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路的两人正想靠在墙上休息半晌,却听见小箱子里头传来狗叫的回声,云瓷宁弯着腰大喘几口气:“为什么自打我来了永宁,每天都在跑酷。”
“跑酷?”晏佑疑惑地瞧了云瓷宁一眼,还未等她开口解释到底什么叫“跑酷”时,便瞧见了墙角处露出的两根红色的雉尾翎。
“呜——汪汪汪!”狗叫声又响起,云瓷宁连连后退两步,“这不是我们家那条二哈?”
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自拐角处探了出来,那狗瞧见云瓷宁似乎十分兴奋,吐着舌头便直直朝着云瓷宁这边扑来。一想到自己逃婚翻墙时差点被这条狗咬死,云瓷宁整个人都不好了,拉着晏佑又开始了跑酷。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和你得罪过的人发来的战帖,还有狗血。
当真是要死,为什么她家的狗会跑到永宁来?难不成是狗自己跑出了府?还是说明,她哥很有可能在永宁附近?
这个问题的答案容不得云瓷宁思考,因为她现在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她和晏佑从小巷跑到了大街上,不仅要被凤巧颜一群人追,还要被自家养的狗追。
那般多肉骨头啊,果然是吃到狗脑子里去了。
怨不得人说哈士奇是最不能作为军犬的狗,因为它很容易同犯罪分子达成共识。
这家伙要是跟着他哥上战场,肯定是第一个背叛朝廷的。
大街旁的一个包子铺香飘四溢,抓住了云瓷宁的味蕾,她加紧了步伐,拍拍晏佑的肩膀道:“腌柚子,身上有没有带银两?”
“有,你要做什么啊,老大?”晏佑满脸疑惑地解下自己的钱袋递给云瓷宁,却见她蹭地跑到包子铺的前头,对着老板也不知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
晏佑看了看远处渐渐清晰的身影,十分着急地跺了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逃跑还不忘买包子吃!
“两个包子!”云瓷宁翻了半晌都未瞧见钱袋里头的铜板,索性直接扔给了老板一块儿碎银,“不必找了。”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
铺子老板瞧见这般多银两不禁两眼放光,立即滔滔不绝地介绍道道:“客官要什么馅儿的?有萝卜白菜、粉条猪肉、芹菜豆腐……菌菇肉包子……”
“菌菇肉,菌菇肉,拿两个!”正在逃命的云瓷宁根本无暇听老板说什么,只记得个菌菇肉包子,拿了便跑。
“快快快,来追我!”晏佑严重怀疑云瓷宁脑子坏掉了,他竟然瞧见拿着包子的云瓷宁向前跑了两步,将手中热腾腾的菌菇肉包子放在那条狗的面前嗅了嗅,可无论如何都不教它吃到。
于是乎,那条狗追她追的更凶了。
两人身后便是逸江,晏佑心道这下算完了,就算不被那群人捉到,也要被狗咬。
追上两人的凤巧颜看了那狗一眼,笑道:“怎么样,这下可跑不掉了吧?来人!把她给本宫捉起来!”
话音未落,凤巧颜便瞧见云瓷宁带笑朝着自己飞奔过来,身后那条狗在她抬脚的一瞬间头顶绑着的雉尾翎随风而动,像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公主殿下,这个便算是见面礼啦,银子不必还,拜拜您内!”说着,便将手中的两个包子朝着凤巧颜砸去,那狗瞧着香喷喷的包子,哪还管眼前的人是谁,是何身份?它现在眼里只有包子。
逸江的江岸前头,乱作一团,一个穿着襦裙的少女尖叫着四处逃窜,却因为裙摆太长行动不便,身后的侍卫手足无措,想要用手中长枪将那条狗吓跑,却不想那狗的眼神十分凶狠,冲着侍卫便是一顿咬。
凤巧颜急的又跑又跳,尖叫道:“啊!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将这条疯狗给本宫弄走啊!”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形象。借用云瓷宁说的一句话:“形象是什么?能吃吗?”自然是保命要紧啊!
*
公主府中,婢女步履匆匆,将脏水和换下的脏衣裳通通自屋里头拿了出来。坐在榻上的凤巧颜发丝还未干透,早已换上了一身新衣裳,脸上却有一道淡淡的红印。
那换下的衣裳早已脏的不成形,一想到方才自己被狗追的那狼狈样子,凤巧颜便将牙咬得“格格”作响,一双眸子在燃烧着怒火,咬牙切齿地将屋里头的小桌掀翻在地,“小贱人!竟然敢放狗咬本宫!不得好死!本宫要将她碎尸万段!”
发泄完后的凤巧颜坐回榻上,环顾四周却觉得屋子里头的每一件东西都看不顺眼,手里的青瓷花瓶还未惨遭毒手之前,房门被婢女敲响了。
“殿下,文茵郡主前来拜访。”
☆、第069章 哈哈吃肉,六六六六
凤巧颜只当她是来看自己的笑话,扯过一旁衣架上头搭着的褙子,套在身上道:“请文茵郡主进来。”
文茵住在公主府中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头,原本她是没想着同凤巧颜一块儿来永宁的,可不知为何,凤巧颜在向陛下请旨想出来散心时,偏要带上自己,还说两人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一块儿出去开心些。
其实凤巧颜是怕自己来永宁后,让文茵钻了空子。说书人的话本儿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她心里头断定文茵对云瓷央有那么些想法,于是便断不能将文茵留在云扬。
虽说两人实际上交流并不太多,但听闻公主出了事情,文茵按例还是应当过来瞧瞧的。
她方才在回廊上见着了出去处理脏衣裳的婢女们,以为凤巧颜是出去玩儿不小心摔了,毕竟谁都不敢狗胆包天地直接大声说“公主殿下被狗咬啦”这等话。于是进了屋也未曾小心措辞,只问了句:“殿下还好么?”
未曾想到这句话在凤巧颜听来却成了实打实的讽刺,她冷笑一声,“本宫好得很,你哪只眼睛瞧见本宫不好了?”
立在一旁的文茵眨了眨眼,没说话。
大概是凤巧颜也觉得骂这块儿木头无趣,见她没接话,白了一眼道:“文茵。”
文茵听她唤自己,忙低下头应答,毕竟当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公主殿下。”
“你也知晓本宫是个公主。”文茵敛眉,不知她这句话对自己说是什么意思。“本宫再不济也还是个公主,而你……所以有些东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是如何争都争不过来的。”
此刻文茵心里头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滋味,稍作猜想她便知道凤巧颜口中所说的“有些东西”是什么,但她除了用沉默回应之外便不知如何作答了。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索性装傻算了,敛眸答道:“文茵明白。”
她愿意误会便继续误会下去吧……
*
纸鸢在空中飘动,永宁的桃花盛放,一簇簇粉红遮瞒了山岗,一朵紧挨一朵,挤满了整个枝条,与嫩绿的柳枝相称映,唯一教人觉得有些心烦的便是那在空中胡乱飘荡的柳絮,很有可能一不小心被路人吸进嘴里。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云瓷宁觉得这种天气就是用来睡觉的,可是还未等她翻身睡个回笼觉,便被外头的敲门声吵醒。
门被云瓷宁拉开了一条缝,正巧瞧见站在客栈外头的晏佑,云瓷宁又将门碰上,重新躺回床上,问道:“腌柚子,这么早来做什么啊!不知道阳春三月正好眠吗?”
“老大!”晏佑还没碰见过有人不给他开门的情况,拍着门问道:“今日永宁诗会,在东街最大的玉珏客栈举行,去不去呀?”
躺在榻上的云瓷宁打了个哈欠,坐起了身,将鸡窝头整理了一下,一副兴趣阑珊的样子道:“诗会有什么好玩儿的?”
外头的晏佑见她还不开门,只能站在外面一个一个地数,“有啊,好玩的多了去了,可以对诗,覆射,投壶……”
“不去。”屋里头的云瓷宁在榻上打了个滚儿,十分决绝地答道。
“哦对了,对诗第一名奖励一百两银子。”
“嘭——”一阵风自晏佑身旁刮过,直接奔向了东街,待晏佑反应过来时,屋里头已经没有云瓷宁的人影了。
一路小跑的云瓷宁忽然想起自己还未吃早膳,保持着跑步的姿势后退几步又来到了昨日的包子铺前头,还未等老板开口,云瓷宁便直接道:“两个菌菇肉包子。”
“好嘞!”老板掀开包子笼上头的盖儿,烟雾缭绕,水蒸气立即弥散开来,荷叶包住的包子,不仅皮薄馅儿多,还留有一丝荷叶的香味儿。
想着时间定然还多,云瓷宁便决定放慢脚步好好享受这两个包子。走着走着,她忽然瞧见地上多了一个影子。
云瓷宁拿着包子的手忽而僵了,吞了吞口水,机械地转身,一眼瞧见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那只二哈,头上带着的雉尾翎有一只被折断,连着丝被拖在地上,它自己浑身也脏兮兮的,可想那天的惨状。
“呜……”二哈抬起头,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云瓷宁——手中的包子。
云瓷宁承认,在这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的注视下,自己手里头哪怕拿的是山珍海味都有些吃不下了,蹲下身,将荷叶包中另一个完好的包子掰了一半放在狗的前头,那狗立即低了头狼吞虎咽。
云瓷宁叹了口气,“哎,不是我说你呀哈哈,你怎么总是喜欢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