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清平敛衽一礼,祁念这才抬起醉眼朦胧的眼,打着酒嗝。
“原来是太子妃,你来了?”
清平眉毛一挑,看了看四下竟找不出半点能落脚的地方,干脆站住不动。
“竹青呢,怎么殿下身边竟一个人都没有?”
“孤让他们走了,烦……”他闷头又喝了一口酒,沉默了数秒,竟摇摇晃晃朝祁清平走来。“阿婉,是你回来了吗?”
看着他布满胡茬的脸,清平内心掩过厌恶,也不欲多呆。
“这是范增大人让臣妾转交殿下的,不打扰殿下,臣妾先走一步。”
偏生祁念好似喝醉了,死拉着人不放,清平一个不稳,便被祁念带倒在地。那些猫儿见两人躺倒,似乎觉得好玩,有几个胆大的,竟朝清平靠近,冷不防就要踩到她的脸上,吓得清平连声惊叫,挣扎躲闪间假髻一松,猫儿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玩具,竟扑上前探爪拖走……
执砚试着驱赶,反被挠了几爪子;一片混乱间,竹青终于跨入门槛,见状也是脸色一变,上前忙把猫儿驱走,面色惶恐。
祁清平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厉声。
“你就是这样照顾太子的?”
“太子妃饶命。”
见猫儿似乎又去而复返,清平也懒得计较,扶着执砚的手忙不迭离去。
两人才走,方还喝得烂醉的太子祁念突然睁开双眸,完全没有半分醉态。
“太子这是……”
竹青忙上前把他从地上扶起,看着满地狼藉,想笑又不敢笑。
祁念也懒得解释,只把信封撕开一口,见到里面红色一片,便也不再往下看。
“这封信也被人打开过。”为了保密,信纸被范增涂了一种秘药,只要被人触及,整张纸就会由白变红。
“请太子妃与侧妃的信件都已打开过,难不成……”
“不管谁是奸细,只要祁澈能上钩……”
祁念目光锐利,神色酌定。
时间一跨便是一月,白秋婉的下落依旧毫无进展,而祁念的颓势却越发厉害,几个幕僚谋士见而不得,只得频频请太子妃祁清平与侧妃符玉传递信件,直到某天,嘉靖帝口谕宣其入宫——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甫一入殿叩拜完毕,便听嘉靖帝怒吼,紧接着一封奏折便从天而降。
祁念接过一看,上面罗列的都是承恩王暗中给他银两,自己到处招兵买马一事!其中几处地名,更是写得分外详细,显然已做了详细调查。
“此事实属儿臣私下所为。”
祁念答得利索,嘉靖帝气得从座上站起,脸色铁青。
“暗中招兵买马,祁念,你是要谋反吗?”
“父王息怒。”
祁念重重一拜,
“除了这几处,儿臣还在雍州和钦州放了大量驻军。”
非但不认罪,还回答得这样坦荡,嘉靖帝简直不知道是应该夸他诚实呢还是说他厚颜无耻?
“雍州和钦州是中原的盐矿所在,其余几处也有海上盐田。儿臣之所以这样做,便是某次听盐政司说交易量不如从前。而据儿臣所知,盐产因为官办,且又是日常之物,向来每年的销售量都很持平,断不会出现浮动悬殊之说,特别是销往异国的。”
嘉靖帝神色凝重,“异国……你怀疑有人私采盐矿?”
盐、茶、铁之所以历朝历代都是朝廷官办,因铁能铸造兵器,盐、茶则是日常所需,如被私人垄断,谋取暴利,便会引起经济动荡,严重点会造成社会浩劫,诸如牵一发而动全身,国家命脉被人掌控。
“是。”
祁念把兵力驻守情况,以及与承恩王的信件往来,包络银钱账目都一一上呈嘉靖帝。
“本来儿臣早打算告诉父皇,不想阿婉出事,儿臣便疏忽了,请父皇降罪!”
243 风起云涌
嘉靖帝眉头几乎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摆手让祁念起身。
“不怪你!想必是你暗中查探此事,那幕后之人已经有所觉察,他知道那白良媛对你极为重要,故而抓了她做筹码……”
祁念不由心中一动,果然如阮酥所料,只要将盐矿一事上奏,以嘉靖帝老谋深算,自然能猜到这一层,那么白秋婉就不只是一个失踪的小小良媛那么简单了,绑架人质威胁储君以干涉查案,这样恶劣的罪行嘉靖帝自然不会再放任不管。
嘉靖帝摆手示意殿内内侍宫女通通退下,只余下父子两人,方压低声音道。
“查了这么久,你一定是有了线索,才引得那人坐不住了,说说看,都查到些什么?”
祁念点点头,郑重道。
“私营盐矿无非两途,一是私自开湖采矿,二是买通官员从官盐中偷运转卖,若是这第二种尚还好办,但据儿臣所查,近年西凉、北魏自我朝流入的盐量远非明面上那几笔,与之交易的人手笔可是不小,仅仅偷运绝不可能满足,朝廷一向对盐湖掌控森严,偌大的私矿放在那里,若说官府一无所知,除非两州知府都是酒囊饭袋……”
嘉靖帝记得,雍州知府杨旭靖和钦州知府赵启元都是实打实靠着政绩,从县令一路攀爬至此的,两人都是为官二十余载的老油条,这么大的事若说毫无察觉是绝无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也已参与其中分了一杯羹,他冷笑一声。
“若此事属实,这两人自是不清白了,但背后还有主使,此人不仅有能力私营盐矿,并能让两名四品大员替他瞒天过海,可见身份不低,对于这个人,你心里可有底?”
见祁念面露犹豫之色,嘉靖帝提高了声音。
“现在没有旁人,你大可直说!”
祁念立刻撩袍而跪。
“儿臣很早以前便察觉,杨旭靖与赵启元和五弟素日往来密切,且据多方线报,赵启元之子赵含明能供职户部,五弟功不可没,而且……还有传言说,五王妃凌雪旋病重之时,五弟曾考虑过娶杨旭靖之女杨妱月为妃……”
提起祁澈,嘉靖帝果然面露诧色,但也只是一瞬,便重归平静,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嘉靖帝对自己的每个儿子都十分了解,祁瀚那个二愣子揭过不提,祁宣,祁雁虽然母族光鲜,但论才智手段,没一个能比得上祁澈,机敏如祁念,自然也清楚几个兄弟当中,谁才是对他储君地位最具威胁的,无论是小明月楼告密一事,还是祁金珠被谋杀一案都已经表明,这两兄弟早已不复当初,就连表面的和平都要维持不住了。
在夺嫡这个大前提之下,儿子们说的任何话,嘉靖帝都不得不先掂量掂量,他的手指慢慢松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紫檀木椅上的龙首。
“你是怀疑,澈儿就是那私营盐矿、绑架白良媛之人?”
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祁念眼中,让他心有余悸,在多疑的嘉靖帝面前,若没有十足的证据,原本不该兵行险招,他不由想起不久前夜会阮酥时的一幕。
她身着黑绸斗篷,亲手将几封密信及一个装有特殊药水的琉璃净瓶交于他手中,朱唇轻启。
“这是师兄秘制的药水,殿下命范增涂于信纸之上,可助殿下找出府中奸细,找到奸细后,切勿打草惊蛇,我们还需要借她之手,让祁澈得到消息……”
祁念扫过那几页信纸,将信将疑地问。
“既然没有证据,你怎么能肯定祁澈与两国交易账本的确实存在?又怎能肯定账本一定藏在祁澈的王府之中?让范增在信里建议孤搜查五王府,更是无稽之谈,孤虽为储君,却也没有这样大的权力,若要硬闯,即便能有所斩获,也会引得父皇震怒,到时候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阮酥杏眼微弯,泛起迷离浅笑。
“殿下放心,阮酥以性命担保,账本绝对存在,且以祁澈这般多疑又谨慎的行事,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必然不放心假他人之手保管,一定就藏于王府之中。至于搜查王府……却并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所要做的,只是让祁澈信以为真罢了。过些日子,还请殿下进宫将盐矿之事密奏陛下,陛下身边有个叫曹福的内侍,他是祁澈的耳目,殿下只要想办法让他相信陛下已默许您搜查王府之事,这消息自然很快就会传到祁澈那里,为了避免露出马脚,他首先要做的事便是转移账本,届时殿下只需伺机而动即可……”
祁念收回思绪,压下眼底浓浓的恨意,叩首道。
“这些蛛丝马迹,当然还不足以证明是五弟所为,但儿臣已经想到引蛇出洞的办法,不出十日,必将证据上呈父皇!”
西市大街,一辆普通的马车匆匆停在五王府后门,车上走下一名面白无须的干瘦男子,悄悄潜入王府,一个时辰后又匆匆归来,乘车离去,高门大院人来人往,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但却激起了府内千层波澜。
王府内室,祁澈一扫潇洒姿态,面色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他踱来踱去一阵纠结,终是忍不住,自墙上将那幅“广寒斗月图”取下,露出一间暗格,祁澈忙解下腰间玉佩,压入暗格的凹槽之中,只听“咯噔”一声,两扇小门径自打开,祁澈将躺在里头那本泛黄的账本取出,转身走出内室,来至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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