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得还真是有理有据的。
江玄瑾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一家人嘛,不用谢不用谢。”听出是反话,她却还是厚着脸皮当真应下,看灵秀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拉着他往外走。
这么明显的事情摆在眼前,紫阳君能被这么糊弄过去?
能。
朝堂上目光如炬的君上,眼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旁边这人拽着他离开洗砚池,当真就没计较了。
后头冷汗都出来了的灵秀大大地松了口气。
李怀玉是不知道这些家宅规矩的,所以也没觉得江玄瑾不计较是个什么大事,出了洗砚池就笑嘻嘻地问他:“特意来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玄瑾道:“去给父亲请安。”
“好。”怀玉笑着点头,“的确也有段时间没见老太爷了。”
看她这模样,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被还老太爷关进了佛堂。
李怀玉其实不是不记得,只是人家长辈做的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总不能抓着不放斤斤计较吧?在别处她都会小气记仇,但对要喊爹的人,她一向很宽容。
至少还有的喊。
比起白德重,怀玉觉得江家的老爷子有个优点,就是人慈祥,话也少,不会像白老头子那样说起教来没个完。
然而今日,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这是为父替你们求的观音。”老太爷杵着龙头杖,一本正经地让管家把个瓷观音塞进她怀里。
怀玉笑着谢过,抱着疑惑地看了看,小声问旁边的江玄瑾:“这观音怎么还抱个孩子啊?”
江玄瑾脸色有点发黑。
听大哥说那话,他还感动了一把,因为江老太爷是不太信神佛的,能为他去求观音,可谓是破天荒。
但他求的,是送子观音。
“父亲。”伸手揉了揉额角,江玄瑾道:“子嗣之事。我一向不急。”
江老太爷横眉:“你成亲本就成得晚,若再不赶紧生个孩子,之后焱儿赶在了前头,家里辈分岂不是乱套了?”
“有何可乱?”江玄瑾无奈,“无论岁数大小,该长一辈的永远都会长一辈。”
“你还跟我犟嘴!”龙头杖往地上一扽,老太爷皱眉道,“趁着为父还有几年好活,抓紧时候给江府多添个孙子辈的小家伙,有那么难吗?”
说着,还看了李怀玉一眼。
怀玉抱着观音无辜地眨眼,表情要多茫然有多茫然。
江玄瑾微微皱眉,上前将她挡在后头,不悦地道:“这种事要看缘分,如何能强求?”
江老太爷叹了口气:“为父也不是非要你们明儿就生一个出来,只是你们也别让为父等太久。”
“知道了。”江玄瑾垂眸应下。
李怀玉看着他,觉得他虽然嘴上不乐意老太爷催,但好像还是挺期待有个孩子的。
可惜了,摸摸自己的肚子,怀玉耸肩。该吃的药,她一次也不会少的。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上朝,其余时候江玄瑾都同她一起腻在墨居里。
怀玉伸手勾了一缕这人的墨发,有气无力地道:“你这人真奇怪,吃饭就嚷嚷伤口疼要人喂,晚上怎么就不疼了?生龙活虎的!”
江玄瑾张嘴就把她的实话全堵回了她喉咙里。
这是真把老太爷的话听进去了?怀玉挑眉,没羞没臊地同他缠绵,脚尖一勾就将床帐给放下来。
抵死的云雨,不知疲倦的贪欢,他要多少她就给多少,就当把丹阳多年没尝过的鱼水之乐全补回来。
只是事后,怎么也少不了一碗“补血益气”的药。
月上枝头,柔光盈盈,怀玉拿着木梳替这人一下下地梳理墨发。江玄瑾半靠在榻上,凝神看着面前这人。
这是他的人。
脑海里闪过这念头,他心口微热,忍不住捉了她捏着木梳的手,放到唇边浅浅一吻。
一阵酥麻之感从手背传到心口,怀玉打了个寒颤,眨眼看他。
江玄瑾眉目间蒙了一层月光,漆黑的眼眸里湿漉漉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墨发披散,衣袍半拢,端的是美色无边。
咽了口唾沫,怀玉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美人儿,明日随我去一趟寺庙可好?”
寺庙?江玄瑾疑惑:“去干什么?”
努嘴指了指旁边案几上放着的送子观音,怀玉笑道:“这东西还是得自己去求一求才是。”
江玄瑾沉默。
这人还真当他是急着要孩子了?
指腹摩挲着她的肩膀,他也没多解释,勾她过来,低声道:“求人不如求己。”
李怀玉哭笑不得,一边伸手推他一边道:“明儿怎么也是要去一趟的,我都闷坏了。”
“好。”他应了一声,轻蹭着她,又卷进鸳鸯被里去。
第二天,江玄瑾起身去上朝了,怀玉捂着腰趴在床边哀嚎连连。
灵秀红着脸替她揉腰,小声道:“乘虚他们都说,君上以前是不爱近女色的。”
“我呸!”李怀玉翻着白眼道,“人前越是正经的人,人后就越是流氓!”
“这都是恩宠呀小姐。”灵秀道,“旁人盼也盼不来呢。”
她知道呀,江玄瑾这是喜欢她了,想让她生个孩子,但也不能完全没个节制吧?可怜白珠玑这一把老腰,都快折了。
龇牙咧嘴了一会儿,李怀玉余光瞥见青丝回来了,连忙吩咐灵秀:“给我拿些早膳来。”
“是。”灵秀应声就出去了,青丝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怎么样?”
“回主子,消息已经放出去了。”
“很好。”抓着她的手撑着起床,怀玉找了一身素净的衣裙换上,用完膳就准备出门。
乘虚还在院门口守着,见她带着青丝出来,有些意外地问:“您不等君上了?”
怀玉道:“闷在屋子里难受,我先往白龙寺走,去多上两炷香。等君上下朝回来,你让他来找我。”
呆在墨居里这么多天,难受也正常,乘虚半点没怀疑,点头就应下了。
出门坐上马车,青丝低声道:“陆掌柜说一个时辰之内会传消息来。”
李怀玉低头,摸摸手腕上的佛珠,略微愧疚了一瞬,然后就冷静地道:“出发。”
江玄瑾以她飞云宫的人为饵,想抓背后生事之人,那她为什么不能以他为饵,同样抓背后生事之人?以他的本事,想保命可比那些个宫人简单多了。
这主意她几天前就打定了,找到机会引他出府,暗地里放出消息,看那幕后之人会不会对这绝佳的刺杀机会动心。
若是动心了,那她就有后招等着抓人,若是没动心……就当她陪江玄瑾出来烧两炷香。
这是很合理的布置,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心慌。
江玄瑾什么也不知道,下朝之后听见乘虚转达的话,带着人便往白龙寺走。
“主子心情不错。”看了看车厢里的人,乘虚坐在车辕上小声嘀咕,“这几天好像一直都挺高兴。”
御风道:“诸事如意,再加上夫人乖顺。”
主要是夫人乖顺,任由他欺负,能不高兴吗?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如今是背着夫人就暗笑,清冷的墨瞳一笑起来唷,不知化了几重春山。
想起清晨君上离开墨居时唇边的笑意,乘虚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马车经过城北的树林,四周都很是寂静。乘虚和御风都噤了声,凝神戒备起来。
这树林往日里过路的人挺多,今日不知怎么了,一条路望到头,一个人也没有。乘虚正觉得奇怪,冷不防地就听见一声破空尖啸。
“主子小心!”低喝一声挡开暗器,两人齐齐下车,与旁边护卫一起,将马车围了起来。
树林里光影摇曳,没一会儿就出现了人影,暗暗绰绰的。江玄瑾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御风拔了峨眉刺与乘虚上前,却发现来人实在不少,四面八方的动静不断,树枝沙沙作响。可他们似乎在顾忌什么,迟迟没有出手。
“人越来越多了。”乘虚心里一沉,回头低声道,“主子,等会咱们冲个缺口出来,您先走。”
江玄瑾下了车。扫了扫四周,摇头道:“走不掉了。”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知道他身边惯常带的护卫人数,早下了比他们人多几倍的埋伏,专程在这里等着他的。
凶多吉少。
乘虚有点急了:“是谁走漏了消息?”
谁知道呢?江玄瑾抿唇,身上的伤还没好透,若是再伤着,回去白珠玑肯定是又要凶巴巴地吼他了。
可是,现在他连回不回得去都不敢肯定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传来,四周的人从零星几个变成了几十个,最后一百多持刀蒙面的人围在了他们周围。
“又见面了。”
为首的人上来就冲他扬了扬手里的刀:“君上,我上回说过的,你既然要护着那畜生,就一起去死!”
这句话……江玄瑾沉眉:“又是你。”
昔日在宫道上要砸丹阳棺椁的那群人,易泱一直没有追查到,不曾想竟在这里出现了。
“是我,上回敬重您,没下狠手。”那人冷笑,“这回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