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看了眼另一边的舒孟驰,点头道:“嗯,娘亲让我来寻二哥。”
崔庭轩一愣,随后关心道:“怎么?是伯母有事?还是……”
长宁连忙摇头,笑道:“无事,就是怕我与其他人不熟,便让二哥带着我。”
崔庭轩放下一颗心,但听她言说,目光便带了几分怜惜,柔声道:“阿桐若不急,待我下完这盘棋局,便陪你去园后玩投壶。”
长宁眉眼弯弯,笑容让崔庭轩心头发软,目光也更加温柔。她看了眼舒孟驰的棋局好像才开不久,道:“不急,我也无事,刚好在这里等二哥……”
崔庭轩闻言笑开:“好,信然这局刚开不久,一会儿我们一起等他。”
长宁轻咬下唇,半响后才轻轻点头,道:“好,崔二哥快回去继续走棋吧,让人等久不好。”
崔庭轩应了一声,再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发髻上微微摇晃的红色流苏半响,才折身返回棋案。
对他对手的郎君是国子监祭酒韩大人的郎君,与崔庭轩、舒孟驰都要参加一月后的科举,几人还算相熟,刚刚初见长宁,心中便觉惊艳。见崔庭轩与她说话亲近,便知二人关系匪浅,见崔庭轩回来,笑道:“怪不得刚刚彤霞县主让你陪她去打球你拒绝了呢,这位小娘子果真姝丽无双。”
崔庭轩笑容微敛,淡淡看他一眼,落下一子道:“雁栖,该你了。”
那人看到崔庭轩突然冷下来的脸色,也不在意,笑了笑,余光扫过长宁,盯着棋局看了半响才渐渐反应过来应该如何落子。
长宁放轻手脚缓缓在舒孟驰身后落座,对面之人从长宁入内就看向她,只不过刚刚因为她背着身,看不真切,只能通过身形感觉是个娇俏的小娘子,如今抬头看来,目光一顿,心中惊叹,居然如此倾国倾城!
舒孟驰并未转身,见对方持子久久不落,轻轻叩击棋案提醒,对方也是守礼君子,很快移开视线,有些赫然:“信然,有人找你。”
舒孟驰刚刚已听到长宁与崔庭轩交谈,闻言答谢之后,扭头看她,笑道:“六娘怎么到了此处?”
长宁浅浅一笑:“娘亲让我来寻你。”
舒孟驰眼中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微微点头道:“好,那你稍待片刻,待为兄下完这盘棋局。”
长宁乖巧的应是,坐在舒孟驰背后安静的看二哥下棋。舒家三位儿郎,长兄比年长她十岁,对她如兄如父;二兄比她年长五岁,但因长宁尚且年幼,他便在书院读书,十日才回一次家,待长宁再稍大些便四处游学,几年也不曾回家,所以对长宁虽好但亲近不足;而三兄长长宁不足三岁,两人倒是自幼便打打闹闹一起长大,亲近许多。
此刻坐在二哥身后,长宁便不如在大哥与三哥身边自在,反而拘束起来,直到腿脚发麻,也不敢出声打搅。
坐在舒孟驰对面的郎君目光所及总能看到对面安静的长宁,一来二去,只觉眼神恍惚,落子也频频出错,舒孟驰心中惦记妹妹,所以下棋便不如之前沉稳,两人就这样胡乱下着,以致最后平局,草草收场。
舒孟驰也不觉遗憾,笑着与对方告辞之后,便准备带长宁下楼,崔庭轩见状,急道:“阿……六……信然等等,我与你们一处。”
舒孟驰眉心微皱,看了他的棋局一眼,道:“不急,我与六娘下楼寻骏郎,在楼外等你。”说罢便扶着长宁走下楼梯。
楼下比刚刚还要热闹,握槊的案几也有三三两两的小娘子参与其中,长宁一眼就看到舒孟骏,他还是在原来的案前玩耍,只不过袖子卷到肩膀,声音更大,活脱脱的一个赌徒形象。
舒孟驰拧眉向前,待他丢出一颗骰子之后,便开口道:“我与六娘等你,这盘结束,你也莫要玩了。”
舒孟骏不妨自己哥哥突然出现,之前的气势陡然消散了一半,只好呐呐的点头应是。舒孟驰只觉周边一片嘈杂,看到身边的长宁盯着不停翻滚的骰子,一双眼睛晶晶发亮,便知晓再不带她出去,一会儿舒家又多了一个赌徒!心下一叹,拉着长宁就走出了楼阁。
凌飞翔呆呆的看着长宁从楼上走下来,又楞楞的看着她走出楼阁,也不管正在进行的游戏,将骰子随便一丢,便准备向外追去。自从那日金葵楼见到她之后,他百般打听也没有结果,没曾想居然在今日得见。
长宁跟着舒孟驰走到外面僻静处,才道:“二哥,娘亲说让你今日多注意注意别家的小娘子……”
长宁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怪叫,舒孟骏大笑着道:“原来是要给二哥选嫂嫂啊!”
舒孟驰神色淡淡,定定的看着他,看的舒孟骏渐渐收了笑声,长宁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道:“三哥莫要如此大声,娘亲让二哥悄悄的。”
舒孟驰脸色绷不住了,正大光明的事情被自己弟妹说的倒不像什么好事了,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长宁的脑门,道:“真是娘亲让你传的话?不是阿桐自己想的?”
长宁不高兴了,嘟起小嘴,“我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是娘亲说的。只不过我没认识几个小娘子,一路过来都是我一个人。”她有些泄气,不能给二哥意见。
舒孟骏倒是不在意,看了眼一层里还在玩握槊的人们,道:“那里小娘子多,二哥你看,那几个案几可都是小娘子,让阿桐过去玩耍,咱们站她身后悄悄观察如何?”
舒孟驰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自己性格怎么都和里面的那些小娘子不合适的好么。兄妹三人正在说话,听到身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几人回头,就看到崔庭轩快步走来,风带起他宽大的袖脚,一派风流。
“你们几人都在就好,阿桐想玩儿什么?”崔庭轩笑着看向长宁。
长宁心里记挂着母亲交代的事情,对崔庭轩淡淡笑了下,便重新低头思索,自己二哥是个寡言、端方的性子,若是让他一人,他绝对不会和那些小娘子在一处玩耍的,这样又怎能看到小娘子的品貌,想到刚刚崔庭轩所说的投壶,便问:“崔二哥,你刚刚说的带我去投壶,在哪里?可有小娘子去玩?”
“阁楼后面草场便是投壶的地方,刚刚在二楼我看到有不少的小娘子,阿桐若是想去,我便带你去看看,觉得不好玩,我再带你去其他的。”崔庭轩笑着,他在舒家□□年,知晓长宁最是安静不下来的性子,整日里跟着舒孟骏学会了不少博戏。
长宁思索片刻,询问的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舒孟驰,看到妹妹的目光,舒孟驰轻轻一笑,道:“那便去吧。”
绕过楼阁,眼前一片空阔,一堆一堆的年轻男女或分组进行对赛,或三三两两在一起说着话,长宁看了一眼,发现这里一多半都是小娘子,心里高兴,脸上便带出甜甜的笑。
崔庭轩看着她唇边浅浅的梨涡,也觉得像是吃了梨膏糖一样甜入心脾。
很快便有相熟的郎君上来与崔庭轩、舒家兄弟打招呼,连带着几位小娘子也开始长宁攀谈起来。
爱美是人之天性,加上长宁性格单纯,几位小娘子很快便说笑到了一起,长宁认识了新朋友,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这样的她,不知吸引了多少小郎君的目光。
彤霞县主被博郡王派来的人从球场上叫回,不太情愿的来到西园陪长宁,谁知刚转过阁楼,便看到不久前拒绝自己游戏的人正手持一根矢满面笑容的与身边的那位小娘子说着什么,这样的崔庭轩她从未见过!
“崔二郎!”
一声冷冷的呼喝长宁他们的攀谈,她抬头看去,只见彤霞县主一脸怒意直视崔庭轩:“你不是说要弹琴作画,不喜游戏么,怎的现在此处?”
第十六章
长宁疑惑的目光在彤霞县主与崔庭轩之间打转,听道身边的王七娘子惊道:“啊呀!彤霞县主居然过来了!”
身边传来一阵私语,见长宁茫然,王七娘子立刻低声道:“你们与崔家二郎刚刚一起过来,看你们几人关系不浅,难道不知彤霞县主钟情崔家二郎?”
长宁脸色一顿,她完全不知呀!目光看向崔庭轩,只见他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淡淡道:“县主误会了,我只是当时不愿意游戏而已。”
彤霞县主一噎,定定的看着他,更觉气恼,三月前她在京中偶遇崔庭轩,当时尚在先帝百日孝期,他一身素袍,静静站在六川河边,风吹起他的袍脚,整个人就像是天上流云一般,让她不能忘怀。
这三个月来,她时时牵挂着他,找尽各种借口与他相遇,就连她最讨厌的诗会、文会也参加的不亦乐乎,只盼着能与他见上一面。今日知晓他作为崔家嫡枝嫡子一定会前来赴宴,她从好几日前就将自己的衣服首饰选了又选,刚刚父王让他们各自游戏,她出了四平阁一刻也不曾耽误来这边寻他,却被他以不喜游戏冷漠拒绝,可是此刻却在这个场合见到他的身影,更有甚者他还与另外一个小娘子谈笑甚欢!这样让她情何以堪?
长宁默默收回眼眸,余光看到舒孟骏黑沉着一张脸,而一旁的舒孟驰则是淡漠的看着一切,便晓得自己兄长恐怕早已知晓彤霞县主与崔庭轩之间的种种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