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顿时一阵惊怒,正要作势上前寻衅滋事的时候,又被顾绾后来补上的一脚给直接踹到了水里。
因为这船还走到潜江之中,所以江面平静,离岸也不远,这男子十分狼狈的游到了岸边,对着在船上的顾绾破口大骂。
含微看着男子这幅模样,顿时笑的花枝乱颤,顾绾顿时有些无奈,只见她开口说道:“你这丫头真是的,女子的闺名,怎么能直接告诉人家呢?”
含微有些无辜的说道:“我没有告诉他啊?”
“没有说漏嘴?”
“没有啊。”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两人带着一个孩子一路行船到了应天府。
顾绾来过这个地方两次,第一次是顾维钧考举人的时候,第二次是跟着王偕到这里祝寿。
哪两次都非常的匆忙,倒是未曾欣赏过这金陵城的风景文物。
只是此时有了时间,顾绾倒是少了那份心思。
她一直未曾用到任萱儿寄给她的银票,一来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二来是不想让王偕来找她。
可是此时若是在这样下去,恐怕王偕在河套也无法安心,所以顾绾到当铺里兑换了银两,在这顺天府买了一栋小院子。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此时平安无事,应该也不会太过担心了吧。
不久之后,王偕终于收到了顾绾的第二条消息,此时她人在顺天府,安然无事,而且孩子也平安出生。
王偕突然觉得自己长久悬着的心中终于放下了。
或许顾绾的气已经消了,王偕深知顾绾的性格,若是真的不想要他知道她的行踪,恐怕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将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不得不说,王偕和顾绾都太了解对方了。
只是就算是如此了解,堪比知己,却仍然无用。
含微这小丫头常年被刘延养的什么都不会做,甚至连做饭这种事情,都要顾绾亲自来。
若是顾绾真的不花那些银票,恐怕此时已经被这个小丫头给坐吃山空了。
所以顾绾只得到人牙子哪里雇了一个老实可靠的老婆子,在小院子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要不然若是真让顾绾自己洗衣服做饭,顾绾估计自己能累死。
一般大户人家的夫人都是给自己的孩子请奶妈,可是顾绾却不想要这么做,只觉得若是不用自己的奶水,总归是对不起这个辛辛苦苦降临到世上的小宝贝。
这个孩子大概是顾绾活下去最大的动力了。
这些日子以来,包子食量渐长,而顾绾不知怎的竟然还没有之前吃的多。
这张妈妈便想着法子给顾绾做好吃的东西,可是顾绾就是没有胃口,这含微就觉得肯定是因为顾绾离开了夫君心中郁结,所以到外面散散心也不错。
所以两人就找了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里。
到这金陵的名胜古迹好生游玩一番。
顾绾自然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一来不太放心包子,二来真的没有这个心情。
可是张妈妈说自己会好生照顾着包子,让她和含微出去,这张妈妈也能看出来,这位美貌的系哦啊夫人呢心中难受着呢。
这世上那个女子没有了夫君,心中还会快活的,可是这日子啊,总是要过的,她能看出来,这夫人是个好女子。
可就是命苦了些。
终于张妈妈为什么知道顾绾命苦,她觉得这女子没有了夫君,可不就是命苦。
若是顾绾知道了张妈妈这番想法,估计也只能苦笑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玉屏儿
顾绾看着窗外的好天气,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我们就走吧。”
两人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此时正是仲夏时节,这秦淮河畔,花船画舫多如过江之鳖。
只见这画舫上的女子花枝招展,倒是让在在一旁观看的含微一阵好奇。
她对着身边的顾绾轻声说道:“夫人,她们是干什么的?”此时一艘画舫靠岸,只见一名容貌姿色非常出色的女子,款款而下,一时间倒是吸引了不少男子的目光。
只是这名貌美女子,竟然朝着顾绾她们走了过来。
这女子走到顾绾身旁,轻声说道:“夫人可是顾如是?”
顾绾顿时一愣,倒是未曾想过,这女子竟然识得自己,只是顾绾此时已然没了那种心思,只得开口说道:“恐怕小姐是认错人了,我并非顾如是,只是和她长得相似一些罢了。”
顾绾说完之后,朝着这名女子微微一笑。
便带着含微离开了,含微顿时有些不理解,便开口问道:“夫人这是怎的?难道是嫌弃那女子的身份吗?”
和含微相处久了,倒是发现这丫头的个性,有些太过耿直,似乎这世间的不平之事,都得被她说上一说。
“并不是,我只是不想要再当所谓的如是先生了。”
顾绾自顾自的走到河畔的一处大石头旁,她坐下来,看着平静的江水。
“为什么啊?”含微似乎非常不明白。
顾绾拍了拍身边的石头,对着含微轻声说道:“你坐下吧,今日既然是出来散心,自然就应该轻松一些。”
含微做到顾绾身边,此时清风拂面,岸边柳枝随风飘摇。
倒是非常的舒适。
“也许我给你说了,你也不一定能听懂,但是我还是很想找个人说一下。”
“夫人请讲,我一定认认真真的听。”顾绾看着含微这幅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努力了这么多年,觉得自己很聪明,利用权势,利用男人,可是到最后才发现,其实女人早就被排除在男人之外,就算是我再怎么努力,也始终不能像男子一般。”
顾绾看着已然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含微,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这叫做自不量力。”
“夫人您不要这么说!”含微高声说道,此时清风徐来,顾绾看着眼前美丽而单纯的女子,突然觉得一阵温暖。
“这都是事实。”
含微这个人本来肚子里就没有多少墨水,而且总是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此时急于将自己内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可是到最后才发现。
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甚至不太明白这位如是先生,到底在烦恼些什么。
可是她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此时的顾绾非常的痛苦。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我就换一条,每个人的命只有一条,可是我却不大一样,所以若是不珍惜,恐怕就真的是白活了。”
此时的含微更是迷惑,什么叫她不一样,难道她又两条命不成。
顾绾话音未落,只见这秦淮江心的一处画舫之上传来铮铮琵琶之音,其音美妙如斯,倒是让人心中一怔。
顾绾更是被这阵琵琶声给吸引了。
她吩咐含微去找了一个船家,便乘船赶到那处画舫之外,扣门求见。
这画舫上的人倒是未曾嫌弃顾绾是个女子,非常有礼的将两人给请了上去。
这含微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心中好奇之下,难免露出几分少见多怪的神色,这画舫的婢女看着含微这幅样子,便忍不住抿嘴偷笑,含微顿时觉得非常没有面子,赶忙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顾绾忍不住叹了口气,倒也是白亏了含微的长相。
若是性子稍微沉稳一些,倒也不愁嫁人了。
两人跟着婢女,到了画舫之内,只见到里面端坐的,正是之前那为貌美的女子。
这女子看到顾绾之后,微微一笑,如同春花绽放。
倒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如是先生,你来了。”
顾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未曾竟然是这位女子,若是此时还自称自己不是顾如是,恐怕就真的有些失礼了,顾绾便赶忙开口说道:“方才真是失礼了,我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还请小姐见谅。”
女子笑了笑走到顾绾身边,将顾绾扶起来,轻声说道:“奴在京师之时,有幸见过夫人,一直念念不忘,所以方才才贸然打搅,若说失礼,还是小女莽撞了。”
顾绾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互相承认错误的谈话。
“不知小姐姓甚名谁?”
“奴艺名唤作玉屏儿。”
这玉屏儿生的一身如玉的肌肤,倒也和这名字十分相配,玉屏儿拿起琵琶,对着顾绾说道:“夫人方才便是被这琵琶声吸引过来的,奴再为夫人弹奏一曲如何?”
“那就多谢了。”
这玉屏儿一曲琵琶之后,顾绾只觉得心中无比凄凉,这琵琶苍凉孤寂,倒不像是一个女子所弹,倒像是久经沧桑的老者所弹。
“此乃家师遗作,让夫人见笑了。”
顾绾顿时一愣,忙开口问道:“不知小姐的师父是?”
“先生可曾听说过秦淮大家师萱。”顾绾眉头一皱,这个名字她倒是真听过,这位秦淮名妓非常有名气,许多王公贵族十分追捧这位的一曲琵琶行。
“自然是听说过的。”
顾绾心中不禁一阵感慨,这位名妓三十岁从良嫁给了一位颇有才名的高门子弟为妾,只是过了一年,这奇女子便自请下堂,重新回到这秦淮江上,最终因病去世,算是漂泊终生,倒是个颇有才华的可怜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