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的房间不管是卧室还是书房,永远都烧着极旺的地龙,与其说温暖不如说是热,陈蓉每次只穿夹衣在房间,都还有些燥。
苏易躺在卧室的矮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虎皮,盖了双层鸭绒锦被,整个人却还冷得瑟瑟发抖。
想起玄光方才说的,苏易毒发是被自己害得……虽然陈蓉不以为然,但总归是他去救了自己,于是心生歉意,蹲在矮榻边小心翼翼的关怀:“公子你这是中了什么毒?你很冷吗?”
苏易并未睁眼,紧咬着的牙关松了松,声音也跟着颤抖,别有深意的说道:“寒毒……九幽寒毒,拜我那曾经的未婚妻所赐……”
“无解么?你会死吗?”
“我不会死的,大仇未报,岂敢赴死……”苏易勉强挣开眸子,整个身体仿佛浸入千年寒冰之中,头发乃至长长的睫毛也因为寒气凝了一层白霜。
陈蓉望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毒发而更加惨白得几近透明,凤眼迷离,眼尾染了一抹病态的红,整个人少了几分贵气却多些许妖魅,仿佛只是这么垂眸而卧,也能惑了人心。
第7章 浪花有意千里雪
不知为何,她的心竟然像是被什么绞住了,痛得眼眶温热。
“我还未死,你哭什么?”苏易有气无力的说道,语气中很是颓然。
“没有……我只是……”陈蓉胡乱擦了擦脸,“谢谢你去救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可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从前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仇家……我……”说着心中一团委屈波涛汹涌,泪也想断了线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苏易看着她的眼泪,不知道是快慰还是如何,竟觉得那刺骨的寒气没那么难捱了,伸手接住一滴泪珠,带着陈蓉的体温,有些灼手,“你也不必内疚,捱一捱就过去了,即便没有今日之事,每个月也要有这么一两回……”
忽然一阵寒意袭来,苏易只觉得浑身每一寸骨头都被敲碎了一般,又冷又痛,整个人不自觉弓起了身子,将头埋在自己的胸前。
究竟要有多痛,才会让一个将隐忍当作习惯的人蜷曲了身子,浑身颤抖。
“你要是难受就叫出来……会好些……”
“我没事……”苏易闷声说道,让自己在她面前发出痛苦的惨叫?那么他宁愿去死,即使眼前的女子并不记得自己身上的毒是她的杰作,也不可以……
苏易抱紧手臂,双拳紧握,唇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是自己咬破了嘴唇……忽然身上一暖,温软的身躯紧贴在他身侧,已渐渐有些涣散的神识驱使他朝着温暖靠近。
紧绷的弦一旦松弛,意志便不再受控,细碎的呻yín从苏易嘴中溢出……
陈蓉有些诧异自己的举动,想要抽身却发现自己的腰肢不知何时被紧紧箍住,垂眸便看到男子俊美的容颜近在咫尺,紧蹙的眉宇和抿做一线的唇无不昭示着他的痛苦,心中不忍,索性回抱住他。
“就当还你相救的恩情了……”
苏易眼眸动了动却没有挣开,不知道他是否听到。
窗外是寒风凛冽,窗内有一颗埋在冰山下的火种,渐烧渐旺。
苏易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望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女子,凤眸幽深,他并没有惊愕,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用自己做的局,怀中女子——不过是他请君入瓮。
陈蓉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
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初霁,北荒的日光虽然惨淡,但总算稍稍驱散了些许寒意。
苏易的寒毒经过一天一宿的折磨,才被压制住,用玄光的话讲,若非主子内力深厚,心智较常人坚韧,恐怕早在数年前便已成黄土。
玄光对她的态度很是古怪,好像一夕间便化干戈为玉帛了,见她端着金盆远远走来,居然没有竖起眉毛挑刺,反而讪讪的点了点头,并且侧身为她打开了苏易的房门。
陈蓉驻足门边,歪头逆光望着他,柔和的光晕打在她的脸上,越发的晶莹剔透起来,鬓边细碎的毛发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明艳不可方物,玄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三十上下的年纪居然对着一个小姑娘赧然起来,极不自然的干咳了两声,前者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好像又出现了一道裂缝,玄光甩袖啐道:“无耻。”
“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在北荒所有的仇人都和你一般心胸宽厚就好了。”陈蓉不待他回答,转身踏进房门,留下玄光怔楞好久,方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竟是在嘲讽自己对她态度的转变。
哼,这个女人且高兴些时日吧,若非主子授意,以为他会给她好脸色吗?他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第8章 浪花有意千里雪2
陈蓉走进房间,却见苏易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案头摆着一只雕刻精致的紫檀木匣子。
“公子擦把脸吧……”陈蓉总是忘记自称奴婢,苏易虽然三令五申,却也没有过分苛责,她便自动理解成主子默许了。
闻言,苏易搁下笔直了直身子,一瞬不瞬的望着陈蓉,等她净了毛巾过来。
“这是什么?”将毛巾递过去,陈蓉指着案头的匣子随口问道。
“午后柳玉卿要来。”苏易看了一眼陈蓉,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蓉有些心虚的吐了吐舌头,讪笑道:“公子才好就因为我的事情操劳,真是过意不去。”
“本公子到觉得你很是受用。”苏易净了脸,语气淡淡的说道。
陈蓉注意到他凤眸深处的一丝促狭,竟是在开玩笑么……忽然想起前一日二人相拥而眠,忍不住红了脸,慌乱的别开眼睛,便也忽略了苏易而后渐渐冰冷的眸子。
以己为饵,当年的你会,难道本公子就不会么?
“那个柳……什么的说是我给他下的毒?”陈蓉犹豫再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唔……”
“我以前……还真是博学啊……嘿嘿……”看苏易了然的神色,陈蓉知道那柳玉卿并非乱说,心里却越发佩服自己起来,想不到她一个废太子的侍婢居然连下毒这种高端大气的事情都会。
苏易对此不置可否,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苦求了自己两年的柳玉卿,他身上的“殇钩”之毒竟是陈蓉下的,那柳玉卿不是她曾经的门客么?也因此对于那人的苦求他丝毫不肯动容,只是怕这又是个圈套。
而今,他却又不得不为他解毒……可是,陈蓉当初为何要给自己的门客下毒呢?如果想要除掉他,杀了岂不干脆,却偏偏下了殇钩,又流放北荒……难不成是怕自己寂寞么?自然是不可能,所以不管为了什么,他都会让她失望的。
不管北荒多么贫瘠,食物多么匮乏,苏宅之中却总是有酒有肉,苏易似乎有他自己的途径,能够从这飞鸟难破的北荒寻到运送物资的方法,以至于过的并非如他敌人所想的那般悲惨。
因为体寒畏冷,苏易每餐必饮酒。
竹叶青清香甘芳,用小巧的风炉暖了,佐以新鲜的炙烤鹿腿,甚是美味。
陈蓉不得不感叹同人不同命,都是流放北荒,偏偏是他坐着她站着,他吃着喝着,她看着伺候着……
苏易吃相很是优雅,明明又是酒又是肉,最是豪气干云的搭配,偏偏让他吃得如同贵妃啖荔,就连那捏着鹿腿肉的手也有一股拈花醉月的风情。
“妖孽——”
“你说什么?”苏易咽下口中的食物,缓缓开口。
陈蓉扶额,一个走神竟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是说……腰……腰累,对,站了一早上,腰累了。”
“坐下一起吃吧!”
“什么?”这回还她没听清了。
“这许多东西一个人吃不完,何况……两个人吃,热闹些。”苏易破天荒的有耐心。
人果然是有奴性的,被虐待惯了,主子大发善心,陈蓉竟有种感激涕零,心花怒放之感。
只可惜,虽然吃食是有人分担了,但是并未变得多热闹,苏易不爱说话,陈蓉一门心思只顾着吃,冷清的厅堂里除了偶尔杯盏相碰,再无什么异声。
“主子——”玄光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情景一愣,很快便恢复如常。
“柳玉卿来了?”苏易反问。
玄光垂首答了一声,表示默认。
正闷头认真和食物斗争的陈蓉,头顶有些发烫,不由得抬头,却见苏易正站在桌旁皱眉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9章 浪花有意千里雪3
玄光咳了两声,提醒道,“还不给主子净手?”
……
陈蓉跟在苏易身后,看着柳玉卿被玄光安置在客房的软塌之上,脱得只剩袭衣。
“公子?”柳玉卿躺得很是局促,饶是他或许罪大恶极,却还是有脸有皮,这般被人围观实在前所未有。
“嗯?”苏易回神答言,竟是在出神。
众人皆默。
“你——先出去吧!”
陈蓉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接下来非礼勿视。”苏易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他解毒过程的“艰巨”。
陈蓉耸耸肩,转身跨出房门,她也没兴趣看一个干尸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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