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好手段,这般巾帼不让须眉运筹帷幄,当真是叫贫道钦佩不已。”清风止步与丈余开外,双眸亮晶晶的轻笑着作了一揖。
“清风道长谬赞了。”齐念倒也报之一笑,微微垂眸还了一礼。
她那清婉温秀如同六月芙蕖般的眉眼略弯了弯,那眼眸中倒似倾洒了一把星星点点的光芒般动人明媚。
清风看着只挪不开双眼,不由得由衷的喃喃赞叹道:“真乃奇女子也……”
齐念微微一笑,别开眼去只当是没听见这句话。
阿瑶不禁上前瞪大了双眼清凌凌的冷声道:“清风道长,我若是你现在铁定不在这里说这些废话。要知道咱们齐府不好相与的并非只有夫人,待我们齐府那三小姐缓过神来,定然第一个要抓住你好好拷打一番,治你一个妖言惑众之罪送去见官。”
“说的有理,说的有理!”清风这才回过神来,讪笑道:“如此,贫道就先告辞了。”
齐念屈膝又行了一礼,从善如流道:“恕不远送。”
清风本是存了一万个心不愿意离开的,只是这个凶巴巴的小丫头说的也甚有道理,在这远离皇都的偏远山城,自己又是偷摸的甩掉了所有随从独自一人,若是真因卷入这齐府内宅之争而被迁怒发落送去了官府,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女子,他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有这般浓郁的兴趣,若是就此离开实在是心痒难耐……
他还站在原地满脸纠结的挪不动脚步,齐念却是懒得理会他了,带着两个丫头转身便走。
清风下意识便想去阻拦,却只见齐念抬手自袖中摸出了两颗漆黑的圆滚滚的丸子,给跟在身边的两个丫头各分了一颗。
他不由得眉心一跳,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来。
浅葱将那丸子含入口中,顿时整张脸都皱到一起去了。她拉了拉齐念的衣袖苦着脸小声道:“小姐,你竟还真将生姜汁沫加了进来?这味道又甜又辣!”
齐念忍着笑意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哄道:“蜂蜜丸子裹上了黑糖之后太甜了,直齁得嗓子难受。且这可是深秋时节,多吃些姜不容易生病,乖啊。”
浅葱顿时便只想哭。
阿瑶回头挑衅的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清风,努力保持面不改色的将那颗黑漆漆的糖丸扔进了嘴里。
却只在扭过头的瞬间便被那浓郁的生辣味呛得双眼直泪汪汪的。
真是、太特么辣了!
清风微眯着双眼目送着这主仆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顿时只觉得哭笑不得。
那竟只是裹着黑糖的蜂蜜姜汁丸?亏得他还以为那是什么穿肠毒药,昨夜在那荒郊野外竟吓得跟什么似的。
这般狡猾有趣的小姑娘!
回到小院中,只见之前被周氏派来看守的人都被遣散了去,又见小姐平安归来,众丫头总算都松了口气,似是劫后余生般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齐念自昨晚便一直都没怎么合眼,此时已然是困得不行,便只随口向丫头们交代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回了卧房补眠去了。
浅葱浅荷忙去了小厨房为她熬碗姜汤只待她醒来时喝了驱寒醒神,浅苓坐在廊下心不在焉的做着她那些活计,阿瑶依旧守在齐念的卧房门口。
几个丫头各司其职,倒也有条不紊安然有序,再不复前日那般人心惶惶。
齐念这一觉直睡到了黄昏时分。她这本就只是个不过十余岁孩子的身体,虽装着重生回来的灵魂,但这副身体的柔弱是她不得不承认的。
阿瑶是知道她彻夜未眠需要好好养养精神,便坚定的守在门外杜绝一切可能会打扰到她的人入内。
其他几人几次都被阿瑶堵在门外,便也只好作罢,没得坚持了。
只是见她此时睡醒了,虽还依旧靠坐在床头懒懒的不愿动弹,但是精神倒还不错。
浅葱忙端上了那碗温了一下午的姜汤服侍着她喝了,又叫其他人送来了一直搁在小厨房温着的午膳。
齐念此时已然睡了一个充实的好觉养足了精神,又热热的喝了一碗姜汤,顿时只觉得风寒也好了些,呈上来的又都是她爱吃的饭菜,便眉开眼笑的多吃了些,倒叫几个丫头都彻底的放下了心,一扫之前被禁足的阴霾。
吃饱喝足后,齐念撵了丫头们出去各自吃饭去,独自一人留在屋内点了烛火一笔一划慢慢的练起了字。
第五十章 局势明了
写字能让她静心,让她可以慢慢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给梳理清楚。
其实周氏母女的这个圈套不算是太过复杂曲折,却有着最能置人于死地的效果。
本来齐姝当众推庶妹落水已然是罪责深重落人口实,但周氏仗着主母的身份硬是栽赃齐念偷窃长姐之物,被发现了之后便以投水来污蔑长姐清誉,虽然这个解释实在是勉强,但那日亲眼所见落水之事的家仆只有数人,周氏暗自买通了几个再清除了几个,便也就将黑白混谈,真假难辨了。
到后来浅苓中毒身亡之事且还是无头公案,齐念不追着要答案,周氏便不可能主动去查明真相,毕竟罪魁祸首只会是她与齐姝二人,其他会搅合进去的人都只是棋子而已。如若她们真要查案,也只会准备好陷阱插满荆棘,将这条人命嫁祸到他人身上去。
只是齐念的那一点儿幻惑之毒倒是叫周氏再起了杀心,她精心布置了这场阴谋长达数月之久,更是委屈自己捧在心尖子上疼着的女儿一连数月都闭门不出,却还是失策于对己方太过自信,且太低估了齐念。
只是有一点倒令齐念一直都有些不解,周氏虽算不上多么工于心计善于筹谋,但毕竟年岁与阅历摆在那里,也算得上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那么沉得住气,花费数月的时光就专门只为布下这个局。
那么问题来了,行事这般谨慎的周氏为何会轻信了一个随意便能临阵倒戈的清风道长?
要知道齐姑自齐念的院中搜去的确实是封空白书信,但后来被她们取了回去,想要在上面写些什么都成,恐怕要比周氏当众所说的那些还要夸张数倍。
那时齐念也并未在这些小事上面纠缠,一来是没多大意思,二来在那种情况下,如若不能一举将局势掰过来,做什么都只是徒劳,依旧要成为阶下囚。
是而前夜阿瑶陪着她自齐府后面那一片荒郊野外回来之后,便悄悄潜入了周氏所居的主院,将那封书信翻找了出来,换上了一封信封一模一样却依旧空白的书信。
而那所谓的物证,就一直都藏在她的怀里。
她提笔想了想,突然搁下了手中的笔,自怀中掏出那封令人无比恶心的书信,静默的伸出去在烛火之上点燃了。
也因着这一重保障在先,就算那清风道长两面三刀再次临阵倒戈也无妨,毕竟她已不是前世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凭着阿瑶全然的保护与忠心,在这齐府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她。
这也是周氏为何在看了那当场拆开的空白书信后,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的原因。
齐念只是借此警告了周氏,既然她能在事发之前悄无声息的取回这封书信,那么整个齐府将无人能能是她的对手。就算哪天周氏母女真将她惹急了,恐怕第二天清晨就会被下人发现她们整整齐齐的死于床榻之上,且将毫无证据指向齐念。
这么一想来,恐怕那位清风道长的身份并不只是一介四处敛财的游道那么简单。
周氏除了这座在齐念眼皮子底下的齐府之外,可以倚仗的便只有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娘家,长乐城的荣国公周府。
柔和的灯光在齐念的面庞上微微跳跃着暖意盎然,将她那如雪般的肌肤都沁成了和暖的华色。
她那清丽的面容上微微浮现出一抹淡然笑意,将那已燃成灰烬的书信弃于火盆,又执起了笔按着心中的思路慢慢描绘着。
那荣国公府是如何的枝繁叶茂富贵权势,怎会待周氏这么一个远嫁于边城的庶女尚还这般关照有加,施以援手?
若是论亲情使然那是没人肯信的,前世她也曾在长乐城的四皇子府中住过数载,且在四皇子尚还宠爱她的时候,出席过很多次这些公卿世家所举办的宴会,这其中的肮脏阴暗的各种令人不耻的行为,她还算是比较熟知的。
这其中必然还有什么相当重要的利害关系,那位清风道长,也必有他另外隐秘的身份。
幸而他似是另有其事匆匆而去了,若是他留下来在这齐府之中掺和,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太过好办,反而引得他人注目,这也是齐念万分不愿的。
如今这局势已然清晰明了,周氏忌惮她手中拥有着神不知鬼不觉的神秘势力,且今日闹得这般颜面威严尽失,应该在短时间内她们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而齐念却是察觉她们或许与长乐城荣国公府尚还有什么隐秘的利益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她怎会不明白,也就只能暂且按下不提,日后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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