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从未见过这等阵势,先是被秦氏拂落的茶杯吓了一跳,随后便有些怔然的向开口劝一劝,但很快便意识到长辈们的争执岂是她一个晚辈可以言说的,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秦氏与定国公两人,可又觉得这般不太好,飞快的垂下了眼眸,只觉得坐立难安。
感受到她无措的情绪,陆砚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母亲请息怒,父亲请听孩儿一言,你刚刚所说并非不可行……”
秦氏猛地转头看向儿子,刚要出声呵斥,就听到陆砚继续冷冷淡淡道:“只不过公府儿郎承荫,礼部是要报给圣上知晓的,到时若是父亲不怕因此降爵的话,刚刚那般行事并无不可。”
“什么?降爵?”陆汝风表情愣怔的看向儿子,半响后才不解的喃喃道:“为何?”
陆砚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简简单单的说道:“因为圣上是嫡子,还因为……晋王曾经想做嫡子。”
陆汝风只觉得仿佛被一道霹雷劈中,久久不能回神。
陆砚说完之后,便起身向父母行礼道:“轻重结果孩儿都已说清楚,承荫对于孩儿来讲确实是无用,但能提出这般想法的人,还请父亲、母亲好好查一查他背后是何居心。”
一直走出秦氏正堂好久,长宁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着陆砚道:“阿翁今日怎么会这般糊涂?”
陆砚看着她,轻飘飘道:“父亲哪日不糊涂?”
长宁一噎,脚步就顿在了原地。陆砚看着她愣怔的样子,微微一笑,伸手牵起她想着清潭院走去,道:“阿桐好似对父亲印象不错。”
“嗯,阿翁对我很慈和。”长宁点着小脑袋道:“除去他偏爱妾室这一点不谈,阿翁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陆砚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将她拉近自己:“子不言父,阿桐这般,还想让我说什么?”
长宁微微撅了噘嘴,突然闪身拦在他身前好奇道:“你刚刚告退时说的那句话,是不是意有所指呀?”
陆砚不搭话,只是静静含笑看着她。长宁一直都觉得他长得极为好看,便是看上许久也不会腻的那种好看。冬日的阳光十分明亮,天空都好似比其他三季要白亮许多,北风吹过,他却依然如翠柏一样挺立自己面前,气质轩昂英武,俊美温润的面容在阳光下带着光芒,长眉入鬓,目如朗星,看向自己时闪烁着细碎的柔光,竟然让她一时之间险些停止了呼吸。
看着眼前的呆呆看着自己的娘子,陆砚心情一片大好,唇角的笑意渐渐溢满全脸,笑的让人有些目眩。
“阿桐可看够了?”
温热的气息突然扑着长宁的耳廓,让她猛然回神,看着自己略微仰头便能触到的脸庞,长宁目光躲闪了几下,深吸一口气道:“我才没有看你呢……只是你背后的天空很澄清,一时看迷了罢了。”
陆砚配合着她的话扭头看看身后,轻笑道:“没有看我?我知阿桐一直在欣赏天空,不如我陪阿桐在此多看一会儿可好?”
声音明明很温和体贴,可长宁却依然听出了几丝打趣,嘟了嘟嘴道:“不必了,看够了!”
陆砚唇角挂着笑,伸手拉着欲向前走的长宁,与她慢慢缓行。
两人双手相牵你,陆砚温热的手掌将长宁的小手暖的热烘烘的,好像这个寒风刺骨的冬日也不怎么冷了。
见他无话,长宁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我刚刚问你的,你还没答我呢。”
陆砚侧目看向她,见她鼻尖被吹的通红,将她的小手包裹的更加严实,淡淡道:“应该是五郎的生母向父亲提出的罢。”
“五郎的生母?”长宁微微歪了下头,喃喃道:“那不就是三娘子的生母,芳娘子么?父亲好似一直很宠爱她……”这般想着,长宁便替秦氏不甘起来,小嘴也不高兴的高高撅起。
陆砚伸手捏了捏她撅起的唇瓣,浅笑道:“阿桐可是在替母亲气恼?”
长宁微微撇了下嘴,睨了他一眼,凉凉道:“你们这些儿郎哪知道当人娘子的心……定是天天都想着齐人之福罢了。”
“阿桐话里的儿郎,可包括为夫?”陆砚转身看向她,目光幽然沉静。
像是寒星一般的眸光落在长宁身上,让她微微有些躲闪,只能轻声闷闷道:“难道你不是儿郎么?”
下巴被一根手指勾起,迎上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长宁心里忍不住抖索了一下,接着便看到他轻轻勾起的唇角:“我是否是儿郎,娘子难道还想在亲身验一验么?”
长宁的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拍下他勾着自己下巴的手指,愤然道:“君子当如青竹,夫君怎么可说这般话!”
陆砚见她这幅又急又羞的模样,唇角笑意越发浓厚,双手背后而立,修长的身子如玉树一般,目光柔和的看着长宁:“君子如竹,风过不折,雨过不污……”
长宁怔怔的看着他一点一点弯腰靠近自己,用只能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语在她耳边低声道:“经风雨而不折,入泥泞而不污……阿桐觉得为夫难道没有做到么?”
长宁眼神茫然的看着陆砚,看到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时,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登时张大眼睛看着对方,简直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是他说出来的!
面前的男人依然微微笑着看她,笑容朗朗如秋月,声音雅静如竹弦,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怎么这般的荤!
第七十六章
阿珍与引兰看着满脸通红的六娘子一甩帘子进了内室,而三郎君则依然是以往那副神色浅淡的模样, 不由相互好奇的对看了一眼, 连忙跟了进去。
阿珍将一杯热茶放到长宁手边, 见她趴着榻几上,埋着头,忍不住担心道:“六娘子可是受了风?看起来好像有些发热……”
“没有!”长宁将滚烫的脸蛋贴在冰凉的榻几上, 瓮声瓮气道:“你们都出去!”
阿珍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担心, 还想再劝两句请大夫来瞧瞧的话,却见陆砚掀起帘子站在门口, 连忙转身向他屈膝行礼:“三郎君……”
长宁闻言,肩膀微微抖了一下,陆砚眉眼中笑意更浓, 摆手让阿珍退下,缓缓走到长宁身边坐下, 道:“在阿桐心中是不是觉得为夫也是那愿意享尽齐人之福的儿郎?”
随着他的靠近, 长宁只觉得脸上刚刚消散的热气再次升腾, 气咻咻的从榻几上直起身子看向陆砚, 一双杏眸怒瞪着面前一派君子之风的男人, 道:“便凭你刚刚的那番话,那些儿郎中都要算你一份!你……你怎么能……”一想到刚刚他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说出那么露骨的荤话,长宁便更是羞恼,嘟起脸不理他。
陆砚静静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开口道:“阿桐真的是这般觉得么?”
长宁察觉到他声音中的沉肃, 慢慢扭头看向他,叫他眸色深深看着自己,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想法,却本能的感觉到压力。微微垂下眼眸,想到他才归家那日好像也曾问过若他纳妾自己会如何的问题,长宁不由觉得心中像是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长宁不由苦笑了下,郁郁道:“这又岂能是我以为的事情……我觉得郎君不是那般随意纳妾的人,郎君就真的不会纳妾吗?”
“会!”陆砚清冷的声音像是炸雷一般在长宁耳边响起,惊得她直愣愣的看向他,满目的不可置信。
陆砚目光沉沉,一眨不眨的盯着长宁:“你觉得我不是会纳妾的儿郎,我便定不会纳妾!”
长宁好似慢慢回神一般,声音有几分颤抖:“你……你当真么?”
陆砚见她眼眶隐隐发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心中怜爱,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我当真!可阿桐刚刚那句觉得我不是那般人可是真心?”
长宁抬头看着他,突然伸手攀住他的脖颈道:“我一直都这么想的……只是娘亲说儿郎纳妾本就平常,阿翁与世子也有妾室,慢慢的,我都不知道我这般想是不是真的不对了……可你今日应了我,我便当你是君子一言的,若他日你真的……”
软软的威胁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尽数被温热的唇舌堵了回去。
陆砚像是惩罚般的用力吸吮着她的丁香小舌,托着她后背的大掌用力将她按向自己胸前,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再也不分开。
鸳鸯绣被翻红浪,长宁看着厚重床幔也挡不住的日光,将头埋进被间懊恼自己怎么就随了他在大白日这么荒唐了一场。
陆砚心情极好的看着恨不得将自己蜷成一团的长宁,伸手将人搂进怀里,轻笑道:“阿桐不必如此羞涩,刚刚那般便很好。”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腰间被软绵绵的小手捏痒痒似的拧了一下,笑着握住长宁的手,道:“小心劈坏了指甲。”
长宁不服气的轻哼一声,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放在他胸前,在他怀里静静的躺了会儿,声音轻轻道:“什么时辰了?我们一直这样躺着么?”
陆砚的手掌在她肩头摩挲着,低低的应了声:“阿桐今日还有他事?”
“应是没有,前几日的事情都做完了。”长宁觉得肩头被他之间撩的发痒,微微缩了缩肩膀。
感觉到她的瑟缩,陆砚停下指尖的摩挲,稳稳的搂着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闭着眼睛道:“那便就这样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