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在齐念的心中,除了齐君良之外,从来都没有将华章摆放在父亲的位置上。
说的更难听些,她对他这个生父有过忌惮有过审视,更多的则是互相利用不过是一场权益交易而已,她忽如其来的心虚,只是对他的真情实意感到愧疚而已。
华章这些日子看来是真的累了,他一边得应付着皇帝因齐念而迁怒下来的情绪,一边又要小心筹办着华玉菁的婚事,毕竟她是嫁入大皇子府上为侧妃,如若在这紧要关头出了什么茬子,恐怕皇帝的疑心病就要借题发挥了。
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一向都是游刃有余,如今竟然被逼得如此狼狈,这若说不是报应,想来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
定然是墨仙在天有灵,觉得他亏待了他们的女儿,让玉萧吃了太多的苦头了。
心中胡思乱想着,华章不禁回头看了看他刚刚离开的那座小院,只苦涩一笑。
他这个女儿他还未补偿够呢,便已然要跟旁人跑了。
齐念倒是并未将心思停留在故意示弱的华章身上,毕竟他是绝对的强者,即便是偶尔流露出些微脆弱的心情,定然也不会耽误干正事儿的效率。
就好像她一样,此时即便是恨不得在身上插一对翅膀飞到宫里去,却依旧很是冷静的分析着目前的形势,要做出最佳的决定来。
不过片刻,她便将阿瑶派遣了出去,要她在长乐城中抓一个人来。
并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抓人,她要的那个人身份之特殊,想来谁都不会想到。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阿瑶也认识那人,抓起来绝对不是出错。
阿瑶出去了之后,为了平复纷杂的心情,齐念复又在常坐的窗下小桌便坐下,静心的提笔练字。
于此事她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终究要比毫无头绪按兵不动来的好。
而且就在刚才,她也已然派遣了李锦见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进宫向他传了口信,直言她此时已然毫无大碍了,让他放心。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也正是这一个简单的口信,却让被困在宫中的李锦见顿时便心急如焚,立马就向皇帝服了软,要亲自向国师道歉。
这其中的缘由,就在齐念清醒过来不过半日之后,便很快明晓了。
因为就在阿瑶办好了她所吩咐的差事回来时,刚踏足进入冰台院中,便自屋内传来了姣梨惊慌失措的叫嚷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她心中一沉,忙夺门而入,却只见齐念双目紧闭倒在窗下不省人事,丫头们正在把她扶起来,往床上送去。
很快这里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在冰台院服侍的众丫头们除了姣梨与远黛两个大丫头懂事儿些,其他的不免皆满面惊惶,仿佛天塌下来了似的。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来,华章却因着临时被召入了宫,倒是一时半会儿通知不到他。
阿瑶拦住了她们要把事情越闹越大的趋势,毕竟因着华玉菁的婚事府中鱼龙混杂各路人都在,若是将阖府上下都惊动了,不仅解决不了问题,而且还徒惹麻烦。
第三百七十六章 如梦如幻
那几位医术平平的老大夫自然对齐念这诡异的病症诊断不出任何端倪来,他们在丫头们殷切的注目之下只觉额头的汗珠儿几乎就要滴下来迷了眼了,却依旧都吭哧吭哧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最后还是素来便不怎么言语的阿瑶出面打了个圆场,“小姐这些日子只是累了,所以精神不济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而已。”
那老大夫忙连连称是,“对对对,小姐只是累了而已,待老夫开一副安神药来,浓浓的熬了端来给小姐饮下养养神,多喝几日便会好转。”
姣梨刚刚是真的被吓着了,此时仍然有些接受不了他们这很是明显的敷衍言辞,不禁狐疑道:“果真不过如此?小姐她真的没有大碍么?”
老大夫不敢轻易把话说死,阿瑶却只撇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姣梨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站在她身边的远黛扯住了衣袖打断了,远黛也抢在她的前头道:“那么就有劳大夫了。姣梨你先把大夫带下去开药方给小姐熬药,我随后马上就来。”
姣梨到底也跟在齐念身边这么久了,她自然知道小姐素来只把她们当小孩子似的哄着,对阿瑶却是无条件的信任与倚重,这是她与远黛比起阿瑶来的不足之处,也没什么好争的。
是而她便将一肚子的话全都吞了下去,领着正满面释然抹着额头汗水的老大夫出去了。
待他们走后,远黛方才很是凝重的向阿瑶道:“小姐便交给你了。我刚刚进来给小姐送茶水时她还好好的,不过是倒了杯茶的功夫,她便满面痛苦的跌倒在地,继而便不省人事了。我虽不知这究竟是怎么了,但我想你定然会知道些。所以,小姐便交给你了,阿瑶。”
这个丫头因着性子温柔沉静,是而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无甚锋芒,仿佛丢在人堆中都找不到似的。
但她的聪明是蕴藏在骨子里的,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说话亦是如此。首尾相应的那两句一模一样的话,不仅是表明了她的态度,更是让阿瑶放心,至少在这冰台院中不会有什么差池。
阿瑶十分感激的冲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齐念此时正躺在床上犹如将死之人,自然不知道在她的床前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她只知道,自己在这似梦非醒间,都经历了怎样不堪回首的往事。
更可以说,那就是赤裸裸的噩梦。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身体移动起来压根就不需要用脚走路,事实上她的双脚也根本就没有触碰到地面,至少她没有脚踏实地的触觉。
她是漂浮在半空中,自上往下的俯视着在那间昏暗潮湿而又肮脏渗人的牢房,在那铺满着腐烂发黑恶臭扑鼻的杂草的地面上,那个脸朝下被扔进去的华服女子。
叮铃哐当的一阵乱响,牢房门上被落下了一道大锁链,站在门前锁门的那人看不清楚五官,却能感觉到他对地上那女子的蔑视,重重的“呸”了一声,他又骂了一句“贱女人,烂骚货!”才转身扬长而去。
齐念打从心底里只觉这副场景好似颇有些熟悉,但又感觉仿佛年代隔得有些远了,她已然记不太清了。
是而她想凑过去,看看那个被粗暴的扔在地上的女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她心中这样想着,便顿时只觉眼前的场景在不断的往身后掠去,很快那女子的身形便已然在她的眼前了,近的她只要一伸手,便能触碰到。
她正好奇的盯着她,却只见那女子的肩膀微微一颤,低低的自喉头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双臂撑着地要爬起来,却数次都只因力气太过薄弱,而又跌了回去。
她每跌一次,齐念便只觉胸腔之中的心跳愈加快速,仿佛如同擂鼓般震得她的耳膜都在隐隐作痛。
终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伸出手便想将那女子给扶起来。但令她傻眼的是,她的双手在即将触碰到那女子之时便好似忽然不见了,仿佛她的身体上从来都不曾长过手那般干脆利落。
但只要她收回手臂,双手便又好好的长在原处,好似刚刚不过只是幻觉而已。
原来,齐念压根就触碰不到她。
就在她怔愣之时,本来面朝下趴伏着的那女子终于放弃了起身,却也实在是忍受不了杂草的腐臭气味,便拱动着身子,勉强给自己翻了个身,仰躺在地。
齐念终于可以得见她的真容了。
但也就此一眼,令她犹如被五雷轰顶,差点儿当场就给劈死在了原地。
此时躺在地上正苟延残喘着的这个女子,长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如假包换的脸。
更确切点儿来说,她就是齐念,齐念也就是她。
只稍微有些区分之处,便是她是前世的齐念,而这个蹲在她身边飘渺虚幻的这个影子,摸约只是一条孤魂野鬼吧。
齐念傻愣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这个自己,她满脸都是痛苦隐忍的神情,仿佛此时正在经受着莫大的痛楚,令她苦不堪言。
齐念知道她此时正在遭受着什么,毕竟那是她曾切身体会过的事情,令她不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都刻骨铭心般的难以忘怀。
这是她在四皇子府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这座私牢之中。
问及缘由,不过是她在还颇受李锦玉的宠爱之时,腹中怀上了他的孩子,好不容易暗中养到了五个月,如今被身为四皇子妃的齐姝发现了而已。
哦对了,此时的齐姝才是华玉萧,是华国相府的七小姐,且深受国相夫人的宠爱,为她谋得了这样好的婚事,为皇子的正妃呢。
而正巧早在三个月前,李锦玉的全副心思都被青楼的花魁姑娘吸引了去,彼时温柔如水小鸟依人的齐念很快便被他嫌腻了,抛到脑后去了。
原本她就在李锦玉的保护下方才勉强能在齐姝的虎视眈眈中胆战心惊的生活着,如今缺了那负心人的庇护,她被齐姝打为阶下囚,也不过就早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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