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的悲凉怨恨,颜瑶感同身受的同时也诧异:“你许他一身本事,按理常横应该更看重你,怎么反过来把你扔了。”
凤凰笑:“他自诩是仙界之人不屑靠我这个魔物,可还不如我这个魔头。”
在冥思苦想后,颜瑶最后还是问出这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话说,你前世是怎么死的,和那常横也脱不开关系。”
直至今日,虽然心头依旧会揪着疼,但已能平静的面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当日虽被梧桐囚在昆仑,但还是有人生自由,也能借书信一类的工具向魔族传达我的命令。百密一疏,我千防万防还是遭了常横的道,魔族中他诡计,举兵杀进昆仑,我们损失惨重,而昆仑……也痛失虚渺。”
她不用问下去,也能猜到接下来的种种,杀师之仇致二人彻底反目。
凤凰草草描述着:“我为护魔众,梧桐为护仙族,反正我就是在那场大战中陨落的。”
“她在哪?”清风传来一道焦急的询问打断她们的对话,梧桐已跃至她眼前,颜瑶不得不退后一步垂下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颜瑶偷眼看凤凰反应,她吊儿郎当的坐在屋檐上一言不发,眼中似有梧桐有似没有梧桐,她只能认命的替她同与梧桐周旋:“君上你在问哪个?”
“凤凰?你知道的对吧?常横说是她放火烧了药王殿。她虽然死了,但我觉得她好像不曾离去,近来更盛,我总能从你身上能感受她的气息。”
他那笃定的口吻,不容辩驳的语气,不忍让人拒绝的眼神,震得颜瑶双唇动了又动,只能把早已准备好的一派胡编乱造之言尽数咽下。
梧桐焦急万分的四处搜寻后,最后把深情如水的视线定在离凤凰头顶的一寸的位置,即便他想尽力掩藏不致失态,但看起来还是像个无助的孩子:“她……你不想见我?”
颜瑶觉得还是沉默相对,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在中间回话,他们二人为创世壁璧心必能心意相通。但又实在不忍,不动声色的用脚踢了踢旁边的凤凰,给她使了个眼色。
结果,凤凰将投在远处的视线一收,长袖随着身体的转动在风中划出一道潇洒的弧度:“走吧!”说着,就向天的另一边飞去,她像燎原之火,火红的身影在星空之下格外耀眼。
颜瑶在左右衡量一番后,便同梧桐道:“你若想见凤凰就来寻我便是,大黄小黄暂时托付给你,到时它们会带你来寻我的。”她想着,即便梧桐舍得下凤凰,总要把大黄小黄还给她,再不济,她也有机会回昆仑。
她边说着边窜进屋内,做了番简单收拾后,便赶去找凤凰,等她受她指引找到她的时候,她已化作创世璧璧心,酷似鹅卵石的模样静静躺在小舟里,在普通不过。颜瑶弯腰将她拾起握在掌心,问她:“你已经满足了么?”
凤凰潇潇洒洒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作为一代臭名昭著的女魔头,岂能把自己一辈子困在仇恨里。”
颜瑶对她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行为颇为赞同,再看在她如今已能了却遗憾,便坦诚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随梧桐回昆仑是寻一物,我要寻得便是你们。”
凤凰愣了愣,良久没做声,好半晌才说:“你一定不是老子的主人,老子是不会听你的,老子说往东,你必须得给我往东,老子说往西,你就必须给我往西,老子让你跑你不能走,老子让你蹲你不能跳……”
颜瑶故意把云舟往南边开去,惹得凤凰大声叫闹起来:“老子没让你往南边去。”
“那往北面。”往北面回昆仑,颜瑶作势要调转船头威胁她,还一脸忧心忡忡的说着::“你走的太急,我还没好多事没交代,也不知大黄小黄如何了?”
凤凰无可奈何只能认怂,静静的不说话了。
在星空下,在云海里,千里云舟向南航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千里云舟降落在一小山坡上。
凤凰嫌弃道:“瞧你这手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要酒没酒,要肉没肉。”
“既来之则安之吧!也许这里有我们的机缘。”颜瑶用一句话打发她了,放出神识在四下探了一番,只见远处是个普通的人类村庄,便寻着袅袅升起的灰烟,向那个方向走去。
还没走上几步,漫天灰尘的小路上去突然斜插出一人,径直跪倒在她面前,嘴里大呼:“仙童救命啊,仙童救命啊,快斩妖除魔救救小的…”
第326章 大野有鬼
四下也无旁人,又顶着一副年幼身躯的除了她也没谁了,况且人家又是跪倒在她跟前的,颜瑶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打量来人,他口口声声喊救命,不见半分慌张惊恐,实在有些怪异便心中警惕:“你是何方人士?哪个作何要杀你?”
那青年约莫二十来岁,虽然生得壮实但面容憔悴,暗黄的面孔上还有两个异常明显的黑眼圈。
他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的说着:“小的叫秦大,是家中老大,所以他们都叫小的秦老大,近来村中恶鬼作祟伤人性命,搅得小的不得安宁,小的见您从天而降,仙气腾腾,知您乃高人,便想请您去做法捉鬼。”
她不想露宿野外也想借宿便同意与之前行,跟随他转了几个弯便到了村里,一路上,秦老大也不说恶鬼之事,逢人便说她是天上下来救苦救难的仙童,能降妖除魔,庇护他们造福一方,总之把她夸得天花乱坠,想拒绝也不好意思。
一路走来,庄稼地里,只见三五成群的女人面朝黄土背朝天,幸苦在田里耕耘的同时,还要抽身拉扯流口水的奶娃娃。
颜瑶发现,村民的打量她的同时,眼里也会流露出一丝憎恨,这针对的是秦老大。
更有甚者,直接过来拦路:“秦老大,你家红儿又来找你春风一度了!”
秦老大很忌讳听到这个名字,笑容顿时变了,挥舞着拳头要去打他。
那人立马嬉皮笑脸的讨饶:“可别吓着小仙童,我去给你村长。”
秦老大这才收手领着她要进自个家的门,那两扇门摇摇欲坠,一推似就要散架,秦老大赔着笑脸要迎她,就被一妇人喊住了:“秦老大,你家连个婆娘都没,怎么招待人家小姑娘,还是同我住吧,我一个没儿没女的,正愁一人孤单。”
颜瑶点点头,转身就朝中年妇人走去,嘴上道:“麻烦婶子了!”
这自称姓林,丈夫两年前死了,膝下没有儿女,如今一人独居。秦老大住村东,林住村西,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她家,家中甚是清贫,但收拾的干净整洁,她用袖子擦了擦小,热情的邀请她坐下,又给她倒碗热茶,这才说道:“这大野村的风气一直不好,村里的男人粗蛮成性,嗜赌如命,上到走不动白头翁,下到牙牙学语的幼童,都喜欢赌上一把,谁家输红了眼,就押儿押女押老婆。”
颜瑶被她一点就通了,说道:“秦老大口中的有厉鬼害人可是说得他的妻女?”
林冷哼一声,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憎恨:“他哪配有女儿?”她紧接着又说道:“他说的那只厉鬼是指的他妻子。”
她长长一叹,眼眶中有水光晃过:“真是造孽啊!那闺女太可怜了。那闺女乳名叫红儿,挺漂亮能干的一姑娘,秦老大有年家里实在揭不开锅,又想着要讨个媳妇,便出外做工,在外头就待了三个月,就骗了个小姑娘回来,那小姑娘就是红儿,回来的时候肚里的孩子都一个月了。有了媳妇也不好好过日子,整个人又没日没夜的瘫在赌桌上,家里家外全靠红儿一人操持,手气不好的时候,还要回去朝红儿撒气,孩子五个月不到的时候就被秦老大打没了。”
颜瑶敛息,骂了句畜牲。
说到此处,林忍不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秦老大不仅不悔改,反而越赌越凶,有一回输得狠了,把红儿赌桌上,可怜呦!红儿那时将将小产没几天,转手就赔给了村里的方老三。”
颜瑶气愤,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追问:“那后来呢?”
林用袖角擦拭着眼角的泪,哽咽道:“方老三也是个赌徒,没两天又把红儿赌没了,这样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某天红儿上吊自杀了,就在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上。”她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死之前还在大槐树上写了封血书,诅咒村里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颜瑶心中一动,问道:“能带我去看看那棵大槐树么?”
林摇摇头,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可眼眶里的泪没能再忍住,径直滑了下来,滴落在衣襟上:“红儿吊死在那棵大槐树上他们也怕了,觉得不吉利连人带树一把火烧了。再下贱的人,死后还有张破草席裹身,可怜的红儿就被大火给烧没了。”
颜瑶寻着源头:“村里这般好赌有几年了?”
说起,林就恨得要晕死过去,她缓了缓片刻,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事祖上传下来的毛病,谁知道他们几年了!他们赌钱赌得固然欢天喜地,可怜我们这些女人,被当作物品转来转去,一个夜里能换几个人。”
颜瑶心中思量又问:“那红儿呢?红儿死了几年了?”
林忍住悲伤,答:“也有三年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