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做成,今晚就算了,”卫启濯惆怅道,“明儿再试试。”
萧槿一头钻进锦被里,很有些崩溃。她方才也只是出了点血,实质上还是没有成功,这疼都不到头。
卫启濯叹息一回,熄了灯,拥萧槿入眠时,还有些郁闷。若非他早早问明了,瞧见自己未入先泄,真的会以为自己有毛病的。
不过还好,萧槿肯定不懂这些。
他思及此,轻舒口气,拍拍萧槿:“我那里有几册书,回头拿给你,咱们一道学习学习。”
萧槿再迟钝也能猜出他说的是什么,嘴角一扯。
教学相长,共同进步么?
两人虽未成就敦伦之乐,然而折腾了半宿,皆是困倦,不消片时便沉沉睡去。
翌日,卫启濯起身时,见萧槿犹自恹恹的,笑说让她等礼成了再回来睡个回笼觉。萧槿睁眼看到卫启濯长身立在她跟前穿衣,犹自恍惚。
朦胧间,她想起她前世看到的恶毒上司、高岭之花,又想起逼着她赔裤子的抠门表哥,最后这些影像交错重叠,归在眼前人身上。
萧槿稍稍扯开衣襟看了看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爱痕,想起卫启濯昨晚隐隐暴露的兽性,按了按脑门。
她从前一定是脑袋被门挤了才会认为卫启濯在这上头冷淡。她觉得他昨夜若非看她疼得厉害,怕是会不管不顾地乱冲乱撞。
卫启濯回身在她面颊上吻了吻,搂着她道:“一道用早膳去。”
陡然从独居变成两人同住,萧槿还有些不习惯,转头见天色尚早,迷糊道:“让我坐着打会儿瞌睡,你先起。”
卫启濯失笑连连,拍拍她脑袋,道:“我都是说起就起的,其实起了也就不困了。”
萧槿一愣抬头:“深冬腊月也是?再冷再困也能利落起来?”
“当然,再是困倦也会一咕噜爬起来,这点自制力还是要有的。”
萧槿默了默。听说有三种人不可深交,一是说戒烟就戒烟的人,二是尿一半能憋住的人,三是,大冬天说起就起的人。
因为这三种人,都是对自己下得去狠手的。对自己都这么狠,对别人自然更狠。
不过,卫启濯也确实像是这种人,前两样大约也能做到。
依照品官婚礼之制,亲迎日第二日见宗庙、舅姑并诸亲百眷。行过这一系列礼节,再于三日后回了门,才算是完成婚礼的整个流程。
卫家这边其实一共三个房头,卫承勉和卫承劭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卫承劼,兄弟三个都是卫老太太所出,只是卫承劼几年前外放浙江,不在京中,因而极少露面。不过他只将夫人带了过去,膝下子嗣都还待在京中读书。
卫家本家亲眷众多,跻跻跄跄一大片,萧槿一路拜见下来,只觉头晕眼花,根本认不全。
卫启沨今日没有缺席。他立在几个兄弟间,神色平静。萧槿走到他跟前朝他行家人礼时,他开言的腔调也是四平八稳,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唤了她一声“弟妹”。但萧槿总是觉得他哪里不太对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不过她并不关心他如何,他只要不来搅局,爱怎样怎样。
三朝回门之后,正跟上元十日假期接上。
初十这天晚上,卫启濯就拉着萧槿出去逛灯市。
游至深夜,卫启濯见萧槿面现倦色,为她紧了紧披风,又包住她的手帮她暖着,问她要不要回去歇息。
萧槿点头,又抬眸笑道:“我觉得你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
卫启濯微微低眉。他希望她能更喜欢他一些,但萧槿迟钝,所以他总觉要花更多的精力,做得更直白一些。
不过说到底,也是他信心不足。他不知道萧槿对他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他总是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两人折返的路上,卫启濯跟萧槿商量晚上回去歇一会儿再试试新法子,看能不能做成。萧槿不由缩了缩脖子。
那晚之后,因她疼痛未消,他怕弄伤她,便答应让她休息三天,今儿可是满三天了。
两人说话间,迎面遇见了袁志跟袁蔚兄弟两个打远处来。
这俩人一个被卫启濯收拾过,一个在金榜题名时被卫启濯压了一头,眼下相见,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袁志满含轻佻的目光在萧槿身上溜了好几圈,卫启濯霎时冷脸,抬脚就狠狠踹他一下。
袁志总认为卫启濯还是对他祖父存着三分忌惮的,毕竟他祖父高居宰辅之位,不曾想他会狂到先动手,恼道:“你真不怕我祖父对付卫家么?”
卫启濯冷笑;“你事事抬出令祖镇场,为令祖招来不少仇了吧?我若是令祖,我就亲自动手打断你这孽畜祸胎的腿,让你再不能生事。”
袁志怒而瞠目,却是不知如何反驳。卫启濯这话损得很,既骂了他,又让他抓不住把柄。他祖父要是在场,没准儿还真会来教训他。
袁蔚忙按住意欲冲上去相搏的兄长,转头朝卫启濯冷声道:“卫大人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家也不是好惹的。而今贼首欲来谈互市朝贡之事,我等正该勠力同心,为圣上分忧才是,卫大人可万万不要生事。”
卫启濯笑道:“兄台这话我就不太懂了,要不咱们到御前评评理,看究竟是谁在生事。”
袁蔚遽然想起皇帝前几日还给卫启濯送了新婚贺礼,当下又没了硬碰硬的底气,佯佯笑道:“方才都是误会。”反正来日方长。
袁蔚说话间又跟卫启濯装模作样客套几句,拉着兄长一道作辞离开。
卫启濯对着远去的袁家兄弟看了少刻,道:“啾啾说,我前世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很厉害的人。”厉害到妇孺皆知,众吏丧胆。
萧槿握住他的手,笑道:“所以卫启沨没争过你,才对你那么大的敌意。”说话间又是一顿。
卫启沨莫不是想要跟卫启濯争夺权臣的位置吧?他还扣着她前世死因不说,不晓得是不是在留底牌。
卫启濯沉默了一下。他想知道他父亲前世的死是怎么回事,但他之后便一直没再继续做那个梦。
回国公府的马车上,萧槿问起袁蔚口中所言何事,卫启濯大致与她讲了讲。
原来,他口中贼首指的是蒙古可汗。蒙古多年来与朝廷对抗,如今忽然提出和谈称臣,皇帝倒也应允下来。只是眼下天寒,蒙古可汗入京大约要到二月份了。
萧槿忖量一回,微笑道:“我想起来是哪件事了——你擢升的机会来了,咱们抢了卫启沨的功好不好?”
“这主意自是好,”卫启濯忽而凑近,“啾啾若是能答应晚上再跟我试一回,就更好了,这回说不得能做成。”
萧槿赧然低头,含混应了一声,跟着又岔题道:“姨母跟表弟说过了上元后就要回山东,咱们届时去送送他们吧。”
卫启濯往她身畔凑了凑,道:“啾啾头先一直担心他二人,不知是否他们前世遇着了何事?”
第90章
萧槿听他问起这个,禁不住长叹一息。
宋氏真可说是多灾多难了, 早年丧夫, 后头好容易拉扯大了两个儿子,长子还没了。
前世卫庄死后, 宋氏带着卫晏离开萧家, 回了故里蒙阴县,此后一直杳无音信。直至多年后的一日,宋氏忽然带着卫晏找到侯府来, 请求萧家的帮助。
至此, 萧槿始知这个表姨母那些年里都经历了什么。
原来, 宋氏母子回了蒙阴县后,被小叔子卫永以寡妇稚子难支门面为由, 强夺了家产,自此陷入困顿, 后头卫永相逼更甚,要宋氏交出卫庄父亲当年分家时分得的那处祖宅,宋氏不肯, 卫永便带人将宋氏母子赶了出来。
卫晏因长期饥寒交迫,变得瘦小多病, 即便是后来在侯府住着调养了一番, 也没有多大起色, 读书上头也耽搁了下来。
宋氏去当地县衙状告卫永,但知县收受了卫永的好处,非但没有处置卫永, 反将宋氏母子关了两年。彼时萧家早已搬到京城,宋氏出狱后东拼西凑借了些许盘费赴京,中途又被强盗洗劫,一路乞讨才勉强抵京。
萧安夫妇当时听了宋氏母子的遭际,同情又愤慨,帮宋氏将当年案底送交刑部复核重审,这才算是沉冤昭雪。只是卫永挥霍无度,后来归还到宋氏母子手里的产业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
萧槿当时忍不住感慨,她那抠门表哥抠抠索索好多年省下来的家业全便宜了心黑手黑的叔父。只是这一世,她以为卫庄没有死,并且性情也强硬起来,她觉得就她看到的卫庄而言,是完全可以护住家产的,纵然真遇到麻烦,也会及时来知会萧家这头。所以卫庄当初跟她辞别时,她觉得宋氏母子应当无虞。
所以后来知晓此卫庄非彼卫庄时,她就想到了宋氏母子的处境,只可惜一直打探不到他们母子的消息。
眼下宋氏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萧槿几番试图旁敲侧击,都没套出话来,卫晏瞧着也不像是受了苦的,所以萧槿忍不住想,难道宋氏这一世的轨迹也改变了?
卫启濯听萧槿说罢,冷声一笑:“那知县约莫是不相信宋夫人还有一户高门亲戚,亦或不信这高门亲戚会施以援手来管这种腌臜事,否则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