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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男尊撞上女尊 (碎清尘)


  分明已经过了歇息的时间,花辞树房中的灯还亮着,屋中之人纤细修长的身影映在门扉上,哪怕未能见到对方的容颜,也能想象出那风华绝代的模样。
  “替我摘两朵飞燕草过来。”厉南烛刚走到门外,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了花辞树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一顿,厉南烛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依言转身去院子里,折了两枝蓝紫色的花朵。
  “这东西也能入药?”拿着新摘下的飞燕草推门而入,厉南烛也不客套,径直在桌边坐了下来,笑着问道。
  她知道,花辞树在闲余之时,会自己配置一些药剂,这对于这个人来说,是最好的放松方式。
  “这东西用处大着呢。”伸手接过厉南烛递过来的花枝,花辞树斜睨了对面的人一眼,“心情好些了?”
  厉南烛刚出城门没多久,她就接到了底下人的通报,厉南烛之前与苏云清说,她手中的权力和皇帝差不了多少那句话,可绝非虚言。想必除了厉南烛之外,没有哪个帝王,还能在有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情况下,睡上一个好觉了吧。
  看着花辞树小心地将飞燕草的花朵研磨而出的汁液倒入一旁的药粉当中,厉南烛笑了笑,不置可否:“算是吧。”
  “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花辞树抬头看向厉南烛,“发生了什么?”
  能够让这个家伙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事情,还真是不多。
  厉南烛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有隐瞒地将周若离告诉她的事情,都和花辞树说了。如果说这个世上,有哪个人可以让她将任何事情都坦言相告,那个人定然就是花辞树。
  所谓的挚友,不过如此。
  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旁,花辞树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问道:“你生气了?”
  气恼顾临安对她的隐瞒,也气恼对于对方曾经的话语深信不疑的自己。
  “当时肯定是气的。”苦笑了一下,厉南烛抬手揉了揉额角。
  气得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上楼去找人当面质问。
  “当时?”听到厉南烛的话,花辞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现在呢?”
  “……还是气。”给自己倒了杯茶,厉南烛的声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愤懑,只是这其中的意味,却显然与先前不太一样。
  “应该说,”厉南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更气了。”说完,她低头抿了一口微温的茶水,带着苦涩与清香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有种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的滋味。
  那个家伙,刚刚登基三年,帝位尚且不稳,竟然就扔下所有的事情,抛到了这千里之外的乾元大陆上来——这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举动,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
  只要想到之前在那驿站当中,若是出现任何差错,顾临安都可能就那样交代在那里,厉南烛的心里就不由地一阵后怕。现在那个刺客是解决了,但谁知道现在在这乾元大陆上,还有没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想要顾临安的性命?
  “这世上,似乎只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了吧?”看了厉南烛一眼,花辞树的双眼当中染上了些许笑意。
  她眼前的这个人,之前不也没有安分地待在京城里吗?
  这样说起来,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挺像的。
  被花辞树的话给噎了一下,厉南烛轻咳一声,还想给自己挽回点面子:“至少我没跑到天启大陆上去。”
  “至少他没有一个人跑过来。”花辞树闻言,面色不改地接道。
  厉南烛:……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这难道不是你想听的吗?”笑着瞥了面前的人一眼,花辞树的目光,仿佛能够将人看透。
  这个家伙这个时候来找她,可不会是让她跟着一块儿埋怨顾临安的。
  “更何况,”说到这里,花辞树停顿了一下,眼中的笑意渐浓,“你们两个的疯狂程度,确实差不了多少。”
  厉南烛:……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力反驳。
  大概正是因为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会如自己一样,做出这种疯子一般的事情来,她之前才会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是那御朝的新帝的可能。
  “还气吗?”拿过放在一旁的一朵飞燕草,花辞树看向对面的人。
  听到花辞树的话,厉南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被对方那么一通话说下来,她要是还能再气起来就有鬼了,只不过……
  “不高兴对方没有亲口将这件事告诉你?”垂眸看着手里蓝紫色的花朵,花辞树一言道出了厉南烛心中的想法。
  厉南烛是先去见了顾临安,才去找的周若离——哪怕一开始的时候,对方以为厉南烛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后来却也有着足够的时间,把这件事告诉她。然而最终,她还是从周若离的口中得知的这一点。
  “……不,”沉默了好一阵子,厉南烛才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有亲口告诉我是对的。”
  她不是那种行事冲动的人,但同样不是那种凡事都深思熟虑,处处谨慎的人,在一时怒气冲头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来,就是她自己,都无法确定,尤其当时两人还刚刚险些发生什么。
  那个时候,确实不是说这种事情的好时机。
  “我只不过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厉南烛扯了扯嘴角,“有点不甘心而已。”
  对方就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那份冷静与缜密,让她莫名地有种自己在对方的心中,并不是那么重要的感觉。
  把玩着花朵的手微微一顿,花辞树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神色间带着几分懊丧的人,仿佛初次认识这个人一样,那带着些许讶异与好笑的目光,让厉南烛有点不自在:“怎么了?”
  “没什么,”将眼前这人从上到下给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花辞树才歪了歪脑袋,继续说道,“你要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亲自去找他问清楚如何?”略微扬起嘴角,花辞树说道,“相爱的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了,不是吗?”
  这一回实在是因为两人的身份都太过特殊,才会闹出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状况,但既然连这种事情都不在意了,若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而生出了芥蒂,就着实得不偿失了。
  “分明从来没有动过心,怎的说起这种事来,还是这般头头是道?”没有正面回答花辞树的问题,厉南烛打着哈哈。
  有的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想要做到,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不然,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与遗憾?
  谁知道她问了之后,得到的答案,会不会比现在更好呢?
  见到厉南烛的模样,花辞树轻轻地挑了挑眉梢,身子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你怎么就知道,”眯眼看着厉南烛,花辞树开口问道,“这一定是他考虑周全呢?”
  厉南烛闻言愣了一下,有点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的神色来。
  “之前你为什么……”略微弯了弯眸子,花辞树放低了声音,有如诱哄一般问道,“……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这其中的理由,实质上是一样的。
  在感情面前,所有人都是同样的不安与怯懦,同样的患得患失,没有人能够例外。
  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厉南烛的脸上露出恍然的表情来,她下意识地张开嘴就想说话,但在喉间的话语出口之前,就成了一个灿烂到晃眼的傻笑。
  “所以,”花辞树见状,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亲口去问一问吧。”
  “别让毫无根据的猜测,在你们之间划下沟壑,”将手中的飞燕草递到厉南烛的手中,花辞树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和他走到最后的话。”
  紫色的飞燕草,意为“倾慕”,最是适合送予恋人的花朵。
  低头盯着自己手上那紫色的花朵看了好一会儿,厉南烛猛地站起身来,丢下一句“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就急匆匆地往外跑去。
  看着厉南烛那飞快地远去的背影,花辞树唇角微扬:“马在马厩里,你知道的。”
  只是对方走得那么急,也不知道听到她说的话了没有。
  捂着胸口轻咳了两声,花辞树从怀中掏出药瓶,就着茶水服下,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合上了房门。
  今天醒得太晚,她有些累了,只希望厉南烛不会再回头来找她了吧。
  听着那隐约传来的马蹄声,花辞树笑了笑,吹熄了桌上的灯火。
  花辞树的宅邸靠近皇宫,与顾临安所在的客栈有不远的距离,好在夜里街上没人,厉南烛不必刻意降低速度,倒是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
  看着客栈那紧闭着的大门,厉南烛愣了愣,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想必顾临安早就已经睡下了。
  抬头看了看不见任何光亮的二楼,厉南烛随意地掏出令牌应付一下闻声而来的巡逻守卫,便翻身下了马,硬生生地用敲门声,把已经睡了的店小二给吵了起来。
  “谁啊,这么大半夜的?!”被吵醒的店小二随便披了件衣服,拉开门没好气地说道。但在看清了站在门外的厉南烛的时候,却立时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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