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顾绾的语气之中带着意思不容置疑,可是寒玉依旧是低着头不说话,顾绾看着王偕,冷声说道:“既然她不说,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寒玉似乎见不得王偕受到这样的质问,她赶忙抬起头对着顾绾说道:“夫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大人只是让我好生安置语秋姑娘,当时昆山出了一件事情,我们需要一个间谍,我觉得语秋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就让她去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顾绾眉头皱起,有些异常的看着寒玉,开口说道:“你说的是不是昆山潘家?”
寒玉点了点头。
顾绾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王偕说道:“既然一切都清楚了,我就带着他们走了,王偕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王偕听到顾绾这般说话,顿时有些着急,他赶忙开口说道:“怎么这么着急,你还没有见过文长,难道你就不想念他们吗?”
或许是说话的时候太过着急,王偕忽略了自己语句中的问题。
顾绾眉头皱起,带着一丝丝疑惑的问道:“孙文臣呢?”
顾绾想起来之前夏仕对她说的话,她心里猛然产生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想法。
王偕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一次反击战,文臣牺牲了。“
顾绾心中一颤,她闭上眼睛,开口说道:“你还记得吗?当初在秦淮江上,我们几个的誓言,如今便只剩下你和文长了。”
王偕像是听出了什么似得,赶忙开口说道:“不是还有如是吗?”
顾绾看了一眼寒玉,寒玉非常识趣的离开了,此时屋子里便只剩下顾绾和王偕两个人。
顾绾拿出来一封书信,放在桌子上。
王偕拿起那封信,看到了之后,眉头深深皱起,片刻之后,他从背后拥着顾绾,带着一丝丝疲倦的说道:“如是,为什么我们的命运总是这般的坎坷?”
顾绾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
“清微并不是个简单的道人,此时我已然是他的弟子,我这样敏感的身份又加了一层天子宠臣之徒,恐怕你我便更加不可能在做什么夫妻了。”
昨日说了那么多,他们两个从各个方面来寻找继续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到最后才发现。
两人的道路越来越远。
“都是我害的你。”王偕说道。
“不管你的事。”
顾绾拉着王偕的时候,王偕的手一直都是温热干燥的,可是现在却是一片冰凉,或许主人的心里正是这个温度。
“我该怎么办?”
“我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王偕疲惫的眼睛里似乎有了几分湿意。
顾绾捧着王偕的脸,都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怨气似乎都没有了用处,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的人,可是在面对此时的王偕,纵然心中有再多不满,却也没有任何办法狠下心来。
“等到你实现了你的抱负,我实现了我的抱负,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可以在一起,度过余生。”
顾绾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很是哀伤。
王偕开口说道:“可是如是,你我方才双十年华,以后漫漫数十年的日子,没有你我可该如何过活?”
王偕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眶已然湿润,顾绾忍住心中的酸涩。
“习惯就好了,我们已然分离了一年,你也应该习惯了。”
“怎么能习惯。”
或许是气氛太过悲伤,顾绾不想要在进行这个话题,她对着王偕说道:“你到我去拜祭一番文臣,可好。”
“好。”
顾绾和王偕骑在马上,倒是没有带随从,只是轻装上阵,只因那位的坟墓倒是在附近,只因战事太过惨烈,孙文臣的骸骨已然被马蹄践踏的无法分辨真正的模样,所以只是离了一个衣冠冢。
西北天色苍茫,茫茫戈壁上只有一座孤坟,顾绾走上前去,拿出怀中的一壶酒,坐在坟前。
“文臣,我来看你了。”
顾绾倒是没有把酒敬给孙文臣,而是先自己喝了一口。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练兵的样子,你说你这么大了,为什么就不找个夫人了,如今去了,倒是连个后人都没有。”
话音刚落,隔壁间罡风阵阵。
☆、第二百七十三章 离别
顾绾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将他举荐给嘉靖,或许此时他还是那个口碑不错的将军,而不是此地的一杯黄土。
世事无常。
“如是,节哀。”
顾绾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远远地有一个小黑点跑了过来,待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续了大胡子的男子。
那男子面色黑红,只是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顾绾定睛一看。
正要说话的时候,却被那个人抢了先。
“如是,你怎么也在?”
此时正是徐文长。
“我来这里看看文臣。”
徐文长坐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把纸钱,开口说道:“我就是想到了此番兰君与你团圆,就莫名的想起了我那孤身一人在地下的兄弟,所以来这里看一看他,都是未曾想到,竟然遇到了你们俩。”
顾绾已然不记得徐文长以前的模样了,似乎潘蕴去了之后,那个开朗幽默的徐文长已然消失了。
然而此时顾绾总算是在此人身上看到了以往的一丝幽默。
这丝幽默倒是让顾绾感到了一丝哀怨。
“你还在生我的气。”
徐文长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在气我自己,经历战争,才明白人生到底是什么,如是没有经历过是不知道所谓的生离死别到底是有多么的刻骨铭心。”
顾绾看着王偕,开口说道:“我不希望这辈子经历这种事情。”
王偕反握住顾绾的手,似乎在安抚她。
徐文长突然笑了笑,拿过了顾绾手中的酒,喝了一大口,开口说道:”正好此时,我们四个都在这里,当初秦淮江上的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自然是算数的。”
王偕说道,徐文长笑了笑,拍了拍王偕的肩膀,带着一些醉意的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很煎熬,可是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了,若是如同文臣一般化作一杯黄土,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顾绾坐下来,为徐文长斟了一杯酒,开口说道:“多谢文长了。”
王偕也坐下来,三人便在这孙文臣的坟墓前,喝起了酒。
徐文长自己也带了一壶酒,顾绾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只是最后的时候,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只记得王偕说了很多话,每一句似乎都在对她说,可是顾绾却一句都没有记住。
等到顾绾在此醒来的时候,王偕已经回到河套去了,只是把寒玉给留了下来。
顾绾穿好衣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隋白和含微,甚至夏仕还在,顾绾顿时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子仕你为什么不和王偕一同走呢?”
“兰君吩咐了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
此时站在一旁的含微忍不住了,她忙拉着顾绾的袖子,开口说道:“夫人难道不和先生一起走吗?你们是夫妻,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顾绾笑了笑,对着含微说道:“已经不是夫妻了,而且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去了。”
“回去,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只见了这位一面,便要离开了?”含微显然十分的不相信顾绾说的话,他们就在这里呆了数日,来的时候,可是花费了好几个月呢?
“对,回去。”
此时夏仕开口说道:“如是先不要回去,留在这里帮我一个忙如何?”
顾绾眉头皱起,开口说道:“张林志?“
“是的。”
“好。”
隋白有些欲言又止,他对于这位夏仕十分的忌惮,总觉得这位身体虚弱的男子其实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小人。
可是顾绾却如此信任这位,倒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隋白不知道的是,顾绾并非是信任夏仕,而是真的想要帮一帮王偕。
前天夜里,顾绾借着月光,看清了王偕胸口的伤疤,无论做什么事情,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顾绾非常不希望,王偕为了他的抱负,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这个念头,甚至刚刚出来,便让顾绾无法呼吸。
顾绾对着夏仕说道:“王偕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他说让你多写信。”
“我知道了。”顾绾说完之后,便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很少,所以不一会儿众人就收拾好了,坐上马车,准备离开了。
或许顾绾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这个地方了。
含微坐在马车里有些闷闷不乐,顾绾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看到出来,先生和夫人很恩爱,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顾绾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们都有必要要做的事情,所以不能同寻常夫妻一般,况且我们从来都是聚少离多的。”
含微听完之后,顿时唏嘘不已,她开口说道:“我之前还羡慕夫人和先生这样名满天下的人呢,此时看来却真的没有什么好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