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忽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齐念定睛看去,只见一彪形大汉凶神恶煞的驱赶着个瘦小的少女骂骂咧咧的进了门来,还未坐下便已然吵嚷着要上酒上菜,嗓门之大几欲掀翻屋顶。
齐君良不由得皱眉,低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这般蛮狠之人扰民喧哗,只怕是不惹些事端不罢休了。”
店家战战兢兢的上前来伺候引坐,却被那大汉抬手狠狠推开了去。他举目四顾一番,众食客皆底下了头不敢去看他,却只见角落处端坐着的一位清丽少女双眸亮晶晶的看着他,仿佛一点儿也不畏惧,那幽深的目光却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大汉满面的横肉抖了抖,便拉着身边一直低头不语的少女径直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邻桌。
吵嚷着叫来了三大碗的牛肉面和一坛酒,又切了二斤的猪头肉,他才略消停了些,“呼哧呼哧”的大吃了起来。
眼见着他吃相如此令人倒胃口,齐君良不禁向身边一直端坐着的女儿道:“念儿,你可吃饱了?我们再买些干粮路上吃吧。”
“是,爹爹。”齐念微微一笑,起身扶了他便要离开。
却就在此时,那大汉突然甩了筷子推桌站起,怒吼道:“我的钱袋呢?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偷了老子的钱袋,不想活了是不是!”说着他伸手一把抓住正要去旁边上菜的小跑堂的衣领,力气之大差点儿将人都提了起来,“是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小跑堂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得手脚发软,手中托盘上的酒菜稀里哗啦的砸了一地,结结巴巴道:“大爷、大爷您说笑了,小的……小的我哪儿敢啊!”
“不是你会是谁!”那大汉将跑堂的扔在一边,复又蹿到邻桌抬手就掀翻了人家的桌子,“是不是你们偷了我的钱袋?”转身又掀翻了另一桌,“还是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整个厅堂本就没多大,被他这么一闹腾顿时便乱起来了。坐在靠门的食客纷纷夺门而逃,来不及逃出去的也是躲避不及,一时之间吵嚷声、踩踏声、小儿哭闹声不绝于耳,整座小酒楼跟炸开了锅一般。
第八章 终归齐府
齐念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轻声道:“爹爹,横竖不干咱们的事儿,咱们走吧。”
齐君良一想也是,便护着女儿就要绕出去。
掌柜的见这可不得了了,显然就是砸场子的,且奔逃出去的食客都没有付饭钱,不由得里外兼顾却都顾不上,只觉得欲哭无泪,忙不迭的叫小跑堂去报官。
“这位小姐!留步!”那大汉声如惊雷,在齐念父女二人头顶炸开,“我见你们二位行色匆匆,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存心想要躲避我吧。”
齐君良登时面上便呈现了恼火之意,“壮士之言未免有失偏颇,我与小女一直规规矩矩在吃饭,也不曾近过你身,如何能偷你的钱袋?”
闻此言齐念便知不好,到底爹爹是维护自己之心急切了些,不然也不会这般容易便落人口舌。
果然,只见那大汉哈哈大笑道:“我说你们是存心躲避我,你却回答我没有偷我的钱袋,这不是不打自招还是什么?”
“胡说八道!”齐君良面色一沉,也拔高了音量嚷道:“你如此兴师动众闹的人仰马翻不就是为了找你的钱袋,这里谁人不知?我们清者自清,只是懒得理会你这蛮横无理之人!”
他这话顿时深得众人心,那壮汉虽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却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在此小酒楼的食客大多数是路过的旅人,谁愿意摊上这倒霉事儿与他纠缠呢?便都躲开了也罢。
“废话少说!你们如此遮遮掩掩,必定是偷了我钱袋的贼人,若是不肯自己交出来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话间那大汉竟要上前来动手去搜,齐君良哪里肯让他近女儿的周身,上前便想去阻拦他。却不知怎地,便那壮汉拿住了左肩轻轻一推,他竟坐倒在旁边的椅上,一时之间竟怎么也起不来身。
“就且让我来搜搜身,咱们再言其他吧!”那壮汉虽满面横肉却眸清目正,倒并不是什么急色之徒。但他却推开了齐君良向齐念扑来,令众人惊呼不已,只当是这清丽娇弱的小姑娘要惨遭咸猪手名节不保了。
齐念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对方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绝不是什么恶人,如此做戏不是为了吓唬她,便是想要试探她。
齐君良被拿住了穴道推坐在一旁动弹不得,面前也早已挡满了围观群众,令他看不见齐念此时处境。心中正焦急万分,却只听众人似是倒吸了一口气,纷纷四散开去,那本耀武扬威的壮汉后仰轰然倒下,脑袋正砸在他的脚边。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位一言不发却在那壮汉伸手未沾到她衣角就径直倒下的小姑娘,似是无事人一般轻轻掸了掸衣袖,快步上前去扶起了齐君良,替他按摩着左肩,低垂着那细白的颈项似是格外的沉静温柔。
至此她甚至都不曾看一眼地上躺倒的大汉,和四面围观皆愕然的群众。
那壮汉喉间发了点声响,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能直挺挺的仰躺着一动不动,那铜铃般的双目中却似隐隐有了几分悔意。
掌柜的胆战心惊的上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这汉子莫不是被你打伤了吧……”说完这话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小女子才多大的人?柔柔弱弱的好似风吹便会倒,而这大汉的凶悍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且这小姑娘也并未出手啊。
齐念不禁暗笑,她怎会不知这人其实并无恶意,且心里大约也有些轻视了她去,才让她有机可乘,暗中使指间沾染了特制的麻沸散银针轻轻刺了一下他手背上的中泉穴,自然就马上中招了。
“掌柜的不必惊慌,这般恶人送去见官即可,想必官家不会追问我们是怎么制服他的。”少女瓷白的肌肤上五官小巧而又灵动,此时精致的面庞上更添了温柔的笑容,“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里有些银两,就当是赔偿了店家砸坏的东西与损失吧。”
她蹲下身,自那躺倒的壮汉怀中取出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给了店家。
她这举动其实甚是不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围观众人却都顾不上这个了,皆对壮汉怒目而视——不是说你钱袋丢了吗!
掌柜的口中假意推脱着,却是满面笑容的接下了少女手中的钱袋,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那壮汉满面愤恨的看着她故意把那钱袋自他眼前拿过去,心中不由得羞恼到了极点,他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齐念替齐君良推拿疏通了穴道凝滞,不多时他便已然能够活动如初了。这时正好自门外冲进来了几名官差,口中直道:“闹事者在何处?”
齐家父女二人已然隐入人群之中,出了酒楼唤了车夫牵来马车,便坐车离去了。
行驶出了这座小镇,齐念正昏昏欲睡间突然听本在闭目养神的齐君良掀了后窗帘向外看,疑惑道:“念儿,你看那姑娘,她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齐念也侧过身子去看了一眼,果然,一个瘦小的少女正低着头一路小跑着追赶他们的马车,似是气喘吁吁却不见落下一步。
她不禁心中了然,面上却微笑着道:“爹爹,且让我下去问问她,便都知道了。”
齐君良道:“我与你同去。”说着便唤车夫停下了车,就要打帘出去。
“爹爹你在车上稍候,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怕是你去吓着人家呢。”齐念利落的下了马车,明媚笑道:“我马上就回来。”
她年纪虽小尚未长成,却已见十足的清丽绝伦之色,他日必定倾城之貌也未可知,只恍的那车夫神色一呆,竟看痴了。
齐君良满目慈爱的看着齐念去了车后与那可怜少女说话,不多时便带着她回了车边。
“爹爹,我们能带阿瑶回府么?”齐念还未站定便是这么一句话,倒令齐君良吃了一惊。
“阿瑶本是那壮汉掳来的可怜孤女,只是那壮汉被官差抓去了,如今她便无处可去了。”齐念仰头撒娇请求道:“爹爹,咱们就收留了她,让她做我的丫鬟吧。”
齐君良哪能拒绝女儿的要求,略一思索便点头同意了,笑道:“你心慈良善也甚好,反正我们齐家丫头多一个少一个都没关系,只要我女儿开心就好。”
驱车摇摇晃晃的一直行驶到傍晚时分才入了天阴城,等到了齐府大门口时,已然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天阴城虽不过是未央国境边远一山城,却因着群山环绕物产丰富,倒也有几分十里长街人声鼎沸之繁华景象。
齐府家院倒是挺阔气的,朱门高楼典雅大方,亭阁楼台错落有致。齐念扶着阿瑶的手下了车,抬头便见门上烫金的匾额偌大的两个字。
齐府。
终于又回来了。
齐君良吩咐了门口两个护院家仆帮着小姐拿了行李,阿瑶规矩的跟在她的身后,爹爹就在身边,温和的向她说道家中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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