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要来了?!”齐念又惊又喜的跳了起来,真如孩童一般喜形于色,毫不掩饰。
“是啊,你生辰那日老爷正忙着南下赶货,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回来了。”
秦姑替华念整理好衣饰,便又去小厨房忙活去了。
齐念赤着双足跳下床,轻快的踏过小院中光洁的青石,迎着橘色朝阳打开了院门。
爹爹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还是前世秦姑过世前,亲口告诉她的。那时她却是不肯相信,也曾追问自己亲生父亲究竟是谁,但奈何秦姑绝口不提,只教她要沉得住气耐心等待,总会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只是真等到了那一天,她付出的代价却是极其可怖的,是她前世一生中的噩梦。
早饭主食是青菜瘦肉粥加松仁糯米糕,配菜是一叠小酱瓜,一叠五香花生米,和刚从菜地里摘回来的新鲜丝瓜炒了鸡蛋,香味儿勾的齐念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秦姑在院中放置了矮桌与小椅,再将食物一一摆放好,直招呼正扒拉着院门往外张望的齐念过来吃饭,嗔怪她不穿鞋子就到处乱跑,又回屋去拿了她的小绣鞋,将她按在小椅上坐好,穿好了鞋子。
齐念轻抚着秦姑微微花白的鬓发,出神道:“秦姑,你说我娘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秦姑不曾料想她突然出言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会儿才笑道:“你娘呀,她是个十足的大美人,你去屋内照照铜镜,你与她眉眼间有五分相似呢。”
“那我另五分像谁呢?像我父亲么?”这样的回答她在前世就已然听过无数遍,但那时她一直都以为爹爹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并未想太多。
今生的命运既然要自己掌握,那便不能稀里糊涂的,一定要尽早探清楚这其中的纠葛缘由。
“这……当然了,老爷儒雅清俊,夫人貌美如花,才能生出小姐你这样伶俐可爱的好孩子。”秦姑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虽很快掩饰了下去,却还是被华念敏感的捕捉到了。
“小姐还是快些吃饭吧,等会儿日上三竿坐在院中该嫌热了。”秦姑转换了话题,替她盛了碗粥放在了面前。
齐念趴在小饭桌上,举起小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鼓着嘴道:“爹爹怎么还没回来啊,我想与爹爹一起吃早饭……”
这是院外传来一阵爽朗如山涧清泉的笑声:“我的念儿这般想念我,真是让为父十分感动啊!”
“爹爹!”闻声齐念心中不禁一阵欣喜夹杂着心酸,跳起来便扑入了来人的怀抱里。
这真的是爹爹,活生生的。侧耳贴在他的胸膛上,心脏那稳健的跳动声仿佛是她此生听过最美妙的乐章。
因为她曾见过自幼便十分疼爱她的爹爹,面色青紫肿胀的躺在一口冰冷的棺材里,任她怎么哭怎么喊都唤不醒。
周氏在爹爹丧礼之时当着众位宗亲好友的面儿也确实哭的十分悲切,遇人便将爹爹是如何患疾、自己是如何周到服侍请医问药却依旧无力回天之悲痛诉说一番,将众人的疑问堵得严严实实,又仗着自己长子已然成年说是当得起这个家,一律断绝了宗亲们所能置喙的余地。
她这般雷厉风行泼辣无状的手段,倒真不像是个骤然丧夫的无知妇人的行为。
这么一回想,看来前世爹爹的死,并不只是病终那么简单。
爹爹与秦姑一般,在前世最深刻的印象里总是他们最终悲惨的模样,而如今正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三章 误中蛇毒
齐君良此时正当盛年,虽常年经商却不曾沾染铜臭气味,温文尔雅如同书生,爽朗潇洒又似江湖侠士。他一副美须修剪得当,华念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很淘气,仗着他的十分宠爱,经常拔了他的胡须去小河边系点儿肉末吊小鱼小虾玩。
她依稀还记得,这个顽皮的法子还是常和她一起玩耍的村头小子教的。
这一顿是齐念吃过最香的饭食。身边重得真心疼爱自己的爹爹和秦姑,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格外珍惜。她绝不会再像前世一般,为了保全自身而不论何事都畏首畏尾,不会轻信小人的甜言蜜语,更不会轻易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了他人。
齐念在这小村庄生活的这十年间,齐君良每月都会带些生活用品与银两过来看她,每逢生意不忙时便也会小住几日,白日里陪她逮兔子挖野菜,晚上则教她识字算账,倒也其乐融融。是而她虽自幼便没了娘亲,但有秦姑和爹爹,她孩提时的日子还是开心快乐的。
只是这次,她知道齐君良不只是来看她的。
前世她懵懂无知的过完了十岁的生辰,而后便被齐君良接回了城内齐府。
自此,她无忧无虑的童年便永远的画上了句点。
这样不行,她现在还未做任何准备就回齐府的话,以周氏恶毒的手段和强硬的性子,便是重生一次也不定斗得过她。
一定要坚持留下来,能拖多久是多久。
果然,吃罢了早饭帮着秦姑收拾了碗筷一切妥当,齐君良就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想带念儿回府的。”
秦姑愣了愣,怔怔道:“为什么老爷突然想带小姐回府……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的,小姐也很好……老爷……”
“秦姑,你听我说。”齐君良温和的目光安抚着有些慌乱的秦姑,微微一笑道:“我这决定并不是一时兴起,是我思忖了很久的。念儿是个小女儿家,等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我若让她一直留在这小山村之中,以后她该所嫁何人,难不成嫁个山野匹夫潦草一生?这样你我都舍不得。”
他抬手轻抚华念纤弱的肩膀,目光中充满了怜爱,言笑道:“我已经想好了,我把念儿接回府中之后便请先生教她诗书琴画,女红厨艺这些方面就要劳烦你了,只是千万莫要再像在这里这般惯着她。”
秦姑像是有所松动,只还是迟疑道:“那府中夫人……”
“夫人那里我早已说合妥当,她虽脾气暴躁些,但总不会为难一个小丫头。”
呵,真是讽刺。爹爹纵然千般万般的好,却对于自己的结发数十年的妻子周氏一点都不了解。
齐念站在旁边,手指捻动着衣角低着头一言不语。
齐君良柔声道:“念儿,爹爹带你进城去住,你可高兴?”
齐念这才抬起头来,一张清丽可爱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黑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浓密纤长的睫毛也湿漉漉的。
“这是怎么了?”齐君良大惊失色,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念儿不哭,你告诉爹爹,是不愿意离开这里么?”
齐念酝酿好了情绪,抽抽搭搭道:“秦姑跟我说,我娘亲、娘亲是在这里生下了我,这里是念儿的家,念儿也不愿离开娘亲……”
闻此言秦姑都不禁红了眼圈,自袖中取出手绢便开始抹眼泪。
齐君良无言的看着因自己一番话而哭泣的一老一小两个女子,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突然间告诉念儿要离开她住了十年的家,别说念儿还是个孩子,就算是大人也很难接受。”
“爹爹别生气,等念儿再陪娘亲些时候,便随爹爹去城内,整天都陪着爹爹。”齐念可怜巴巴的道:“爹爹和娘亲对于念儿来说一样都很重要。”
此时齐君良已然很心疼她了,哪里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只哄着她出去玩了一圈,这件事便从此搁置了。
第二日清晨,齐君良一大早就起身要离开了。
齐念和秦姑相送到村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坚定了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爹爹的想法。
若是爹爹最终依旧是因病去世,那从此刻开始,她便要好好学习医药之术了。
终究这只是个小山村,人口不多,会看病的也只有一位老郎中了。这老郎中说来也奇怪,他并不是本地人,像是十多年前携子逃难而来的,当时父子二人虽狼狈不堪满身伤痛,却是金帛银钱不缺,气度举止非凡的。
后来他们便在村中住了下来,买了村长家的旧院,还开了药庐替村中人诊脉治病。
齐念打定了主意,便三天两头的往那药庐里钻,平日里秦姑做了什么好吃的也时常送过去,引得那馋嘴的老郎中恨不得将毕生所学都全授予她,只求能多吃些可口饭菜。
秦姑本就心善,往年也曾与他们父子有所交集,这数十年间本就诸多关照,便也十分乐意顿顿多做些饭食点心,一来二去就也都习以为常了。
老郎中之子名叫小七,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半大少年,眉目间长得却颇为俊秀,尤其是他那清澈的双眸,如同夏日星空一般璀璨透彻。
齐念见着他就想起来了,前世自己与他也是很熟识的,自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后来她被爹爹带回齐府时,二人临别还依依不舍,互换了信物,背着大人暗地里定下了婚约。
想到这些她便不禁暗笑,当时还真是年少无知啊。
盛夏时节转瞬即过,很快就转了天,一日一日的凉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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