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无。”
“如此,某先告辞了。”
谢珵施礼后,头也不回的率先离开了这里,晃动的帏帽下,双唇死死的抿在一起。
钟澜呆愣愣地站着,颂曦心疼的为钟澜整理衣襟,刚刚钟瑕惊吓中叫出“阿姊”只怕暴露了女郎身份。
钟瑕自知失言,生怕他阿姊会再抽他一顿,勤快的吩咐小厮准备马车,和颂曦一左一右搀扶着钟澜上了马车。
“女郎,女郎。”
颂曦小声叫着失魂的钟澜,钟澜从震惊中回神,听着颂曦说刚刚混乱下,身份暴露如何如何,欲哭无泪。
身份暴露事小,她扮成男子,出现在千鸟阁,被五郎发现,才是事大,怪不得总觉那人身上荷包眼熟,若那人是五郎,不就说的通了,那荷包是自己绣给五郎的!
钟瑕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不会被他阿姊看到,但事与愿违,“小胖子,你最好给我一个好的解释,为什么千鸟阁是你开的?你疯了不是!自古商为下,若要人知晓,你不想出仕了?”
钟澜内心惶恐,却不得不按捺下来,满身火气朝着钟瑕而去,若非她要去寻钟瑕,怎会遇上五郎。
“这不是无人知晓吗,阿姊你别生气,生气就不美了。阿姊,我错了,”钟瑕眼珠骨碌碌一转,接着说道,“这千鸟阁,可是弟弟给阿姊攒的嫁妆,谢氏如此庞大,阿姊手里当然要有可用商铺。”
“嫁妆自有祖母和母亲操心,还轮不到你,你且等着回家我在跟你算账!”
钟瑕蔫蔫地跟在钟澜身后,就见前不久被他责打的婢女,一脸焦急的等在他阿姊房门口。
钟澜心里生起不妙的感觉,进屋后,手里端着颂曦为她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说道:“珠株,发生了何事?你身上伤还没有好,随便让一个小婢女来不就可以了。”
珠株难以启齿,心里只为女郎委屈,她家女郎哪里不好了,顿时泪如雨下的跪下说道:“女郎,珠株收到消息,说是丞相欲要同女郎退婚!”
“啪!”
钟澜手中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11章 011
退婚?
嗡!
钟澜的脑袋像是被铁锤砸过,嗡鸣声响彻脑海,眼前倏地漆黑一片,差点晕厥过去,恐慌爬满全身,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透不过气来。
怎么会?
“钟瑕,你先回去吧。”钟澜无力地摆摆手,她现在没有精力去处理钟瑕的事情了,退婚的消息已经击乱了她的心,重生之后,第一次出现这种无力感,前世五郎明明没有退亲,而是她闹着要退亲,可为何,今生会是五郎提出退婚。
难道,不管如何挣扎,都会陷入前世那番境地?前世她与五郎退亲,嫁给王情之,为钟家招来祸乱,今生难逃前世命运,一样会同五郎退婚,走上前世之路吗?
钟瑕一双眼珠盯着有些灰心丧气的钟澜,心里却乐开了花,让你打我,被人退婚了吧,哈哈……脸上却一副震惊的样子,万不敢再触钟澜眉头,让她注意到自己。
“阿姊,你别伤心,我回院子了。”他谨慎地四处张望,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退出房门后,小跑着溜走了,这样的消息,得赶紧告之十三郎一声!真是,真是太让人开心了!
与钟澜沉浸在过去的沉重、株珠的慌张不同,颂曦平静的如同什么话都没有听见,蹲下身将摔碎的杯子拾起,收拾干净后,暗自叹了口气,“女郎,莫怕,株珠这消息也未必是真的。”株珠实在过于鲁莽,这种事情别说还是捕风捉影,就算真的发生了,也不该这般大大咧咧的告知女郎。
钟澜僵硬的扭动脖子,她好似听见颂曦唤她,又好似什么都没听见,刚刚不过是梦一场,雪白的颈低垂着,无神的双眼渐渐恢复平日清明,钟澜垂在身边的双手一点一点收紧。
“株珠,五……丞相要,退婚的消息,你……是从何得知?”
株珠眨着哭的泪眼朦胧的双眼,狠狠抹了下泪,女郎声音沙哑内含痛苦,她如何听不出来,此时也是后悔不已,这样冒失地跑来,内疚道:“女郎,我在屋内躺着时,听窗外的小婢女说的。”
“不过是小婢女嚼舌根,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颂曦松了口气,训斥完株珠,转而对钟澜说道:“女郎,我观此事恐有蹊跷,丞相欲要退婚,可是大事,怎么也不会让几个婢女知晓,会不会,是三娘子放出的消息?”
钟彤吗?
恨不得让她身败名裂的庶妹,倒是很有可以做出此事,可,就怕万一此事为真,钟澜沉吟半晌,说道:“此事不宜声张,颂曦你去趟四郎那里,让他守住嘴,株珠,你也回去休息,打探清楚这个消息从何流出。”
说完待两人出去,方才头痛欲裂地闭眼躺在床榻之上,细细思索起今日发生的事,那颗因遇见五郎欢跃的心,此时只剩浓浓的担忧。
难道是因为刚刚在千鸟阁,自己行为惹五郎生厌了?五郎才想退婚?
“哎,本想去堵小胖子,怎么就会遇上五郎呢,不,不对,珠株听到消息时,只怕我还未离开千鸟阁,”钟澜懊恼的低声嘟囔,“那也不对,我身着男装,五郎只认出我是公子莫问,应是不识我的。”
钟澜长叹一口气,若退亲是真,她能做的,只有坚决不同意,尽全力去挽回。
不过方才在千鸟阁,五郎的弟子,十三郎……
“十三?还能成为丞相的弟子,那是……”钟澜倏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道,“司马子濯!”
司马子濯,陛下的幼子,五郎当了十三郎的师傅,这岂不是要扶持十三郎登位!想起前世种种,钟澜都不禁笑出声来,不愧是五郎!
钟澜定下心来,不管前路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弃,她要弥补五郎,也要保护钟家。
而此时,刚刚从钟澜那跑回自己庭院的钟瑕却在大发雷霆,一脚踢向自己贴身小厮张金的心窝,直将张金踢的吐出一口血来,满脸怒容的骂道:“张金,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唆使我去拿阿姊的荷包!”
张金忍着剧痛,不住的拿头磕地,身子摇摆的就像风中单薄的树叶,“郎君,郎君,奴错了,是奴传错话了,十三郎是向您讨二娘子的安眠香,没有荷包,是奴记差了!”
可钟瑕哪里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看着张金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砰砰”地磕着,不一会额头就磕出血来,让其他小厮狠狠按住张金,打起板子来。
张金鬼哭狼嚎,心里恨意疯长,前段日子虽然挨打,但是他在郎君面前的地位却是不变,一时飘飘然了。他本想趁十三郎叫郎君管二娘子要香,趁机讨个荷包,交给外面的地痞,坏了二娘子名声,不料一眼被郎君识破。
钟瑕冷着一张脸,眼里两簇名为怒气的火苗,伸手将洋红锦面披风系紧,说道:“十三郎问我要香,你竟能传成再多要一个荷包?女子荷包这般贴身的物件,你当十三郎会是这般孟浪的人,会张口管我讨要?”
“郎君,郎君,饶了奴吧!啊!”
“饶你?我就算再和阿姊不和,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厮欺负她!”钟瑕咬牙切齿,冷笑两声,“给我狠狠地打!”
这大抵就是世家大族的行事准则,一家人内里怎么斗都行,倘若受到外敌,便需一致对外。钟瑕虽纨绔些,不懂那些大道理,但也不是分不清好赖的人,也知道自己阿姊自己可以背地里嘲笑,但别人哪怕说阿姊一句坏话都不行,何况张金是存了败坏阿姊名声的心思,更不能饶恕!
颂曦赶来,便见着这样一副血腥的场面,眼皮跳了两跳,当即将女郎的话传给钟瑕。
钟瑕压下怒气,毕竟颂曦是阿姊身边的贴身婢女,既得阿姊看重,他也乐得给两份面子,说出想要香的话,和颜悦色的送走颂曦。
颂曦快步回到涟沁阁,便见女郎已换回女装,慵懒地躺在外面软塌之上,院子里跪满了下人,白妪正训斥她们,更有两个小婢子被扇的满脸是血,“我看你们在胆敢嚼舌根的!给我扇!”。
不愧是姊弟,颂曦收起自己的想法,穿过院子里的下人,在他们羡慕的目光中,走在钟澜面前,贴在钟澜耳边嘀咕起来。
“哦?四弟可说,十三郎要安眠香何用?”钟澜微微蹙眉,白皙的脸上浮上不解之色,冲淡了几分艳色,她会制香之事,也只有吴地祖母知晓,十三郎是如何得知的?莫不是自己从前给五郎的信中透露了一二?五郎告知的?
“郎君言,十三郎欲要安眠香孝敬师傅,十三郎的师傅夜晚无法安眠,总会惊醒。听闻女郎会制香,特意来求的。”
竟是为了五郎,想到刚刚那惊鸿一瞥,五郎的眼下越是有着浓浓的青色,像是化不开的淤青,想到这,钟澜便躺不住了,欲要去制香,坐直身子,对着跪着的下人道:“你们需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再有一次让我知晓你们暗地里编排我,直接发卖出去!”
“诺,奴婢不敢!”
钟澜担心谢珵身体,当即去往香房,在香房一待就是三天,所幸,她底料齐全,制起安眠香,进度颇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