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凉微微一愣,抬头朝她看去。孙满满怀里抱着一坛酒,盘腿坐在房顶上,身后是一轮金色的满月。
时常有人说谢凉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美得不真实,但在谢凉看来,孙满满才是真正从画里走出来的那个人。
他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飞到屋顶,宛如一片落叶落在孙满满身侧。孙满满忍不住为他鼓掌:“好英俊的轻功。”
谢凉笑了笑,在她的身边坐下:“怎么都跑到别人的房顶上来了?”
孙满满道:“我琢磨着,李老爷家的房子我们两人都住了,他的好酒好菜,我们两人也都吃了,总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做事吧?”
“所以你是在这里监视红曲?”
“是呀,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嘛,而且今晚月色这么好,不上来喝喝酒,岂不是辜负了月亮的一番美意?”
她这说辞逗得谢凉一笑:“依我看,满满只是自己想喝酒。”
孙满满不服气地道:“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可没想一个人喝,我还专门为你准备了碗呢!”
谢凉低头看了看,这房顶上还真摆着两个酒碗。孙满满将酒斟满,递了一碗给谢凉:“这酒名叫银光,是不是很适合在这样的月色下喝?”
谢凉笑着接过酒碗:“是,不过要是我们两人都喝醉了,红曲出现了如何是好?”
孙满满道:“我们两人又不是第一次一起喝酒了,彼此的酒量心中有数,就别谦虚了罢。”
谢凉又低头笑了几声,将碗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两碗酒下肚后,他看向身旁的孙满满,对她道:“满满,给我讲讲你的事吧,我想听。”
“我的事吗?”孙满满眨了眨眼,喝了口碗里的酒,“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因为生我难产死了,我只在爹的房间里见过她的画像。啊,我娘可真是个美人啊,可惜了。”
谢凉看着她没有说话,孙满满又喝口酒,继续道:“我爹一直对我很好,但有时候我又会忍不住想,他每次看见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会不会怪我害死了娘?我跟阿仁和宋沉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他们都说我想多了。对了,阿仁和宋沉都是我爹收养的小孩,我出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光明门了。因为比我大几岁,他们也时常照顾我,就像哥哥一样。欢天喜地也是爹收养的,那一年他们才三岁,听我爹说他们的父母被歹人害死了,他只来得及救下他们两个。刚来光明门的时候,他们两人从未笑过,整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实在看不过去,便给他们改了欢天喜地这个名字。”
谢凉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个故事,颇为意外,倒也是理解了,光明门中的人关系为何和普通门派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改名的原因,从那之后欢天和喜地终于渐渐会笑了,他们和我一般大,我们便经常在一起玩。唉,那个时候欢天明明说,有好东西一定先给我的,可是长大后,有好酒他都先藏着,男人说的话果然不可信啊。”
谢凉忍不住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同情欢天。他看着孙满满,问:“还有呢?你不是和清秀派的林宇尘也是旧友吗?”
孙满满:“……”
她记起了,之前官兵盘查她的时候,她说她是去清秀派访友的。
……谢大侠会不会太小肚鸡肠了?她呵呵笑了一声,解释道:“那不是糊弄官兵的嘛,我和林宇尘根本不认识。”
谢凉没作声,孙满满岔开话题道:“别一直说我呀,你也给我讲讲你的事呗,我也想听。”
谢凉道:“下次再给你讲。”
“……你这是耍赖哦。”
谢凉笑着站起身,似乎准备从房顶上下去。孙满满在身后叫住他,谢凉回过头来,看着她问:“什么事?”
孙满满抬头,望着他在月光下的身影,勾起了嘴角:“你以后可别学李老爷一样发福呀,那样就不好看了。”
谢凉眸子里缀着银光,神情似乎有那么几分无奈。他伸出手,笑着揉了揉孙满满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人家也想揉满满小可爱的头嘤嘤嘤
谢凉:不可能的。
作者::)
第9章 照面
是夜,一抹红色的人影躲过巡夜的官兵,轻巧地从房檐掠过,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几个轻盈的起伏,红影在一个低矮的民宅旁停下,跃进了院子里。
“首领。”院中的阴影里飞快窜出一个黑衣人,在红影面前跪下。红影不是别人,正是这两天令潼川官府和富商头疼的女飞贼红曲。
红曲低头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跟前的人,点点头示意他起身:“人呢?”
黑衣人道:“在房里,我们用了点迷.药,现在睡得正香。“
红曲追问:“看清楚了吗?”
黑衣人道:“他的身世和资料完全相符,左肩上也确实有自娘胎带来的胎记,不过还需要首领亲自验证。”
“知道了,进去看看。”红曲没再多说,轻轻推开面前掩着的房门,走了进去。屋子里没点灯,很黑,只能听到轻微的鼾声,但红曲和黑衣人的夜视能力优于常人,借着朦胧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屋里的情形。
绕开摆在路中间的一把凳子,红曲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打量着熟睡中的男人。他的长相普通,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
“把他的衣服解开。”
“是。”
黑衣人听话照做,红曲微微撩起面上的白纱,仔细盯着他的左肩。男人左肩的锁骨下方,有一个明显的印记,红曲看了一阵,抿着嘴角道:“你们觉得这个是月牙?我们那里管这个叫痣。”
“……”黑衣人也看清了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语气变得干瘪起来,“可能是情报在传递过程中出了差错。”
红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对他道:“算了,继续探查。”
“是。”黑衣人跪在地上领命。
红曲放下纱笠,白纱重新将她的脸罩得严严实实:“这里就交给你善后了,近日谢凉来了潼川,官府也盯得紧,你们也要小心行事。”
“首领放心,属下知道。”
红曲没再说什么,她脚尖轻点,像来时那般轻巧地越出了这个平淡无奇的院子。
离开时依然遇到一队巡逻的官兵,红曲在房顶上停留片刻,待他们走远,才施展轻功腾空而起。走在最末尾的官兵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莫名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月光从空中倾斜而下,为夜色染上几分寂寥。
“怎么了?”另一个官兵见他停下,便回过身去。先前的官兵揉了揉眼,打着哈欠道:“没什么,可能是太困了吧。”
“唉,再撑一下,这个红曲可是把我们害得不浅。”
“谁说不是呢,我已经两天没阖过眼了。”
在他们的抱怨声中,红曲已然穿过了两条街,她正打算在前面左拐,一个人影却忽然窜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姑娘请留步。”
红曲脚下的步子蓦地一顿,在房顶上停了下来。身前的白衣男子嘴角晕着点笑,还颇有礼数地跟她抱了抱拳:“在下谢凉。”
红曲的心里真是一凉,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她在进出之前的院子时,没有人跟踪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她看着谢凉没说话,谢凉立在她对面,问她:“红衣白纱笠,想必姑娘就是红曲吧。”
红曲心下飞快地盘算着,谢凉的武功深不可测,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上他有几分胜算,而且现在四下有很多巡逻的官兵,如果他大喊一声将官兵招来,那饶是她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够脱身。
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
她眸光一凝,急速朝谢凉掠去,谢凉足尖一转,侧身躲开。在和他擦身而过的瞬间,红曲突然出手想夺去他腰间的剑,但谢凉的速度不比她慢,飞快地在她手腕上档了一下,将即将出鞘的剑又按回了剑鞘中。
红曲抿了抿唇,朝后退了两步,一颗银色的弹丸顺手着她右手手腕滑下,被她握在了手心。谢凉敏锐地朝她的右手看了一眼,红曲正想将手里的弹丸砸出去,天空中又飞来了一个人,挡在了她和谢凉之间。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穿了件有几分骚气的紫衣,他头发束得老高,明明眼睛生得精明,却透着丝贼眉鼠眼。谢凉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道出了他的身份:“段小三。”
“哈哈,正是小爷我。”段小三笑嘻嘻看着他,“没想到谢大侠还记得区区不才在下。”
红曲心神一动,趁着这个机会运起轻功,像阵清风一般远去了。谢凉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追,就又被段小三给拦了下来。
谢凉看着面前的人,不愠不火地道:“原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飞贼,没想到还是红曲的同伙?”
段小三哈哈笑道:“非也非也,我与她不是同伙,只是同行。”
“哦?既然不是同伙,为何要帮她?”
“这红曲,算是我们飞贼界的佼佼者了,我当然是要帮她的。”段小三说着,裂开嘴朝谢凉笑出一口白牙,“而且谢大侠应该没忘,你在光明门的时候是如何见死不救的吧?只要是阻止你想做的事,我就觉得很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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