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皇帝一口回绝:“现在毒杀他或许有可能成功,但你想过没有,他死了,定北军群龙无首打进京城,不知会做出什么来。”杀了他给沈琤报仇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真没法收拾了。
“可他不死,必成大患。现在北方的节度使都惧怕他尊崇他,就怕他越发嚣张,皇上,他成了天下之主,您怎么办呢?”赵甫说着就要掉泪:“他死了,群龙无首,也好过现在他形成一股大势啊。”
皇帝不这么看:“他是救驾功臣又是郡马,只要好好拉拢,他怎么会谋反?好好安抚他,让他慢慢老死就是了。”
赵甫差点哭出来,皇帝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沈琤才二十一岁,等着他老死?
皇帝想很简单,等他自己驾崩了哪怕天下大乱,反正别在他活着的时候再动乱了:“才回京城,不宜生事,稍安勿躁,朕再留他几日,就让他回到驻地去,各路指挥使散去,又可安享太平了。对了,你今天跟他说赐婚一事,他怎么回答的?”
赵甫想了想:“他就说知道了,没说别的。”
皇帝担心的道:“态度越是轻描淡写越是不妙啊,那他就是不满了。朕就说,他喜欢安宜郡主,就直接让他们成婚,然后赶紧回定北去。可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叔都非得劝朕,让朕借口沈琤有孝期拖着他。说我已经下旨将滦临节度使娄合安定为反贼了,沈琤这次回去免不了和他一战,万一他不敌娄合安战死了,郡主也好再嫁。”
不相信奇迹,奇迹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而太后是相信奇迹的人。
赵甫悲观的道:“他这人不怎么样,但手下的兵厉害,他这次回去,滦临那块地方怕就是他的了。”眨眨眼继续劝皇上:“不如给他下毒,让他和娄合安打仗时候发病,娄合安一举将定北歼灭!”
“娄合安还不如沈琤呢,沈琤现在看不出谋反之心,对朕也算恭敬。娄合安可是跟肃王勾结的反贼!”皇帝不想再说这件事:“下个月初八是朕的生辰,也就是天寿节,朕要好好庆祝一番,你们要用心准备。”
自打回京就一直在庆祝,这还要庆祝?赵甫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皇上现在府库空虚,不如爱惜民力,节省开支,将钱用在犒赏禁军身上。”
皇帝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紧锁眉头:“朕是一国之主,连自己的生辰都不能过了吗?整日叫朕节省开支,是不是只在朕一个人身上节省?”说着往床榻上一躺,脸一歪,生闷气去了。
赵甫无可奈何的道:“陛下恕罪,老奴一定用心去办。”
皇帝这才笑逐颜开,忽然瞅着旁边端果盘的宫女,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宫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过来,到朕这里来。”
赵甫见状,只得道:“老奴告退。”
出了蓬莱殿,夜凉如水,他的心比水还凉。
老奴都是为了您好,皇上,您怎么能这样没心没肺啊,朝廷手中就剩这支禁军了,您不好好给装备装备,竟然就知道吃喝玩乐。
赵甫郁闷之极,当晚没吃下去饭。
—
沈琤终于找了个机会甩掉了一干溜须拍马之人,到嵘王府上拜访。
自打李睿文那次事件后,他就再没见过嵘王,这次也一样,只有王妃出来见他:“王爷身体还没好,就不出来见女婿你了。”
沈琤马上道:“哪有岳丈出来见女婿的,我这个做女婿的应该到床前探望才是。不过,想必王爷现在不方便见我,那我只好呈上礼品表达心意了。”让亲兵将准备的礼品都搬进来,又朝王妃拜了拜:“小婿的一片心意,还请您收下。”
“女婿客气了。”王妃命人将礼品先行搬到里面,然后坐下与女婿谈话打探一些消息:“听说有的节度使已经准备离京,不知女婿你有何打算?”
沈琤笑了笑:“我再待几日。”
“我听闻皇上由于你孝期的原因不方便现在赐婚?我这个做母亲的担心女儿,女婿莫怪。当然了,这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一年半载的不是等不起。”
“我想皇上只是政务繁忙忘记了,他过几日就会想起来下旨赐婚的,您不要担心,这件事不会有任何变数。”沈琤胸有成竹的道。
王妃见他成竹在握,笑道:“既然女婿如此笃定,那我就放心了。暮婵在后花园等你呢,你去与她说说话吧。”
沈琤立刻拜别岳母,由人引路去见暮婵。
进了花园,远远就见到她在假山的凉亭中闲坐,表情慵懒,倒是看到他,眼神有了光彩。
沈琤不遑多让,将眼睛都笑弯了,三步并作两步的登上了凉亭:“早知道你见我这么高兴,我就不和王妃说那么多话了。”
暮婵好奇的问:“你们说什么了?”
“她说定北苦寒之地,怕你嫁过去北风把你吹的不漂亮了,叫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好好养着。”
“你怎么回答的?”暮婵觉得他又在胡说了。
“我说不行,捧在手心里会化了的,只能抱在怀里。”沈琤说着就去抱她:“像这样。”
暮婵笑着躲开:“就知道你会这样,没正经。”
沈琤怕在亭中追逐发生危险,没有追她,而是坐了下来:“正不正经也得分跟谁,我跟部将可正经了,你都没见过,但我保证你见了一定不喜欢。”
暮婵也挨着他坐下,不知是真心话还是在打趣:“可是那样才威风啊。”
他往她身边靠了靠:“那是为了压制这群骄兵悍将,你这么温柔体贴,我怎么忍心给你脸色看。”见她没移开身子,就一直靠过去,直到紧挨着她为止,暮婵笑着拽裙子:“你压着它了。”
沈琤适时道:“不仅是它,我连你也想压。”
她想都没想就回答:“好啊,来吧。”
他既兴奋又忐忑:“这怎么使得,我虽然很想,但是……”
这时就见她拍了拍自己大|腿:“你可以枕这儿。”
原来是这么个压法。但是他顾不上失望,乐不可支的道:“那我可躺了。”
她爽快的又拍了拍,沈琤摘下幞头搁到桌上,瞅着她又问了一遍:“真的?”见她再次点头,才一点点躺上去,然后一动不敢动的僵硬着身子。
暮婵见他躺下就不说话了,低头笑看他:“睡着了,怎么不说话?”
沈琤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不能自拔,他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我在想,要是天天能这样就好了。”
暮婵知道她如今在他心里的分量,垂下头,轻轻抚摸他的鬓发:“那也要一年以后才行呢。我听说因为孝期的事,连赐婚都延后了。也难怪,毕竟在孝期赐婚总不如等孝期彻底过了更名正言顺,反正都是成婚,也不差那一年半载了。”
沈琤侧枕在她腿上,嗅着她身上的香味儿:“……你拿什么熏的衣裳,真好闻。”
暮婵忍不住轻轻抻了下他的耳朵:“你别打岔。”
沈琤闭上眼睛,嘴角挂着微笑道:“你放心,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我虽然不知道有几个人从中作梗,但皇上一定会遂我的意愿。我这次离开京城前,皇帝就会赐婚。”
就是这么自信。
明显听出她的担心:“你不是要胁迫皇上吧,你可是忠臣……”
沈琤立即道:“当然不是,就像你说的我可是忠臣,皇帝也是好皇帝,我忠心为国,他自然体恤下臣,我相信冲着这份君臣情谊,他会替我解忧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说真的,我原本还以为你是坏人呢,会对朝廷不忠,现在看来不是的,从柘州开始,你就秋毫不犯,收复京城后也没起二心,一心拥护皇上。说不定你真是武曲星下凡,是上天派来助我朝恢复河山的。”
帽子扣得有点大,沈琤戴不住了,干笑了两声。
他虽然不是反贼,但忠臣肯定也不是的。
他现在只想自己过的痛快,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至于劳心泣血的替皇帝巩固江山,没可能的。
不过也难怪娘子会看错他,谁让他之前满嘴“恭迎皇帝,皇室为尊”之类话,又是收复京城,又是发兵蜀地救驾的,咋一看确实像是个忠臣。
“恢复河山也不是不行,可是我一个人到底是有心无力,得力干将都是外人终究不如自家人那么可靠。都说上阵父子兵,我爹已经辞世了,我只能靠儿子了。”沈琤说了这么多,就为了下面的话:“你给我生几个儿子吧,我也好有帮手。”
暮婵略显羞赧,还是笑着问:“只要我能生,那你想要几个?”
沈琤讨打的伸出一只手。
她看了,似乎不觉得有什么压力,一口应下:“好啊。”
“真的?你可不许反悔!”他高兴的一骨碌坐起来,没想到起来的太急,脑袋直接磕到了石桌边缘上,疼得他直抽冷气,心里骂道,就不许我一气儿高兴到底吗?非得得到一个好消息,再疼我一下。
暮婵赶紧去看:“磕坏了没有?让我看看?”拿开他的手,没见到流血,稍微松了口气:“走,去上些活血的药吧。”
沈琤死乞白赖的不走:“不碍事,让我继续躺一会就行。”
她不同意,强拽着他走了,唤来府内的大夫瞧了下,说是没大碍,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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