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凤珏与云瓷宁两人则是告别晏佑,向东南出发,雇了辆马车去往芜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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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苏,素有菡萏之乡、鱼米之库之称。只因此地有个有名的景点唤作并蒂池,夏日一到,池中并蒂莲争相开放,文人骚客多至此划船吟诗,好不热闹。
马车在郊外停下,若要到闹市,还需两人步行几个时辰,因着芜苏大小河流众多,房屋皆是毗邻河流而建,各式各样的桥随处可见,道路窄而长,故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闹市不能纵马,连马车、软轿也抬不得。
正巧云瓷宁坐马车被颠簸的有些头晕,下车来走走也算是调剂心情,虽然郊区四周都是树木,没有凤珏口中说的并蒂莲,但新鲜的空气也给了风尘仆仆的二人平添几分好心情。
一路行,凤珏便在云瓷宁身旁介绍着芜苏的美景与人文。太祖开国之时,曾经在芜苏设了三个通商口岸,只是高祖之时,大食进犯,中原人同大食人打的不可开交,为了避免再出现同样的情况,三个通商口岸一关再关,如今只剩下一个了,而且规矩甚严,没有经过朝廷的同意,是不允许同外来人做生意的,每年只有两个月开放通商口岸,分别是六月与十二月。
云瓷宁不由得想起清朝的闭关锁国政策,这开了吧,怕外来者入侵,不开吧,又同外界没有交流。政治上的弯弯绕绕她想不通,也做不到冰雪聪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于是便跟在凤珏身旁只是点点头,并未发表自己的看法。
“对了,小白瓷你喜不喜欢吃鱼?”凤珏见她对这些东西没兴趣,转而换了个话题,同小白瓷聊起吃来。
果真,一提及吃,云瓷宁的一双眼便亮了起来,“鱼?喜欢呀,可喜欢了,芜苏都有什么鱼吃?”
芜苏靠近海岸,这里人喜吃鱼,而且顿顿都少不了一条鱼,只是这里的人口味偏清淡,不喜放小白瓷喜欢的辣椒,凤珏思虑半晌,答道:“清水湖中的鱼最是肥美,之所以叫做‘清水’,正因为这湖中的水特别清澈,连湖底之中摇曳尾巴的鱼都瞧得清清楚楚。芜苏的鱼通常是水煮,还有吃生鱼片的做法。”
“啊?吃生的啊……”云瓷宁呲了呲牙,鱼肉有腥味,在她看来,就是应当多放些辣椒将这腥味给压制住了才好吃,听闻芜苏人喜欢吃生鱼片,不由得有些不理解。
两人边谈边走,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倒也没有感觉到多累,进入闹市别有一番景象。
芜苏小城的分布不似云扬那般井井有条,反倒是恣意随性。前脚方踏过一间糕点铺子,后脚便跨入了一家勾栏,“咿咿呀呀”的唱戏之声缥缈而过。
除了爱吃鱼,云瓷宁发现芜苏的人还有一个爱好——听戏。
闹市之中的勾栏瓦肆特别多,每一间门前人口都络绎不绝,她本以为戏曲这玩意儿只有年老的人才会喜欢,却不想勾栏之中,还有不少小孩儿跑进去学着唱,“呀得儿意得儿哟”,软绵绵的奶音,吐字都还不清楚,便学着台上的旦角儿唱起了戏。
垂髫的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的模样,坐在长椅上摇晃着双腿,唱念做打,学的有模有样。
凤珏瞧那小姑娘有些眼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正巧云瓷宁也觉得有趣,便抬脚进了勾栏,同其他人一样坐在后头听戏,小二端上来一盘瓜子和茶水,收了银两便转头去招待其他人了。
台上的旦角儿正唱到结尾处:“对镜梳螺髻,宝钥耳边摇。双蝶翩翩俏,秋千轻轻摇。”每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都唱的低回婉转,恍若瞧见了多年之前,未长大的小青梅,一晃便成了大姑娘,对镜梳妆,贴花黄,十里红妆,等着竹马归来。
春归了,你何时归了?
一曲罢,水袖收。台下众人拍手称好,只赶上了戏曲尾巴的云瓷宁尽管也起身拍手,却因为没有听得完整的一曲而有些沮丧,称赞道:“她唱的真好听。”
原本坐在最前头长椅上的小姑娘也转身预备回去,走起路来两旁的小辫儿一甩一甩,到两人身前,瞧清凤珏的面孔时,略有些惊讶,却又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因而显得有些怯懦。
☆、第181章 结结巴巴,小鸡他妈
小姑娘瞧见凤珏时本是十分高兴的,却见他身旁还站着个陌生的姐姐,便没急着开口,正欲转身便走时,身旁的凤珏却揉了揉她的脑袋,弯腰柔声问道:“花花今日又来听戏了?”
站在一旁的云瓷宁惊讶地瞧了凤珏一眼,小黄鸡认得这个小女孩儿?
被称作花花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双手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摆,看上去十分紧张,只弱弱地叫了声:“凤叔叔。”看起来和方才那个学戏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虎子呢?他没陪着你?”凤珏蹲下身,声音尽量放轻,这小姑娘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听戏,见了生人也害怕,故而说话声如蚊蝇般。
“虎子哥哥……”春花眨了眨眼,看凤珏还是同从前一样温柔,胆子也大了些,“他去同别人下棋了,凤叔叔怎么会突然回芜苏?”
“呃……”没料到春花还会给自己抛来另一个问题,凤珏抬起的手略微僵硬,“我……回来瞧瞧,午膳去东厢房中用吧,花花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便去同祖母说一声吧。”
“好!”春花乖顺地点了点头,又瞧了一眼凤珏身旁的云瓷宁,弯起嘴角冲她笑了笑。原本内向的小姑娘忽而对自己示好,这是云瓷宁所未曾预料到的,不由得回了她一个笑容,却见春花扯了扯凤珏的袖子,踮起脚尖悄悄问道:“凤叔叔,这个姐姐是谁呀,好漂亮。”
说是悄悄,小孩子的声音也压不了多低,故而一句话便被云瓷宁完整地给听去了,得了称赞的云瓷宁不言语,在凤珏的背后悄咪咪偷笑,又竖起耳朵想听凤珏怎么回答。
“这是你……白姐姐。”说罢才回过神来,不对呀,叫我叔叔,叫她姐姐,这不差了辈了嘛!还未等凤珏纠正这个叫法,春花早已如同台上戏子谢幕一般,朝着云瓷宁弯了腰,“白姐姐好。”之后便一溜烟儿跑了。
“这孩子好有趣!”从勾栏出来一路上这句话云瓷宁不知说了多少遍,“哈哈哈……叔叔!”
凤珏撇了撇嘴,希望云瓷宁赶紧忘记这个叫法,却没想到云瓷宁还说上瘾了,嘴角露出一抹坏笑,心中忽而起了个心思,道:“小白瓷,你便不问问我,那孩子是哪里来的么?”
“总归不是你同别的女人生的吧?”云瓷宁一句话便将凤珏噎得说不出话来,见凤珏不语,瞳孔忽而放大,“哇,小黄鸡,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云瓷宁想起方才听的那一出戏,青梅一直等待着竹马归来,可一春又一春过去,青梅早已老去,竹马却从未归来。
想到此处,不由得抽噎起来:“嘤嘤嘤,小黄鸡你好狠的心呐……”
明知她是在做戏,凤珏仍旧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把将云瓷宁搂在怀中解释道:“春花和虎子,是两年前芜苏水灾中捡回来的两个可怜的孤儿。”
“他们的父母亲或许早已被大水冲走,亦或是……埋于地下变作一抔黄土,我不知,待水灾退去后,我见着的便只有这两个依偎在一处的孩子。”
凤珏封王之后四处游学,芜苏是个极美的地方,他也经常来此处,只是有一年赶得巧,芜苏的一个小县城正好发水灾,周围的几处都受到了波及,好在凤珏并未受什么伤,便同皇帝陛下派来的赈灾官员一同在芜苏呆了一段时间,救济灾民。
两个孩子似乎是邻居,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见他们无父无母,芜苏的宅子中又没有什么人居住,索性便接回府中收养了。
“小黄鸡,你真好。”云瓷宁的眸子在听到“孤儿”二字时明显暗了暗,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意想起的往事一般,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觉察到身旁人心情的变化,凤珏死皮赖脸地凑上去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有没有什么奖励?”
“闭上眼睛。”云瓷宁笑眯眯道。
某叽喜滋滋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噘着嘴等小白瓷自己落下一吻。
“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凤珏的脸上,再睁眼时,云瓷宁早已大摇大摆地走在了前头,啐了一口,“臭不要脸。”
挨了一巴掌的凤珏委屈地捂着脸,追了上去,“娘子,你怎么可以下手这般重……”
“小黄鸡,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呀,除了花花和虎子,有没有其他什么……兄弟姐妹什么的?”走在前头的云瓷宁并没有理会凤珏的哀嚎,停在一个铺子前头仔细地挑选着上头的货物。
后头的凤珏听见她突然问这个问题,差些刹不住车直接扑到云瓷宁身上,连忙道:“呃……没……没有。”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总不能找几个人来假扮他的兄弟姐妹吧?
“那爹娘呢?”方才她听小黄鸡和花花说,“和祖母说一声”,花花的“祖母”,会不会是小黄鸡的娘啊?
“我……我爹他……他……”凤珏结结巴巴,总不能说,我爹他现在在云扬,正坐在凤昭宫的龙椅上吧?最终一咬牙,狠心道:“我爹他……去世了,家中只有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