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她汪若霏是京城双姝之一,大家闺秀,才貌双全。
可这京城双姝,她的名字,永远排在沈风斓的名字后头。
人人在夸赞她的时候,都要顺道提起一句太师府的二小姐,如何如何美貌动人。
“汪大小姐是气度高华,沈二小姐却是倾城之姿。”
天下男子皆重色,气度又有何用?
听在她的耳中,几乎是拐着弯骂她丑。
换做任何一个地位尊贵的女子,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评价。
可她不但不能露出些许不满之色,还要按着旁人说的那样,更加展示自己的大气端庄。
同时暗中调查沈风斓,将她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掌握在手中。
连她的手腕上有颗胭脂痣,这样的细微之处,她都知道。
传闻沈风斓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十岁下棋赢了国手廖亭翁。
还有什么弹琴能引百鸟朝凤,出门便是掷果盈车……
这些流言,她也可以派人去编造。
便是不如沈风斓那样自小有名,也能些须势均力敌。
直到,一道圣旨,将沈风斓赐给了宁王为正妃。
京中多少青年才俊仰慕的沈二小姐,要嫁给那个,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得圣心的宁王。
多少世家权贵盯着的沈太师之女,一个香饽饽,就这样飞到了宁王手中。
有人揣测,沈太师一向中正不肯党附,圣上只能将他唯一的嫡女赐给宁王,这种不太可能有机会争储的皇子。
而于汪若霏而言,这只会让她对沈风斓更加嫉恨。
从小,汪家的人就告诉她,她长大后是要嫁给宁王的。
因为宁王不是贤妃的亲生子,只有和平西侯府结亲,才能保证宁王没有异心。
一旦宁王登基,她便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好不容易宁王和沈风斓的婚事告吹,现在贤妃告诉她,宁王动了真情?
这怎么可能。
汪若霏笑道:“姑母,您是不是多心了?宁王殿下是你一手教养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他还有真心吗?”
贤妃点了点头。
“本宫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不重要,宁王正妃的位置,永远是属于你的。让他把沈风斓弄到手也好,日后也是我们的筹码。”
汪若霏略娇羞地低了低头,眼波流转。
“父亲说,宁王殿下年纪足了,沈风斓嫁做晋王侧妃的事,也已经尘埃落定。”
言下之意,是该准备婚事的时候了。
贤妃自然听得懂这层意思,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你回去转告兄长,请他不要着急。这段时间,本宫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让圣上为你们赐婚的。”
“父亲说,圣上未必会愿意平西侯府与宁王,亲上加亲。到时候,只怕要劳烦姑母了。”
汪若霏嘴上句句说的是她父亲,贤妃对这个称谓也极其重视的模样,态度殷勤得很。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话?圣上便是再不愿意,也得给本宫一分薄面,宁王到底还是养在本宫膝下的。”
在圣上面前,她一直有这分薄面。
否则,当初宁王未必会交到她的膝下,成为她的养子。
汪若霏终于放下了心来,伸出精巧的银筷,朝碟中的点心夹了小半个。
入口清淡微苦,这是掖庭宫点心一贯的口味。
也是平西侯府的点心,一贯的口味。
因为老侯爷,也就是汪若霏的祖父,曾经说过——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姑母宫里的点心,一向是这么好吃。”
汪若霏得体地一笑,说得言不由衷。
贤妃却丝毫没有感觉出来,反而笑道:“既然好吃,一会儿让她们带一些回去,给老侯爷和兄长尝尝。”
汪若霏抿唇一笑,略带鹰钩的鼻梁,显得心思深沉。
出宫的四人抬大轿上,汪若霏端正地居于正中,两边分别坐着两个贴身侍女。
“小姐,宁王殿下的后背伤成那样,您怎么不让奴婢把伞给他呢?”
当时汪若霏说出那句,你记得打伞,她就想把伞交给宁王。
却受到了汪若霏的眼神阻止。
可是宁王身边,分明连个跟的人都没有,如何自己打伞?
汪若霏眼神朝她一转,轻蔑道:“大雪,你的眼睛还是这么不机灵。你没瞧见,掖庭宫那么多宫人看着,就没人给宁王殿下递伞吗?”
“姑母想让他狼狈,我却给他拿伞,岂不是违背了姑母的心意么?”
被唤作大雪的侍女略想了想,又嘀咕道:“贤妃娘娘对老侯爷和侯爷,都恭敬得不得了,连带对小姐您也不敢摆娘娘的架子,小姐还需怕这个吗?”
“本小姐自然不是怕。”
只是犯不着为了维护宁王,让贤妃面上不好看罢了。
多严重的伤他都挺过来了,还用在意背上那小小的伤口,和淋一点春日的毛毛雨吗?
“只要宁王死不了,就随便贤妃如何折腾好了。”
这话原原本本是老侯爷告诉汪若霏的,现在她又这样来告诉大雪。
大雪心中一惊,原以为自家小姐对宁王是有情意的,没想到……
想着又犹豫地开口,“宁王殿下,到底是小姐未来的夫婿。贤妃娘娘这样动不动就打骂,也不好罢?”
想着方才宁王走出掖庭宫的背影,连她这个不相干的人,都觉得落寞得令人心疼。
那是自家小姐未来的夫婿,小姐不心疼吗?
汪若霏面不改色,精明一笑。
“若没有贤妃这样用心约束着,光凭着咱们平西侯府,未必制得住宁王。”
他早已长成青年才俊,心机深沉,手腕狠辣。
不再是当年,那个在掖庭宫中,人尽可欺的小小少年。
或许于现在的他而言,唯一的恐惧,便是贤妃了。
那是一种,让经历过的少年,必定午夜梦回一身冷汗的恐惧。与此同时,晋王府有一群人,整日聚集在外书房中。
他们没日没夜地整理两本账册,户部的假帐烂帐,和东宫那笔糊涂账。
力求能够把看起来齐整的账,抽丝剥茧,露出早已腐烂生蛆的内里。
同时透过每一笔银子的走向,挖掘到更多的机密。
=莫管事从外书房赶进二门,在正房和天斓居的分叉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朝天斓居走了来。
佛诞那一晚,晋王府的两个主子,携手并肩去看灯会。
一回来,一个两个面色难看,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沈风斓这一出京一遇袭,晋王殿下急得快马加鞭出京去迎,回来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
那场袭击,晋王殿下也不闻不问,仿佛心中有数似的。
莫管事自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真是看不懂青年人的心思了。
他们晋王殿下多么优秀的青年才俊,身份显赫,品貌不凡,沈侧妃还有哪里看不顺?
他们晋王殿下多么骄傲的天之骄子,怎么总在沈侧妃面前,为博美人一笑而折腰?
说书人有个故事,叫周幽王烽火戏诸侯。
如今一看晋王殿下和沈侧妃,也算古人诚不欺我了。
到了天斓居一看,果然,晋王殿下就在天斓居,和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云旗和龙婉已经五个月大了,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孩子,只会有些表情和呓语。
偏生这两个孩子早慧得不行。
不仅能够扶着东西站立,还会说简短的字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天斓居上下是目瞪口呆,越是惊愕,越不敢对外传。
晋王府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再叫人知道晋王殿下有两个聪慧若此的孩儿,岂不是更加招旁人的眼么?
因此除了天斓居中以外,就连府中其他下人,也并不清楚两个孩子的具体情况。
“殿下。”
莫管事上了楼,走进室中,只见榻上一家四口,正围坐一处说笑逗乐。
云旗和龙婉也伸着腿儿坐着,像是听得懂大人话似的,时不时应和一声。
晋王殿下一转头,见是莫管事,便问道:“弄出来了?”
见他丝毫不避讳沈风斓,莫管事也只顿了一顿,便如实道来。
“是,两本账册都整理出来了,详细到不能再详细,所有相关人等和事宜,也皆记录在册。”
莫管事双手平伸前举,将一本册子交到他手中。
他草草翻看了几页,略点了点头,又把册子随手交到沈风斓手中。
沈风斓也翻开了册子。
她浏览的速度不逊于晋王,账册上的一条条内容都记在了脑子里。
而后她将账册平放到桌上,朝着莫管事道:“这个户部尚书朴珍前,难道在户部就没有一个帮手,可以单打独斗这么多年吗?”
莫管事原以为她看得迅速,必定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把自己问住了。
他迟疑了片刻,不知如何回话,只见晋王殿下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东宫属官谭三,他已经被发配充军了,关于他的罪名可以挖得更深一些。”
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几乎等同于死无对证的罪人,用他来给太子泼脏水,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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