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在国师那十分殷切的目光之下,自袖中取出了一应药物与针袋,为他细细针灸疏通经络,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是能让他好受些。
是而国师看她的神情便愈加激赏不已了。
那是棋逢对手惺惺相惜的感觉,虽然他们始终都不在一方阵营中。
齐念本来很想忽视国师那灼灼的目光,但她忽然想起来了,在进门时她曾与李锦见有过限时之约,若是她在不出去的话,恐怕他便要闯进来了。
为免节外生枝,她只好接了他的话茬儿,“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不过咱们先说好,若是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即便是寻死觅活的我也不会管。”
她是救人治病的医者,却不是为了救人治病而将自己都搭进去的人。
之于她而言,众生大义还真就不一定比得上个人私欲,这也算是她曾经死过一次的觉悟了。
国师的眸光尤为坚定,仿佛早就料到她不会不答应似的,“我请求你,阻止七皇子殿下拥有能够继承皇位机会与筹码,断了他君临天下的一切可能。”
“……”果然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亏他这样轻易的便说出口了。
早在齐念初回长乐城时,李锦见便跟着她前后脚的也回了宫,那时她便在想,普天之下没有谁对那个万人之上的宝座不感兴趣的,尤其还是皇帝诸子,各自都本就有一定的机会,里那尊宝座都不过一步之遥而已。
那时她与他保持距离,只因着她身负重任,已然无暇再去掺合夺嫡之争了。后来他们二人之间牵绊愈深,她便也就选择豁出去,要帮助他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现在国师就凭他所制作的幻术便想说服齐念,让她以不惜与李锦见翻脸成仇的代价,来完成那所谓的拯救苍生的使命?
这真是太可笑了,对于齐念这种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之人而言,国师显然是太过天真了。
她不禁以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他却报以十分坚定的眸光,仿佛她一定会答应似的。
二人对视了半晌,到底还是国师老姜更辣,齐念先败下阵来,只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那是他的心愿所致,我不帮他就算了,你居然还让我去阻止他。你这样的要求,恕我难以从命。”
国师只定定的看着她,“你会答应的。”
齐念此时已然不想再与他说这些无用的话了,便站起身来道:“国师大人,今日你没有应皇上的吩咐拼着最后一口气奋起而要了我的性命,我便投桃报李,以往咱们的恩恩怨怨便全都一笔勾销,从此再无瓜葛。当然了,你若是再不肯退出朝堂还要继续在背后害我的话,我也不会怕你,到那时咱们谁死谁活,便都不好说了。”
国师颇为倦然的笑了笑,“七小姐当真是冰雪聪明,原来你早就看清了这其中的原委。皇上他也知道你是会阻止七皇子殿下登基的那个人,是而他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还望你日后要小心些,多加防范才是。而至于我,在他不顾我的死活非要将你除去之时,他与我的君臣情分便已全然了却了,我也无需再为他忠心效力。而且如今有你在,我的心愿定然会成真,我也该到了云游方外安度晚年的时候了。”
他的这些话,齐念有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但终究也都是掏心窝子实心实意的话,这段恩怨能就此了结,也当真是一件好事儿。
齐念在走出这间屋子时,国师那十分热切的目光依旧死死的盯在她的背影上,仿佛他不是缠绵病榻之人,那副神情是既满足而又充满了希望。
他终于可以安心的置身红尘之外了,之前所遭受的苦都没白吃。
穿过这座简陋的国师府,齐念来到门口之时,李锦见已然有些按捺不住,正要过来准备强闯进去了。
他身为皇子本就有着各种特权,就算是偶尔违抗圣谕,却也不算什么。
而且依国师那个意思,好似皇帝对李锦见十分中意,今生之事也与前世大有不同,那个原本深藏不露一鸣惊人的太子李锦渊,今生未免也藏得太深了些,都没法儿露头了。
齐念忙迎了上去,先对守在门口的侍卫们道:“你们快进去瞧瞧国师大人吧,他已然醒过来了。再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来,国师的身子此时还很虚弱,须得静养才是。”
第四百二十章 再生嫌隙
那些侍卫显然都大吃了一惊,他们原本哪对这位娇娇弱弱的华七小姐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她竟还真是医者圣手,说将人治好便治好了。
当下他们不免都忙成一团,便也没人顾得上眼前的这两位了。
李锦见最是了解齐念,此时见她好似心神不定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只将人带回了马车里,吩咐车夫驾车回府。
毕竟皇帝的口谕可是让他来请华七小姐,此时事成再将她送回去,也是名正言顺。
在马车里,李锦见终于是忍不住,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念儿,你为何要放他一马?”
坐在车辕边驾车的是路石,所以他们尽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话,倒是不怕让有心人听了去。
齐念沉默了片刻,方才淡然道:“看他也这么大岁数了,被虫蛊折腾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倒是让我看着只觉于心不忍。”
“只是因为如此?”
“那你觉得为何?”
这两句话二人显然都是没经过脑子说的,语气都有些冲,带着些情绪,倒是让他们都有了瞬间的怔愣,复又都沉默了下去。
路石在车外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仿佛有种莫名的隔阂在静静的流淌着,他是感激齐念将他妹妹阿瑶放出去过自己的生活,但此时他却亦是无能为力。
到底还是李锦见先说了软话,他轻叹了口气,道:“我只是看你之前那样处心积虑的去做这件事,而事到临头时却又松了手。不免觉得你之前的心思都浪费了,挺可惜的。”
齐念也知道是自己的情绪不好,说话才这样的冲。她与李锦见素来便心意相通话语相投,从未有过这样疾言厉色的模样,心中便也很觉不好。
是而她也放软了态度,缓声道:“他已然答应了会退出朝堂去过云游四处的日子,咱们放他这一马,于大局之上无碍,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李锦见只深深的看着她,沉声道:“你以前从不说这样的话。”
前世的她或许还是个善良天真的单纯女子,但有了那样不堪回首的往事之后,她虽不至于变得愤世嫉俗自私自利,却也再不见往常那般不过脑子的良善了。
她的好心都包裹上了尖锐的利刺,是不会轻易施舍给敌人的。
在李锦见的眼中,那个想致他于死地,用虫蛊控制了他的母妃,并且曾想以幻境永生永世的困住齐念且还恶意挑拨他们之间关系的那个国师,绝对是当仁不让的首要仇敌。
如今却被齐念轻飘飘的一句看他可怜,便将他给放了。
这样的结局,他是无法接受的。
这也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李锦见第一次对齐念所做之事全然不解,且她还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
当然了,她也并非是不想解释,而是无从解释。
这要她怎么说,是径直便说你放弃想做皇帝的念头吧,因为你以后会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暴戾帝王。还是以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随意搪塞着,先安慰了他再说?
前者她不忍心直说,后者她没心情来说。
这时二人之间的裂痕已然愈来愈深,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李锦见将齐念送到了国相府后,亲自下车将她送到了门口。
他原本还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沉默了一路都不知该从何处开口,临了到了该分别之时,他欲言又止了许久,方才干涩的只道了一句,“对不起。”
齐念只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不要道歉,你并没有错。”
那究竟是谁的错呢?她也有些糊涂了。
齐念情绪低迷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她此时脑海中尽是国师给她看见那副场景,当真是神佛所见也不禁为之惊怒,什么叫做人间地狱,那便是了。
她虽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但多年行医不免也让她很是体会民间疾苦,就连一个人在她的面前痛苦呻吟她都不能不管,又何况是普天之下黎民众生。
她自知不能成为救世主,但如今这事儿,却是她力所能及的。
如此便是让她最为纠结困惑的源头。
是而她眼下最不想看见的人,便是李锦见。只要一见他的面容,便让她脑海中那个奇怪的念头止不住的想往外冒,让她根本就无法控制。
所以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李锦见,她想逃避这些难缠的事情。
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这一整日齐念都再也没有出来过。
丫头们都知道小姐的心情不好,行为也很反常,但她们实在是没这个胆子前去打扰,毕竟从前负责蹚雷的阿瑶已然不在了,此时若是再有个什么好歹,她们当真是要把自己给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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