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王琼琚,你想躲在景轩背后使绊子,没那么容易!既然要斗,咱们就堂堂正正过招。
王琼琚缓缓走至大殿中央,向嘉靖帝一拜,抬头时满脸坦然真挚。
“此事乃是臣女去信告知澄王殿下的,姐妹一场,实在不忍她因这未婚先孕的丑闻声名狼藉,自然也希望她腹中孩子的生父能早些出面承担……毕竟,阮酥自回京后,体态一日丰腴似一日这是有目共睹的,臣女原本未曾敢做过多的联想,实在是因为三皇子殿下的一句话,这才起了疑心……”
祁瀚一愣,虽然突然杀出来的东篱皇子让他对阮酥印象再次大跌,但那始终是些与他无关的爱恨纠葛,他正自饮自酌看热闹,却突然被王琼琚推到了风口浪尖,见嘉靖帝、太后等人的目光齐齐射向自己,祁瀚皱眉放下酒杯。
“我可不记得自己在背后议论过阮酥……”
再怎么对阮酥的品性产生怀疑,但他始终还是未忘记她当初相助之恩,绝不会因为和王琼琚交情颇好便偏帮着她,王琼琚也料定了祁瀚的性子坦荡,一笑道。
“殿下莫非忘了,你说你亲眼看见阮酥曾出没花楼,去寻行脚大夫,并且那大夫是专门替……青楼女子治病的妇科圣手,这是你亲口所说,是否属实?”
被她这么一提,祁瀚当真想了起来,一时有些后悔当初酒后失言,但被王琼琚当面质问,他又不屑反口撒谎,即便收到玄洛警告的一瞥,他还是大方承认。
“你说的不错,我确实看见了,只不过阮酥找那大夫做什么,我却一概不知,也不能信口雌黄冤枉他人。”
到那种地方找妇科大夫,无非就是那些破事,还能有别的吗?殿上妃嫔贵女好似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无不以袖掩口,向阮酥投去嫌恶的目光。
王琼琚双眼晶亮,笑道。
“殿下为人正直,自然不想冤枉他人,但我已找到那位大夫,若陛下愿意传他上殿问话,一切自然水落石出!”
见对方如此笃定,皇后预感阮酥此次的远嫁是逃不掉了,她有些发慌,忙劝道。
“陛下,传这等腌臜之人上殿,恐怕不雅……”
不等嘉靖帝发话,颐德太后已经面无表情地截住了皇后话头。
“宣!”
很快,失踪的柳三便被带上殿来,他还是一身布衫,浑身的玩世不恭却浑然无踪,身形甚至有些瑟缩,陌生而恐惧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走到阮酥身边时,他听到对方一声低叹。
“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害我,看在玄澜的面子上,我会饶你一命……”
柳三身形一滞,随即便被嘉靖帝充满威严的声音吓得跪地。
“草民柳三……叩见陛下……”
嘉靖帝阴沉着脸色,有些不敢相信阮酥这样的名门闺秀竟然去找这种三教九流,看来除了心中有鬼,便没有第二个可能,他没好气地道。
“柳三,你身边这个女子,你可认得?“
柳三回头看向阮酥的同时,玄洛十分懊悔,难怪他找不到此人,原来王琼琚竟先他一步下了手,忽略王琼琚对他的心思,算是他这次犯下的致命的错误。
王琼琚知道玄洛此时恨极了自己,但她没有半点后悔,阮酥在京中一日,便要牵着玄洛神魂,那么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她盘问过柳三,当然知道阮酥腹中的孩子是谁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要这么做,若是他们之间再多这样一个羁绊,还有半点她插足的余地么?
柳三不敢直视阮酥,几乎是匆匆一瞥,便闭眼狠狠点了一下头。
“认得,这位姑娘曾找我问诊,草民替她切过脉,珠走玉盘,是典型的滑脉,时间大概三月有余,草民、草民还替她开了不少安胎药……”
阮酥嗤笑,除了怀孕时间,别的柳三也算实话实说,她下意识地看向玄洛,仿佛告诉他,如何?我并没有骗你,这个孩子,根本与你无关!
玄洛依旧面色如常,阮酥说她有三月身孕时,玄洛虽然恼怒,但事后想想,她若想与他撇清干系,自然不会承认怀了他的孩子,再看今日大殿上,她对澄王的态度,玄洛已经笃定,柳三是在撒谎,那孩子绝对是自己的骨肉。
倒是印墨寒的脸色越发煞白,他不得不考虑玄洛方才的提议,如果阮酥真的有了身孕,唯有这一途,才能将她留下……
印墨寒凄然一笑,让她随澄王去东篱不好吗?眼不见心不烦,他没了羁绊,也少了一个死敌,可是为何,他竟还是想让她留下?
四座哗然,饶妃在嘉靖帝耳边叹道。
“三个月前,阿酥不正是身处东篱吗?看来这孩子确实……”
嘉靖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他心中已然有了决定,阮酥此次,无论如何顽抗,这门亲事她是决计逃不过的,除非她死!
“阮酥,你还有什么话说?”
阮酥笑笑,她的笑容让志在必得的王琼琚发自内心不安,按理说,天时地利人和,她可谓已经占全,可阮酥却一点也不像走至绝境的人。
“好个人证物证俱在,乡主这一场骗局设得可谓天衣无缝,用心良苦让阮酥佩服得很!只是这样随便找个人上殿指证,便要给人定罪,是否太不尊重陛下了,所谓一家之言不可信,若这样能够取信于人,那么阮酥即便找十个人证指认乡主也有身孕亦并非难事啊!”
王琼琚行端坐正的大家闺秀,岂能经得住这般调侃,当即风度全失,怒道。
“阮酥你咬死不认便罢了,但决不允许你污我清白!”
但阮酥的话嘉靖帝却听了进去,王琼琚与阮酥的过节不是什么秘密,若是仅凭王琼琚一面之词就给阮酥定罪,只怕会被那起言官在背后骂他昏聩。
“阮酥,要知道王琼琚究竟是否诬陷于你,其实很简单,朕会宣两名太医院院士进殿替你把脉,你可以相信他们二人绝不会被任何人买通,只是一旦有了结果,你的颜面只怕也会荡然无存,对于和亲之事,你更不得再有半句抗议,你可听明白了?”
317 当场验身
嘉靖帝话音刚落,座下的玄洛和印墨寒便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印墨寒的眸中泛出一片挣扎之色,但重新坐正之后,又归于平静,只待那个时机到来。
他已经不再去思考这么做是否正确,不过一切遵从本心而已。
王琼琚端庄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丝得意,她本以为阮酥会大惊失色,百般狡辩拒绝,没想到阮酥却躬身一福。
“陛下圣明,阮酥愿意自证清白。”
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淡定模样,这反常让王琼琚有些不安,也让玄洛心头略觉异样,他开始有点猜不透,阮酥究竟想干什么?
片刻后,两名德高望重院判颤巍巍走进大殿,王琼琚一见,立刻放了心,嘉靖帝果然公正,找了太医院最难缠古板的两个人来,这两个老院判一个姓林一个姓方,皆已年逾七旬,分别有“铁判官、石观音”的外号,从不肯在医术上弄虚作假,当年连颐德太后的账都不肯买,她不担心阮酥能对其做什么手脚。
阮酥环视四周,走到万灵素的身边坐下,宫女便将缎垫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阿酥有些口渴,可否向嫂嫂讨一杯茶水喝?”
万灵素连忙将自己的茶碗递给她,不知她是真的渴了,还是紧张所致,阮酥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不疾不徐地挽起袖子,从善如流地置于锦垫之上。
看着林院判的手指搭上阮酥雪白的手腕,不仅是玄洛和印墨寒,连景轩神色中也透出一丝紧张来。
大殿上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许久,林院判把手指从阮酥腕上拿来,颤巍巍走到大殿上一跪。
“启禀陛下,阮女史的脉搏走向缓急皆有,偶有塞滞,但却不是走珠,可能是气血郁结之故,也或许乃心神不宁导致,但无论如何都不是喜脉。”
王琼琚身体猛地一颤,声音都变得有几分扭曲。
“这绝不可能!还请林院判再仔细把一次!”
林院判在太医院是元老级的人物了,若论资历,还在另外一位方院判之上,他医术高明不说,人也十分自负,王琼琚情急之下说的话,明显触怒了他。
“老夫说没有便是没有,乡主这是怀疑老夫的医术?还是认为老夫是态度敷衍,糊弄陛下?”
王琼琚自知失言,白这脸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既然陛下请了两位院判上前,还是都诊断一下才见得公平。”
林院判见王琼琚分明还是质疑他把脉的结果,赌气对方院判道。
“老弟,老哥医术不精,你来看看,给这位小乡主一个满意的答复!“
方院判也不推辞,上前重新号脉,捻须瞥了王琼琚一眼,凉飕飕地道。
“老夫号脉的结果,与林大人所言一字不差,除非乡主自己安排人,否则把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请来,也是同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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