情突然好起来,他这个立时召见,的确是故意的。
“世女冠礼也行过近半年,可有出仕之愿?”
“太平才疏学浅,恐难为人上。”
“才疏学浅?世女是说笑吧,哀家虽处深宫,却也听闻世女才女之名,也听得世间正传太平曲。”
“虚名尔,太平惶恐。”
“世女如此自谦,是不愿出仕为官?” 太后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淡淡道。
“但吾皇若有所召,虽力薄声微却不敢辞。”太平回道。
“世女此言当真?”
“不敢欺瞒。”
“世女年岁已至,可曾有婚配?”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
“太平不知。”
“哦?”太后奇道:“此话何解”
“婚姻之事,由太平之父所决,到底定亲与否,还得问过家父方知。”
“康擎王妃就不曾提及过么?”
“家母说此类事,父亲才知详情。”
“世女风华正茂,自己可曾有心仪之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平不敢私下檀越。”
太后挑起眉:“怕是世女年少才高,普通男子看不上眼吧?”
“太平浅薄,不敢狂妄。”
“若哀家给你做这个媒,可好?”
“谢太后荣宠,家父应了,太平再拜谢太后千岁。”
果然是名门之女,那人教出来好女儿!小小年纪,竟然滴水不漏,秦太后冷冷一笑“这么说,没有康擎王君的依允,哀家就是赐婚,世女你也要抗旨?”
太平离座跪下:“太平不敢。”
“那你是答应了?”
“太平不敢。”
“非抗旨也非应旨,世女何意?”太后哼了一声,冷道。
“为人子女,孝道为先,太平不敢违。”
“康擎王妃应了,你也就应了?”
“按礼应是如此,但得家父依允才行。”
“世女说人女孝道,依得康擎王君,却不依康擎王妃,莫非心中竟有父无母不成?”
这还是因为你逼得康擎王府,却逼不得君家,太平心里猛翻白眼,表面上却跪着端端正正,清声诚恳道:“太平自小体弱,劳家父艰辛咳血才活,忤逆父亲之事,纵死亦不能为。”
死也不答应?秦修冷笑,正欲再说什么,一宫侍不经通报的闯进来:“太后!太后!”
秦修“啪”的一声,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上,冷颜怒道:“何事喧哗?!”
来人连忙跪下,颤声道:“太,太后,九皇子突然头痛难忍,昏过去了。”
秦修一把站起来,惊声道:“还不赶紧宣御医!宁儿人在哪?”提脚就急急的往外走,经过太平身边,突然又停了下来,没一会儿,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转头看那报信的宫侍,淡淡的道:“殿前失仪,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宫侍立时就被人给拖出去仗打,太后又回过头来看太平,太平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眉眼不抬。
围着太平转了两圈,太后不怒反笑,扬声道:“来人呀,将哀家那方绿端石夔龙纹砚拿来。”
宫侍捧着一个精美的雕花红木盒出来,云尚宫接过,捧到太平面前,秦太后亲手拉了太平起来,微笑道:“哀家今日见你,很是喜欢,这方砚放哀家这也是辱没了它,赐了你,才算是得主了。”
太平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拜谢,正告退,走至门边,太后突然轻声道:“你父亲,可好?”
太平诧异,回道:“父亲一向甚好。”
太后恍然似乎一声轻叹,太平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跟着宫侍东拐西弯的出宫,正走着,一边突然冒出一颗头来,太平惊讶的道:“小采?”他不是应该头痛得昏过去了吗?
“嘻嘻~~”姬采宁嬉笑着,连连挥手让领路的宫侍走开,宫侍也不敢多话,躬身一礼便走开了。
“太后可瞧你去了。”太平边走边说。
“没关系没关系,就是他瞧去了,才要跑,不然要挨训的。”姬采宁吐吐舌头道。
好大的胆子,撒谎不说,还敢跑人,这个皇子太后果然宠得很。
“父后训斥你了?”姬采宁期期艾艾道。
“没有。”太平眨眨眼,补充道:“我们聊得不错。”
“怎么可能?我可是听说你跟父后都要吵起来了。”
居然还敢在太后身边放耳报神?太平扬了扬眉:“我哪里敢~~”说着还缩了缩脖子,一副诚惶诚恐的状,姬采宁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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