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堆积着不少书籍,云瓷宁也不知道这些书籍是用来做什么的,抬首一看,好像除了自己的桌上空空如也之外,其他的桌子都堆得像快要经历高考的高三党一般,后头的人只要一低头就没人看得见他在做什么。
云瓷宁忽而站了起来,“为什么你们都有书,我没有?”
“这是各个考官自己带来的呀。”凤珏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昨天他刚让修能搬到贡院门前,自己一点一点运过来的。
“自己带的,来带做什么?”云瓷宁随手翻开了桌面上的几本书,无非是四书五经一类的书,看着便觉得眼花无聊。
凤珏随意拿起一本,“还能做什么,看呀。”
云瓷宁看了一眼凤允的桌子,乖乖,如今才懂得什么叫书堆得如山高,恐怕整个屋子里的书加起来都没他的多。
不过四五天而已,能看完一本书就不错了,至于搬来一桌子么,云瓷宁撇撇嘴,小声道:“面子工程。”
复又坐在椅上,将腰间系着的小布袋摘了下来,掏出交接完后的题名章呵了口气,左右看了看。
凤珏挑眉,“不就是个章子么,有那么好看?”
“这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呢,多有意义。”云瓷宁没理他,见桌子上放着印泥,便戳进去按了下,正在桌面上找纸,却发现桌上书虽多,却没有什么纸给她盖章子用。
倚在桌子前头的凤珏正津津有味地读书,没有注意到云瓷宁在做什么,翻了一页书道:“过了今晚,这章子就会被销毁,再也没意义了。”
“切。”云瓷宁没理他,一抬头,瞧见两本书之间夹着一张用过的宣纸,想也没想,把那宣纸给抽了出来,墨色已经浸透了宣纸,看得出来笔记十分苍劲有力。
然而这并不是云瓷宁想关心的,她关心的是这个章子印出来是什么样子,想也没想,“啪”的就将章子戳在了宣纸背面。
大昭二十年二月初七云瓷宁
“哇,果然好看。”云瓷宁举起了宣纸自我欣赏,不知她是说刻的字好看,还是自己的名字好看。
看书的凤珏回头,正想嘲笑她一声,却愈发瞪大了眼睛,“小……小白瓷,你先把这宣纸放下!”
“怎么啦?”云瓷宁还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依旧举着宣纸,傻愣愣地问了一句。
“这宣纸……是温与卿的原稿啊!”
“啊?!”云瓷宁一个激动,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差点就把她手中的原稿给撕了,好在凤珏抢救及时,看着好端端一张宣纸上印了个题名章,若不是他心理素质好,这伙儿恐怕早就双眼一翻晕过去了。
左右看了看,凤珏慌忙将原稿收好,把云瓷宁拉过去附耳道:“你知不知道,除了门口的小册子,其他印上题名章的东西都得销毁的!”
云瓷宁吞了吞口水,连连点头,这点贡院的人交代过她,她记得。若是印在旁的废纸上,销毁便销毁了,可是这是温与卿的原稿,将来可能要交给皇帝陛下,有大用的啊。
深吸一口气,云瓷宁拍拍自己的胸脯,放低了声音道:“没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偷偷藏着。”
☆、第267章 欺君之罪,我心好累
“可是小白瓷……如果这样,给陛下看原稿的时候又如何解释?”凤珏翻了个白眼,根本行不通啊。
“那……那把印章子的那块儿纸给撕了,交的时候就说不小心损坏了。”云瓷宁偷偷展开宣纸,发现自己正好把章子印给印到了中间。
呵呵,损坏。怎么损坏能正好损一块儿?被火烧了?怎么可能只烧一页?还这么小的窟窿?
什么?你说烧四个窟窿不就得了。烧了四个窟窿的文章还怎么看……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我我,我手贱,我不该印。”云瓷宁像个鹌鹑似的垂着头站在凤珏面前,“反正这个原稿不一定会派上用场,就先收着,温与卿肯定能高中,高中之后这玩意再一销毁,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么。”
云瓷宁觉得自己和凤珏现在颇像两个在谋划什么坏事的人,说话都不自觉地小声了许多。两人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把这件事情给烂在肚子里,好生保管这份原稿。
门后的身影站在原地思虑半晌,一溜烟悄悄转头去了凤允的住所。
*
“呵。”凤允双眼微眯,冷笑一声,“李大人,你都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他们要偷偷将印有题名章印的东西藏起来,避免销毁。”此次会试考官之一的李勋也在支持凤允之列,没想到上个茅房就被自己撞上了这么重要的大事,李勋一路跑来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只想着给凤允通风报信。
凤允脸上的笑容愈发深了,“知道他们要藏得是什么东西么?”
“呃……好像是书稿什么的,就几张宣纸。”李勋努力的回忆着,他眼神不太好,看不太清楚,应该是写有文章的东西。
凤允勾勾嘴角,凤珏那家伙挺喜欢读书的,不仅喜欢读书还喜欢在上面批注些自己的感想,说不定是他舍不得销毁的书,所以才要藏起来吧。
“你说,会试结束之后,本王参他个什么罪好?”凤允内心之中更加兴奋,恨不得之后的三天一眨眼就过去,然后跑到朝堂上狠狠地把凤珏参一顿。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揪到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容易就溜掉的?非得整掉他半条命不可。
李勋狗腿般弯腰,笑道:“依臣来看,可以参他个欺君之罪!”
凤允毫不留情地给了他的头一巴掌,“欺你个头!欺君之罪在《大昭律法》中是要诛九族的,蠢货!”
“是是是,臣愚钝,不及殿下思虑周全。”李勋忙不迭点头附和,凤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吧。”
“是是是。”李勋还没走半步,凤允又连忙道:“回来!”
“此事不能大肆宣扬,切记不能让别人知道,明白了吗?”
“臣明白了。”
*
二月初八,会试在飘摇的杏花瓣下正式开始。第一日,凤珏和云瓷宁两人与其他考官一样,早早地站在了贡院门口,等待举子入闱考试。
门前除了一部分考官,还站着两个守门的侍卫,以及两个专门搜身之人。
入闱之前,搜出的所有夹带视为作弊,需戴夹站在贡院门前示众。
陆续赶来的举子们都张开双臂,任由搜身之人搜寻,凤珏便和云瓷宁在一旁小声耳语,今年的考生还算老实,据说三年前的那场会试,搜出不少人夹带小抄,贡院门前都没地方站了,为此皇帝陛下发了好一通脾气,加重了对作弊行为的惩罚,理由就是:“还未曾为朕效力,便想着如何欺瞒朕,朕难道是来招揽骗子的?”
眼见着搜了快二十个考生,只有一两个夹带,还是从靴子里搜出来的,云瓷宁笑着转头对凤珏道:“那个搜身的人眼睛可真毒。”这要是让她去看,肯定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话音刚落,一个举子便要踏进贡院的门,凤珏忽而出声道:“你,站住。”
那人停下了步子,吞了吞口水,机械地转过了身,低头不语。
云瓷宁眨了眨眼,不知道这个经过搜身之人有什么不对。
“抬手。”凤珏面无表情地负手站在他面前,那人听话乖乖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凤珏一手直接将他套在外头的比甲给掀了起来,令人震惊的是,比甲里头竟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戴夹。”
那人自知理亏,垂着头乖乖去戴夹站在贡院门口。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是一朝进入朝廷,何苦因为这一两张纸、几百个字毁了自己的前程,各位觉得,本王说的可是?”凤珏负手站在贡院门口,看了一眼后头等待搜身的举子们,高声道。
还有想耍小聪明钻空子的人一听凤珏这么说,偷偷混在人群里溜了,凤珏看了也跟没看见一样,反正戴夹示众的也不差这一两个。
而心中坦荡的人自然是大声回答:“是!”
光这第一关,便筛选出许多想要作弊的人,按照《大昭律法》,这些人六年之内不能再参加科举。
很快云瓷宁便见到了两个熟面孔,温与卿和何点墨,两人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顺利通过了搜身的关卡,云瓷宁正想同他们打招呼,却被凤珏给挡了个严实,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前,让云瓷宁觉得奇怪的是,温与卿和何点墨二人也跟没有瞧见他们一样,目不斜视地走进了贡院。
“入闱考生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次序依次进入号舍,会试时间为三日,三日之内,不得随意出入号舍,否则视为作弊!”门口的侍卫高喊一声,所有考生均已检查完毕,侍卫又道:“请各位大人入闱!”
“锁院!”嘹亮的声音方落下,沉重的贡院大门便被两个侍卫从里头关上,“轰隆”一声,刷着红漆的木门合上的声音如同打雷一般震耳欲聋,紧随其后的是清脆的落锁声。
进入贡院的举子们先后找到了自己的号舍,进入后同样有个小锁将号舍的门锁上,防止他们出来。门上有个小孔,能递卷子,最早交卷时间为第三日清晨,将写好的卷子从小孔递出来,喊一声交卷,便有人来开门,一旦交卷,示为考完,不得在贡院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