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对于她来说,貌似那样才是更好的结局。
“如果知道我在这儿,”淡淡地瞥了一眼往回走的厉南烛,坐在桌边的人的语气没有多少变化,可那模样,却像是能够将厉南烛的心思都给完全看透似的,“你还会进来吗?”
估计一听到店小二的话,就立马撒丫子跑路了吧?
厉南烛:……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力反驳。
撇了撇嘴,没有接这句话,厉南烛在对方的对面坐了下来:“你就不担心我什么都不管,进门就直接一剑刺过来?”
凭对方那糟糕到极点的身手,绝对躲不过她的那一剑。到时结果如何,自是不必多说。
“要真是这样,我反而要感谢你,”然而,在听到厉南烛的话之后,对方却反而笑开了,“让我免去了成天被埋在一大堆奏折与事务当中的苦难。”
厉南烛:……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口好疼,自家国师,果然对如何戳中她的死穴,很有经验。
作为一个把手里头那堆积如山的事务丢给别人,甩手走人的皇帝,厉南烛表示,她的心里头,还是有那么一咪咪的愧疚的。
“行了,把衣服换了,”没有再和厉南烛瞎扯,花辞树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将桌上的一碗汤水推到对方的面前,“然后把这个喝了。”
因着自个儿从小体弱的缘故,她对医理一道,懂得比这世间的许多大夫还要多得多,这一碗看着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汤水,可比那寻常的姜汤驱寒效果要好得多了。
知晓这一点的厉南烛没有多说什么,换了衣裳之后,端起桌上尚未凉透的汤水喝了一口,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她觉得,对面这人肯定是故意的,就这么一碗东西,都得弄出这么难喝的味道。
……偏偏她还不敢抱怨。否则的话,天知道她下回吃东西的时候,又会尝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放下手中的碗,厉南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接过花辞树递过来的干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了下来:“这么急着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前两天就已经到了京城,这一点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尤其她还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在城外布置了那样一个陷阱,除非对方真的瞎了聋了,才会没有丝毫察觉。可前两日对方都没有派人来寻自己,显然是默认了让她再在外头逗留两日,怎的到了这时候,反倒按捺不住了?
花辞树闻言沉默了半晌,才轻叹一声,开口回答了厉南烛的问题:“太上皇病了。”
听到这话,便是厉南烛,也不由地微微一愣。
在她的印象当中,自己母皇的身子虽然算不上顶好,但平日里却甚少患病,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一剂药下去,第二日差不多就好了,大病大灾的,还真没碰着过几次。但能让花辞树露出这样的神色的,显然不可能是简单的风寒这样的病情。
算一算,她的母皇今年五十有六了,年纪也是不小了,真要得个什么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然而,前两天她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今儿个花辞树就直接找上门来了,如若不是这个顶着国师名头的人有意欺瞒她,便是她母皇这病,起得很急很重了。
而相较两者而言,厉南烛更愿意相信后者。
——但是,一个平日里都好端端的人,真的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得了急症吗?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厉南烛皱眉朝花辞树看过去,眼中带着些许询问的神情。
花辞树见状,轻轻地摇了摇头:“太医并未发现中毒的迹象。”
是以她现在也不能轻易地下结论,毕竟这种情况虽少,但确实不是完全没有,身子健朗的人,突发急症逝世的事情,并非从未发生过。
无论如何,出了这种事,她当然得在第一时间便告知厉南烛,在处理完了宫中的一系列事情之后,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在屋中等候。若是厉南烛自己先行回了宫,那就再好不过,对方自然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要是对方还准备在这里再待上一晚,她就正好把人给带回去。
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子,厉南烛才放下手里的毛巾,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既然出了这种事,她当然不可能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
倒下的,不仅是太上皇,更是她的生身母亲。就算当初她持刀上朝,逼得对方直接退了位,但那份血肉亲情,却并未因此而消减殆尽。
花辞树此次来这里,本就是想让厉南烛早些回宫,自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就跟着站了起来。
也是巧了,厉南烛刚拉开房门走出去,就和外面的周若离撞了个正着,她这才想起来,对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
“抱歉,出了点急事,”然而,这种时候,厉南烛真的没有那个心思去管别的事情,“你要说的事情,放到下次吧。”
说完之后,不等周若离的回应,厉南烛就不再停留,越过对方,和花辞树一起下了楼,只留下周若离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发愣,也不知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因为厉南烛身边那个美得不似凡人的女人。
良久,周若离转头看了一眼连桌上的蜡烛都没来得及吹熄的房间,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里。
下次……就下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一句话,不许打脸!(抱头蹲防,瑟瑟发抖)
谢谢青铃铜镜、小南瓜、玛丽苏忧伤地朝自己的雷和陈酿的手榴弹,么么哒~
☆、第93章
如今乱世已定, 天下太平,京城并无宵禁, 只是夜里黑灯瞎火的, 喜欢在外面晃悠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是以除了某些专门在夜里开张的风月场所之外,其他地方都显得很是冷清。
一辆看着并无特色的马车朝着皇宫飞快地驶去,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色当中, 显得分外清晰。
厉南烛坐在马车当中,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看着外头飞速后退的看不清模样的黑影, 眼中满是焦躁的神色。
按照她自己的喜好与习惯, 肯定是更喜欢骑马回去,但是花辞树的身子最近似乎又差了些,她也不好勉强对方和自己一块儿折腾, 索性就坐了马车。总归在这京城之内,她也没法让马匹奔驰的速度快上多少。
放下撩起车帘的手, 厉南烛闭上眼睛靠在车璧上, 试图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情,但胸口翻腾的情绪, 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和缓下来。
或许是因为当初她们的国家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国吧,尽管有着皇家的名头,但实际上, 与那些大国之间的皇室,还是有那么些许差别的,至少亲缘相互之间的感情,并不似某些皇家之人那般冷漠。
她确实曾经因为父皇的事情,以及看待许多事情的方式,与母皇闹过不愉快,但那么多年的感情,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剩下,否则对方之前就不会被供奉在皇宫里头享清福了。
在厉南烛的心里,那个女人,就应该活到和苏家老家主一样白发苍苍的年纪,然后躺在床上,一边又因为当初被她逼着退位的事情没法消气,一边又因为她做出的功绩而感到自豪与欣慰,最后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溘然长辞。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便是做梦,都未曾预料到过。
即使是瞎子,这时候都能看出来厉南烛的心神不宁,花辞树当然不可能没有察觉,她看了厉南烛一眼,出声说道:“在经过太医的救治之后,太上皇的病情已经安稳下来了。”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选择在处理好事情之后,再出来寻厉南烛了——当朝的太上皇都出事了,谁还有那个心思,去在乎厉南烛之前的布置?去在乎一个目标是别国之人的刺客?
反正就算放着不管,那个叫顾临安的,短时间内也死不了。就是真死了,只要对方的皇帝没有和周朝开战的意向,总有办法能够将这件事给解决的。
至于厉南烛,或许会难过一阵子,但时间总会抚平所有的伤口,她也不是那种为了过去而停下脚步的人。
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其实比看上去要可靠得多。
看了一眼身边紧紧地拧着眉头的人,花辞树抬手掀起车帘,往马车外看去。
黑沉的夜色笼罩下,一切都显露出一种难言的沉寂来,唯有屋内点亮的灯火,为眼前这幅以黑色为主色调的画卷上,增添了几分色彩。
“嗯。”随口应了一声,厉南烛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有没有将刚才的话给听进去。
她还是有点不愿相信,自己的母亲会突然患了重症——可如果不是突患急症,又有什么人,会对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人下杀手呢?
想要让一个人死去,无非就是那么几种理由,爱或者恨,金钱或者权力,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厉南烛无论怎么琢磨,都想不出可能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来。
论金银,作为周朝的太上皇,厉天芸显然是不会缺的,但能够自由地出入皇宫的人,绝不可能缺这种东西,而且,即便她死了,那些钱财,也不可能落到别人手中;论权力,一个不沾染任何政事的太上皇,手中怎么可能还有这东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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