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原本便是一家。”云瓷宁听的出来,曲千靥在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沉重,“学学怎样制毒对你也有好处。再者,既然入了我毒仙谷,便要守我毒仙谷的规矩,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尊的徒弟,这也是你同本尊之间的缘分。”
听到这话的云瓷宁一脸懵逼,其实她觉得她制毒能拿手的。从前将师父药园里头的药一股脑摘了混在一处之后便成了一种不知名的毒药,害的南无涯从此之后有了阴影,再也不敢在药园里头种名贵的药材了,于是乎怪医的药园最后变成了菜园。
小白菜、白萝卜各式各样的菜种在里头,云瓷宁每日乐的跑进去浇水,站在一旁的南无涯只能扶额轻叹,至少她不会来糟蹋自己的药了。
“临渊。”曲千靥再次出声将云瓷宁的思绪拉了回来,方才那个一直站在曲千靥不出声的临渊终于动了动嘴唇,双手抱拳,上前一步答道:“徒儿在。”
“只有在将《毒典》和破阵方法全部学完之后,才能放她出去。”曲千靥的这句话教云瓷宁感受到了从前被老师逼着背书的恐惧,那本劳什子《毒典》的最后一页,当不会也写着“全文背诵”四个大字吧?
“本尊自今日起闭关,不许打扰本尊。”说罢,曲千靥转身拂袖离去,待云瓷宁反应过来时,只能瞧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山涧之中。
云瓷宁急的跺脚,蹲下身拾起一颗小石子掷在水中,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身旁的临渊双手抱臂好笑地瞧着她这番动作。
人生地不熟的,云瓷宁是下来容易上去难,小黄鸡还生着病等自己回去呢,要将一本书背完,怎么可能?
她是不是最近狗屎踩多了,今日竟踩出个猿粪来?
*
在敲门声还未响起之前,凤珏便轻呵一声从床榻上惊醒,原本干燥的被褥由于他出了一身冷汗而被浸湿,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仍旧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辛娘站在门外头犹豫半晌,终是敲响了房门,“主子?”
凤珏瞧着从窗棱之中投来的阳光,将外袍披上,教辛娘进来。尽管身子未曾完全恢复,出了身汗后也算还好些,现在的凤珏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想要好生洗个澡。
辛娘敛下眸子,将食案上的药碗端起,递给凤珏,低头道:“请主子恕罪。”
凤珏将眼神望向别处,未曾去接她手里头的药碗,冷哼一声:“辛娘,这琼仙苑里头的人,是当好生管教管教了。若是有一日,人人都变作锦瑟那样,你的威信何在?”
辛娘一句解释的话语也说不出口,锦瑟美则美矣,才艺也是极好,就是那性子……实在是善妒了些。
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那四个字:“属下知错。”
凤珏长叹口气,终究还是将食案上的药碗端起,苦涩的草药味儿在鼻尖弥漫,教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汤匙划入颜色难看的汤药之间,倒映出凤珏眉头紧皱的脸:“锦瑟,处理掉。”
辛娘端着食案的双手一抖,差些便要将装着冰糖的药碗摔碎,她双眸震惊的抬头望着凤珏:“可主子……她……”
她可是预备送到四王爷身旁的人啊,谋划准备了这般久,说处理便处理掉,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她那般沉不住气的性子,便是有一日当真入了四王府,怕某日怎生死的都不知道。”就因为自己说了她一句便将仇恨转移到小白瓷身上,她是没脑子还是没脑子?“棋子若是用的方法不当,摆的地方不对,执子之人终究有一日会被反噬。与其每日担惊受怕不知它何时会反噬,倒不如提前将这颗棋子变作弃子。”
凤珏深邃的眼眸之中布满寒冷,全然不似同云瓷宁在一块儿时的那般温柔。
若是棋子用的不合适,又何必将就。
☆、第039章 你若安好,那还得了
卯时,星子还悬在黑暗的天幕之中,鸡鸣声响起,百官便从温暖的被窝里被迫起床。早朝之时,无论刮风下雨,都是不能迟到的。
当云君成方于宫门外下轿,行了几步,还未来得及打个哈欠时,一转头便瞧见了身后由着仆人扶下车的穆青云。
云君成瞧着他那随时可能摔下来摔骨折的身子,笑道:“丞相大人当真是恪尽职守。陛下先前便允了丞相大人晚些上朝,今儿这寒风凛冽的,丞相大人也不知多睡会儿。”
穆青云望着穿着铠甲的云君成,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脚自杌凳上落了下地,“将军这是何意,便是陛下允了,穆某这个做丞相的,也不能当真松懈了。要在下说,将军还是太实诚了些。”
说罢,他的双眼有意无意地瞄上云君成腰间的配剑。
按理说,臣子入宫门,不得乘轿,卸甲免胄,为保陛下安全,更不得佩带武器近陛下三尺之内。可皇帝偏偏便允了这位大将军,念他劳苦功高,准云君成配剑入宫。
更何况,对于云君成来说,身上的铠甲与配剑不只是荣誉更是他精神的象征。
抬首对上穆青云的眼神,云君成冷笑一声,转身便走,“云某一介莽夫,不懂得弯弯绕绕的,陛下允了便允了,何必再阳奉阴违呢。”
身后的穆青云差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若不是后头的官员们渐渐到齐,都等着瞧他俩笑话,他早便破口大骂。
*
那年春日,杨柳低垂,放榜的云扬格外热闹。
两人是一届科举的状元,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
却不知为何,结下了个梁子。
云君成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穆青云回:“一莽夫尔,不成气候。”
于是自那之后,皇帝陛下每每都要在早朝上接受两人唾沫星子的洗礼,最终都以“陛下,您评评理”结束。
两人均秉承着“你若安好,那还得了”的信念,早朝时不将对方损一顿不罢休。
一想到今日的早朝,皇帝陛下又头疼了。
哎,一年之内,总有那么三百六十五天不想上朝。
一抹黄色身影自殿门外走来,官员自品级在两旁垂首而立,皇帝陛下轻咳一声,“万岁”之声响彻整个大殿。
陛下揉了揉太阳穴,大殿内一片寂静,都在等着皇帝陛下发话。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右手旁的一本折子打开,“前日吏部侍郎李卿上奏,永宁一年前因水灾所发出的赈灾银,虽已自国库中拨款结束,可从近些日子来瞧,情况好似不太妙。尤其是……小镇之内,有暴民恶意拦截官府马车,惊的前些日子方上任的吴知府在府中大病一场。不知此事,众卿如何看待?”
鸦雀无声,殿内静的连根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皇帝陛下转了转手中的狼毫,平日里那两人不是吵得最凶嘛,今儿怎生不见动静?
这还未想完,一抬头便瞧见云君成向左迈了一步,低头道:“禀陛下,老臣以为,既然吏部已经按照所需银两拨款下去,方开始的反响也不错,这一年都快过去,忽然来了一群暴民,不排除有人故意滋生事端。最好的办法,无非是于永宁增设衙门,顺便招收演练民兵,实行连坐制度……”
“老臣以为大将军所言,实属不妥!”云君成还未将一句话说罢,对面穆青云便向右迈了一步,举起自己手中的象牙笏道:“大将军怕是还沉迷在几年前边疆战事中未曾回过神来吧?”
“如今战鼓已歇,边疆人民安康,何必在一个小小的永宁之上浪费这般多精力。招收演练民兵,只会让百姓怨声载道,没有足够时间将精力放在耕田之上。老臣以为,最好的方法便是将永宁每年的收成提起来再说。于和平时期演练新兵,对外是否显得我朝太过尖锐了些?”穆青云说罢,转头瞥了一眼被他中途打断,愤愤不平的云君成,嘴角扬起一抹笑。
云君成附在象牙笏上的手指差些将笏板捏断,咬了咬牙道:“丞相大人可否解释一下,什么叫‘小小的永宁’?莫非我朝十二座城在丞相心中的地位,还有大小之分?”
听到这句话的皇帝陛下手一抖,狼毫在折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墨迹,挑了挑眉,抬头看向正不知所措的穆青云。
“陛下,老臣绝无此意!”
“再者,老臣对于丞相所说的将精力置于耕田之上,十分不同意。不!万分不同意!”还未等穆青云说下一句话,云君成便学着他方才那一招,也插嘴进来,“谁说和平时期不能演练新兵,这不正为不可预料到的战争做准备吗?”
“我朝一向爱好和平,将军此意,是巴不得开战吗?”
“开战便开战,国家有难,云某人第一个提着枪上战场,总比某人躲在府中纸上谈兵、耕田犁地的好!”
一人一句在朝堂上吵开,原本严肃的大殿此刻却如菜市场一般吵闹。不同的是,菜市场上有很多人的声音,而这大殿之内,却只有两人,争得是面红耳赤。
皇帝陛下闭了眼,手中的狼毫却在宣纸上头挥洒,身旁的太监总管吞了吞口水,不知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穆某只会纸上谈兵,那大将军又是什么?有勇无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