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现在不仅没能察觉到自己的危机,还这样此处蹦跶,居然替别人到自己这里来试探。
现在的谭氏,不知道是不是被家里一波一波的事情所累,已经没有当初谭夫人的睿智跟气度了。
生活能将珍珠打磨的更为光彩照人,也能将珍珠磋磨成鱼目。
真是有些可惜了。
昨夜的风波,在谭氏见到云染之后,上门的拜帖就消失了很多。
这个时候,云染就接到了大伯母的信,知道家里人关心担忧,云染也不想昨夜的事情被她们知晓。索性就让秋禾带着些礼物回了陈桥胡同跟双榆胡同一趟,亲自走一趟那边也就安心了。
秋禾回来后笑着转达了家里人的问候,知道家里一切尚算平安,云染自己也是放下一颗心。
天刚擦黑的时候,司空穆晟还没有回来,云染免不了担心。
忽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染抬起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头汗水的穆逸,身后还跟着小尾巴顾繁,不由得一愣,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大晚上的,有些意外啊。
“娘。”
“姐。”
两人出声喊人,云染忙让人坐下,又吩咐人打了水来,让他们洗脸净手,忙完之后这才坐下说话。
顾繁看着他姐好好地,捏了快豌豆黄放进嘴里,狼吞虎咽下去,这才说道:“我跟穆逸去抄了郭章石的老窝,累死我了今天。”
云染:……
她幻听了吗?
什么叫做抄了郭章石的老窝?
看着云染瞬间变色的脸,穆逸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找补道:“不是您想的那样,而是奉命行事,我们只是随着别人去蹭了蹭热闹。”
云染冷哼一声,盯着二人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顾繁还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明显是有些兴奋过头,立刻就说道:“姐,你也真是的,你让穆逸盯着那郭章石,怎么不叫上我?”
“你是会飞还是能打?你跟着穆逸不够给他添乱的。”
顾繁泪奔,好扎心,原来在他姐心里,他就是个拖后腿的渣渣。
穆逸强忍着笑,轻咳一声,这才说道:“这不是昨晚上当场活捉了郭章石吗?我爹连夜审讯问出了好些事情,今儿个就上了折子,皇上大怒,命禁卫带着人抄了家,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我在盯着郭章石,有些东西我比别人清楚多了,我爹就让我过去都个热闹,半路上遇到了顾繁,就带着他一起了。”
“那郭章石真的被抓了?”云染还有些恍惚,这可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右翼前锋营首领,守护京都安全的兵马之一,是个十分重要的位置。
若不是信任郭章石,皇上也不会安排他这个职位。
但是现在……
“为了抓到他的证据,我可是废了不少的功夫跟他磨洋工。这郭章石十分谨慎,想要从他嘴里掏出话来,简直是难于登天。不过好在这厮想要从我这里算计我爹,把我当傻子耍,却不知道我将计就计。”穆逸笑的十分的猖狂。
看着就是欠揍的样子。
“所以,昨晚上你带着人去盯郭章石?”
“嗯,只是没想到这个郭章石居然跟薛定愕暗中勾通,皇帝岂能不怒?”
最亲信的臣子却私通外敌,这件事情又是司空穆晟亲自抓到的,皇帝的脸面在司空穆晟面前怕是一点不剩。
这所有的怒火,可不是要冲着郭章石去了。
说起来这厮也是个倒霉的。
不仅如此,听着穆逸接着往下说,从郭章石又牵连到了肃郡王,从肃郡王又扯到了庞一统。
本来从庞一统府上就抓到了抓走云染的人,前后串联起来,这件事情落在皇帝的眼中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内有皇后,外有郭章石,中间还串着肃郡王跟司空穆齐,便成了前朝后宫联合,将他这个皇帝都蒙骗了过去。
皇帝本就大病一场,人事不知,在这中间皇后可劲的折腾,本来帝后这对奇葩夫妻因为太子是紧紧绑在一起的。
但是经过这件事情,皇帝这种疑心病高的性子,算是彻底的对皇后起了疑心。
如今又查出郭章石听命于皇后,皇帝哪里还能忍得住。
新年开春没多久,皇帝大病清醒之后,先是皇后被软禁,而后郭章石因“卖官鬻狱”“骄奢淫逸”“贪污受贿”十二项罪名入狱,没多久判了斩立决,连秋后都没等。
紧跟着肃郡王“御前失仪”“口出狂言”被皇上训斥,命其闭门思过,夺其官职,好歹郡王的爵位还在。
又过一月,司空穆齐手下的一名校官因“顶撞上司”被抓,然后从这位校官口中审问出了司空穆齐好些隐私事儿。刑部呈书预览,帝,惊怒。
命刑部彻查。
司空穆齐被刑部带走,一时间大房那边乱成团。
短短两月功夫,皇帝先后就将背叛自己的手一一收拾,云染坐在王府里也是整日心惊胆战,生怕司空穆晟被牵连。
随着皇后一系彻底的落败,皇帝的身子越发的不好,荆王之子也已经被皇帝逐出皇宫,三王之子,唯一留下的只有宣王之子。
一时间,宣王府成为整个京都炽手可热的存在。
毕竟当今身体不好,这两月皇上的行为大加看在眼里,太子的人选虽然皇帝还没有下旨,但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宣王府那边红红火火,随着司空穆晟的入狱,大房那边就如同没头的苍蝇四处奔走。
谭氏第一个就找上了云染,话里话外不外就是都是一家人,这种时候怎么能坐视不管,请王爷出面为司空穆齐说情。
谭氏此人求人还要挺直脊梁,话里话外带着威胁,云染真是要被她气笑了。
谭氏是有多看不起她,这种时候在她面前还要摆谱,一副她不帮忙,就是对不起她的姿态。
脸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大。
这么多年,司空穆齐在背后算计司空穆晟多次,谭氏怎么不说这个?
在她眼睛里,自己丈夫算计别人那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她家男人出事,就是全天下都对不起她?
哪里来的自信?
云染没工夫跟谭氏周旋,只是看着她说道:“大伯若是清白的,刑部自然会还大伯一个公道,大嫂不是相信大伯是被人构陷的吗?这件事情由刑部主管,王爷就是一个带兵的,而且跟大伯同出一脉,本就要避嫌,若是王爷去说情,落在别人眼睛里,还以为大伯理亏以势压人呢,您说是不是大嫂?”
话里话外,将谭氏的话堵回去,瞧着铁青的脸凝视着她,一副你如此无情,如此恶毒的样子,看的云染心生厌烦。
谭氏自己心里未必不清楚,但是却依旧如此胁迫云染,不过是认为云染年纪轻,抹不开面子不好拒绝她,所以这才上演一出委屈冤枉不成立刻逼迫的戏码。
没想到云染虽然是个进门没一年的新妇,但是却对这里头的事情门清,不仅豁得出面子怼她,还能从大义上劝说,挡住了她的攻势。
谭氏带着滔天怒火愤愤离开,云染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万分疲惫。
像是谭氏这样的个人,你帮了她是理所应该,你不帮她,便是天理难容。
反正不管如何,她都是对的,你都是错的。
二夫人郁氏也上门来,带着司空薇,一脸的为难看着云染。
司空薇瞧着她娘不好开口,索性直言对云染说道:“三婶婶,我娘不是来求情的,她是没办法了,来您这里避一避。大伯母日日去我家哭诉,我娘若是不走这一趟,我们全家都成为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司空薇说这话的时候气鼓鼓的,小姑娘脸都红了,泛着酸的眼眶,泪珠倔强的在眼眶里乱转,却不肯掉下来。
云染:……
真是没想到谭氏在她这里没得逞,居然又去郁氏那里逼迫。
也真是人才。
大约是谭氏觉得自己对二房一家还算是友好和睦,这才把主意打到这上头来,却不知道这样的做法,会令人将最后的情分也耗干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了,在谭氏眼中,二房一向是被她欺压的存在。一只大象,自然不用去管一只蚂蚁的感受,施加号令的如此自以为然。
司空薇一身姜黄色的衫群,衬托的她的身板略有些消瘦。过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点的肉,不过短短的时日又没有了。
看着真是可怜。
二房不如她有底气,对上谭氏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强硬,难免自己就要憋火。
郁氏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云染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命人上了茶点,云染这才轻声说道:“二嫂,有的时候你也该当立起来,这件事情并非是咱们袖手旁观,而是圣命难违。若是大伯真的没有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又有何惧?只等刑部查明便能回来,若是他做了,凭着咱们又如何救他?”
“我知道,我只是……”郁氏叹口气,“这些事情听你说的分明,可是让我跟大嫂讲我又糊涂了。我见识不多,一辈子只知道相夫教子,哪里懂得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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