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在要踏入冷心楼时如此抗拒。
春花凉凉地盯着秋月,痛打落水狗:“秋月,已经晚了,在你决定要去找五皇子的时候,今日这冷心楼就免不了要走一遭!”
春花用力地将她给拖了进去,秋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微微别开了头,避了她目光,“秋月,早点惩罚好过晚点惩罚。”
反正这惩罚,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秋月眼里闪过一抹灰败和恐惧,阿娘的惩罚是我们虞美人里所有人的噩梦,怎么躲也躲不开的梦魇。
秋月被我们拉入了冷心楼,阿娘坐在主位上,手中已经拿起了五根圆圆的小木棍,一脸阴冷地盯着秋月。
秋月颤抖着身子要往后退,却被我和春花不断推搡着往前。
“阿娘,秋月已经知道错了,求阿娘原谅……”秋月一把跪了下来,朝着阿娘不断磕头。
阿娘没说话,等秋月磕的额头都肿起来时,才道:“秋月,错了,就得罚。”
她亲自扶起了秋月,手摸了摸秋月已经磕破皮的额头,缓缓道:“这么娇嫩的一张脸,要是留疤,日后五皇子问起来,就得怪罪在我身上了。”
秋月惊慌道:“阿娘,五皇子不会怪罪阿娘的,是秋月自己弄的,不关阿娘任何事。”
阿娘把秋月的手给拉了出来,木棍就要往她手上套,秋月身子一颤,竟然用脚揣着阿娘要逃脱!
阿娘倒在地上,气的骂道:“你们还不给我按着她!”
春花一个箭步上前,手就压着秋月,我紧跟上也把秋月压着。
“阿娘,秋月知道错了,呜!求阿娘不要罚我……”秋月见挣脱不开,就一个劲儿地啜泣求饶。
她是真的安逸太久了。安逸到忘了阿娘惩罚的人时候不喜大吼大叫,越是叫的厉害,阿娘的心就越烦躁,下手就会越狠。
等阿娘将木棍都套入到秋月手指里时,秋月忽然尖叫了起来:“阿娘,五皇子曾对秋月说过下月是他生辰,他要请我去府上弹琴,你伤了我的手,秋月就不能去了!”
阿娘动作一顿,眸子冷冷地盯着秋月:“你这是在威胁我?”
秋月哭着摇头,“阿娘,秋月没有这个意思,五皇子好早就跟我说过了,说我弹琴很动听,还说他生辰的时候,不仅晋州有名望的官员会参加,就连宫中也会派人下来。”
明晃晃的威胁,秋月在拿五皇子给阿娘施压!
现在已经到了月底,五皇子的生辰看着也不远了,她在警告阿娘,要是把她的手给弄伤了,五皇子病好了后怪罪下来,阿娘得遭殃。
阿娘气极反笑:“好,很好。”
她把秋月套在手里的木棍放下来,从腰间抽出了鞭子,拶刑看来要变成笞刑。
哪知秋月又叫道:“阿娘,五皇子生辰那时还要我去跳舞,说要我穿着红衣跳动人的惊鸿舞!”
我们跳舞所穿的衣服都是极露的,这鞭子打的狠了,留了疤痕在皮肤上,就不可能跳舞了……
冷心楼内忽然一片死寂,楼里只回荡着秋月啜泣的声音。
阿娘直勾勾地盯着秋月看,眸子是一片翻滚的怒意,她第二次道:“好,很好。”
她命丫鬟去拿一物,丫鬟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布包进来,布包一打开,里面竟然插了上百根银针!
阿娘声音极轻极慢,却在冷心楼里异常清晰:“我小时候看见过一个奴婢,伺候主人不开心了,主人就把缝衣服用的绣花针拿出来,一针一针地扎入奴婢的身体里。”
“奴婢哭喊的很大声,但第二日却什么伤口也见不了,那主人就跟我说,这世界上最让人痛也最让人看不到的,莫过于十指扎针,毕竟这手指头,可是连着心呢。”
秋叶身子颤的更厉害,声音哆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娘,五皇子说了、说了——啊!”
她话没说完,阿娘就拿起一根针狠狠地往秋月手指头上一扎!
果然是痛啊,痛的秋月连五官都扭曲了,那凄惨的叫声仿佛是被人放在火刑架上烤着的那样。
一针扎下去,她的手指头就冒出了殷红的血滴,阿娘又扎了第二针,第三针……
秋月十个手指头都被扎上了十支针。从针尖处冒出的鲜血滚落到她的手掌,又滴落在了地上,“啪嗒”地绽放出一朵朵殷红的花儿。
春花忍不住别过头去,秋月的双手鲜血淋漓,实在太凄惨了。
唯有我,逼着自己将这场刑罚从头看到尾,看着冷漠行刑的阿娘,看着凄惨嚎叫的秋月……
到最后,秋月终是忍受不了痛苦晕了过去,那刺耳的叫声终于消失。
阿娘没有让丫鬟把秋月抬回秋园,而是让我们把秋月亲自抬回秋园。
我们被阿娘阴森的目光看着,无不应答了下来。
春花一路上都没看秋月,很小心与秋月接触,但秋月那鲜血淋漓的手还是印在了她的衣上,她一个劲儿地说着晦气。
我的衣服也被沾上了一点,回到李园时,成沁看到后大惊:“小姐,你被谁打伤了?”
我这才发现衣服肩膀处有好几个鲜艳的手印,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换了一套衣服才细细跟成沁说起冷心楼里发生的事情。
成沁心有戚戚,让我一定不要忤逆阿娘的意思,还说她以前刚来的时候,阿娘惩罚人比现在还过分。
我连忙问成沁阿娘惩罚人的手段,成沁一一说来,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狠,根本不把丫鬟奴仆当人看。
感概间,嬷嬷一脸凝色地走了进来,看着我严肃道:“小姐,您让我盯紧着翠庭,今天她就被我抓到,往你的吃食里面下东西。”
我心一凛,“被下药的吃食有没有保存下来?”
嬷嬷点了点头。
我想了想,让成沁去冷心楼里通知阿娘,再去膳房。
去到膳房,翠庭已经被嬷嬷拿白布把嘴堵了起来,双手双脚都绑上了绳子,她看见我,就“唔唔唔”地叫个不停,目露祈求。
我别过头去,跟嬷嬷问了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嬷嬷道:“有丫鬟发现翠庭准备吃食的时候,从怀里拿出了一瓶东西,瓶子里装的是液体,她将液体倒在了汤里面。”
翠庭“唔唔”地叫个不停,仿佛是在说她没有这样做。
思忖间,阿娘就到了。
阿娘脸色一片从容,看来早上对春花的发泄让她心中的阴郁都清空了。
我向阿娘说了翠庭这件事。
阿娘看着翠庭,沉吟不语,我趁机提出了要求:“丫鬟翠庭服侍我时竟然想要谋害我,罪当处死。”
阿娘眉头一蹙,道:“别人也只是看见翠庭倒了些东西进去,没准那东西是养颜美容的圣物呢?媚烟,你可不要错怪翠庭的一片好心。”
我眼眸一暗,若搁在平时,一个丫鬟是生是死阿娘都不在意,但翠庭不一样,她以前曾是公孙府的丫鬟,阿娘肯定把她的背景都调查出来了,所以才会犹豫。
也是翠庭身份特殊,我不能随便处死,想要处死她必须得阿娘在场作证,才能不被某些人落了把柄。
我看着那碗被下药之后毫无异样的汤,一个计谋浮上心头,我笑吟吟地看着阿娘:
“阿娘说的对,要是翠庭是为了我好,我可不能错怪好人处死了她,只是这汤不知是下毒了还是没下毒,得找个人来试药——”
我话一顿,把头转向一直在挣扎着的翠庭:“不如就让翠庭来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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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肉炭
翠庭眼睛一瞪,头晃得更加厉害了,就像前世那些得了羊癫疯的病人,如果嘴巴没有被塞住东西,我真怀疑她会不会口吐白沫。 .
阿娘眉头仍是紧紧皱着,道:“这丫鬟是好是坏还不知道,用她来试药的话——”
我打断道:“阿娘,你的意思是说翠庭往汤里面下的是毒药吗?”
啊娘脸色一肃:“媚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寸步不让,笑着道:“如果这丫鬟是忠心为我,这碗汤就能检验出她的真诚,如果她是受了别人的教唆下毒了,喝下了这碗汤而死,那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阿娘还是不肯:“这丫鬟意图是好是坏不明,万一你把她给松开了,她忽然说蒙受冤屈咬舌自尽了怎么办?”
我眼眸一冷,阿娘这是在给丫鬟出招!
她是在提醒丫鬟,如果这碗汤真有问题,等下松绑就赶紧咬舌自尽诬陷我!
她还真是我的好阿娘!
我心中仿佛有股怒火在烧,狠狠握了握拳头,低头看了翠庭一眼。
翠庭一直在摇头看着我,“唔唔”地叫个不停,看着不像是个甘心去死的人。
我决定跟阿娘赌一赌。
我平静地看着阿娘道:“阿娘,要不我把翠庭送给你,任你处置?”
阿娘眼眸同是平静的看着我:“媚烟,这是你的丫鬟。”
“既然阿娘不肯要这丫鬟,那翠庭的命就是我这主人的。我要她生,她就生,我要她死,她就死,阿娘你说我说的对吗?”我面无表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