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男子冷冷的话语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在场的二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意。乌木珠活了大半辈子,还不曾被人如此无礼的对待过,当即想给来人一点教训。
没有留意到甘甜早已经依言退了出去,乌木珠眼珠一转放出了足以令常人跪地求饶的蛊虫,然而却在下一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些多年来无往不利的蛊虫被男子一只手抓在了手心里,转瞬之间化作了一滩水渍。
蛊虫,化了!
这个人······
老妇人牙齿忍不住打颤,一个连蛊虫都不敢触碰的人,她最有利的武器在他的眼中不值一提,在他的面前,他不过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妇人。他是谁?
乌木珠忍不住后退,再也不敢对上眼前的人。幸而来人似乎一时并不想对她做什么,只是走到床榻边上,就那么坐在了榻上女子的身边。
男子的大手缓缓的碰上了女子的额头,那灼热的温度令他神情一怔。沉默了片刻,在乌木珠胆颤心惊的注视下,男子执起玉歌的手臂,打量起她开始变得透明的皮肤,随后的举动却是令乌木珠瞪大了双眼,只见男子一口咬上了女子的手臂,片刻之间,暗红色的血液就这么顺着手臂流了下来。随着女子血液落到地上,那一滩滩血液中慢慢渗出一层银白的霜!仔细看过去,却是一只只肉眼几不可见的虫子。
见此,男子豁然起身,一只手挥了出去,退到一旁的老妇被他骤然扫过来的掌风打落在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带着些许酒气的厢房瞬间染上了阵阵腥气。随着老妇鲜血涌出,地上那一滩白色的霜开始涌动了起来,一条白色的细线朝着那边延伸了过去,在碰到乌木珠血液的那一刻起白线开始膨胀变化出一只只绿豆大的白色虫子。显而易见,床榻上的人血液中含有大量白色的蛊虫,它们幼小却也疯狂,碰到血液便可以繁殖,也就是它们将床榻上的人变成了这般模样。
想到这些,男子轻笑一声,笑声带着阵阵阴冷。
“好一个湘西蛊族”
“不,不关蛊族的事”,心里头对来人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乌木珠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落到蛊族的身上,她可以想见,男子的迁怒,足以令湘西灭族。
听到乌木珠粗粝惊恐的叫声,退出去的甘甜走了进来,她看着地上的两滩东西,看到玉歌手臂上的伤,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开始意识到,蛊婆婆怕是对自己的主子做了什么,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你到底做了什么,是什么时候干的?”
甘甜几乎是咬牙问出的话,她没想到,蛊婆婆竟然借玉歌的身体养了蛊。
知道事情败露,若是不说清楚,全族都要跟着自己遭殃,乌木珠只能将一些往事说了出来。
“当初穆家小姐为了救你赶来湘西,我见非我蛊族在你蛊虫发作之后与你相处那么久竟然没有与你一般中蛊发作便有些好奇。在答应为你治蛊毒的时候便同她要了她的血液,拿来查看。没想到她的血液竟然与常人不同,简直是蛊虫的乐土,我想她定然是服用过我们湘西的至宝千年太岁。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身上的秘蛊繁衍在她的身上会有怎样的效果。没想到两年过去了,这位小姐竟然带着一身秘蛊相安无事,此次我应邀而来,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想仔细瞧瞧穆小姐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我没有想到她,她······”。
甘甜听后,打断她的话,冷笑连连:“对于你来说她就是上等的养蛊容器!你明知道蛊虫会在主子的身体里大量的繁殖,却从未出言阻止,以你几十年的修为,方才进入人体的秘蛊,想要扼杀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你却任由它们存活了近两年的时间。是啊!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养出一只蛊王。你说我体内体内的秘蛊陷入了休眠,其实根本不是,你把它们通过主子放血的刀口转移了对不对,漫天飞雪,谁又能看到这些白茫茫的东西。当初,你为我治蛊,还道你到底心存善意,故而放过了我,没想到你是换了目标,蛊巫,果然是唯蛊至尊。什么礼义廉耻,恩情厚意都可以弃之不顾,全都不要脸!”
甘甜自小便是在蛊族家庭中成长,深谙蛊族对蛊的热衷,只要血脉合适,父母、子女、兄妹可用作容器养蛊,这也是她厌倦蛊族选择逃离的原因,许是在外久了,她竟然忘记了种族的孽根性。
身受重伤的乌木珠听着甘甜厉声的诘问,又是吐了一口鲜血,她垂下眼睑,没有反驳。甘甜说的的确没有错,当初,若是她出手,穆玉歌体内那些游散不成气候的秘蛊无需半年便可清除干净,可她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故而才会将埋藏在圣女身上的秘蛊的源蛊转移了大部分。自从世代守护湘西的蛊王被毁,她已经整整苦寻了数十年,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哪怕是被威胁过,还想着在女子的身上放手一搏。只是她没想到穆玉歌身上的蛊胡突然间爆发。
“我以为主子当真是发了高热,没想到却是着了你的道”
巨大的愧疚感席卷大丫环的心脏,她咬着牙走上前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名老妇。
可她还未动手,那边却发生了突变,受了伤的乌木珠突然间浑身颤抖起来,那露出来的面部和手掌出现了大量的鼓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挪动,老妇人涨满老茧的容貌随着鼓包一个个的挪动变得扭曲,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钻心的疼痛让老妇想要惨叫出生,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停她的使唤,牙齿不停打颤,脖子一拧一拧的根本无法尖叫出声。
她浑浊的双眼看到了甘甜眼中的莫名惊诧,却无法判断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个制衡的蛊虫,突然间一一自动就化了?作为一名蛊巫,她体内还有许多传承的蛊种,它们是她控制其他低级蛊虫意识的保障,如果没有了,她和普通人就没有区别,更加可怕的是,这些蛊种本就是互相制衡的,现在其中的一部分化了,剩下的那些无法驾驭,无法驾驭高阶蛊虫,那她岂不是成了废人一个?此刻的乌木珠真真是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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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蛊王重现<
床榻边的黑衣男子没有理会老妇人的异样,双目看过来,好似在看一件死物。痛得在地上滚作一团的乌木珠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在她的身上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她不由得想起方才男子抓住已然歇伏两年走向成熟的秘蛊时的情形。这名男子与穆玉歌有着不一般的关系,那他十之八九就是君家的后人。
君家人······
他竟让自己身上培育了数十年的蛊虫一一自戮,多么强大的存在才混让这些嗜血为生的蛊虫作出这样的举动,这也是多年来没有蛊王的缘故,蛊虫和人臣无二,强大的君主是它们仰仗的所在,一旦群龙无首,它们便会变得极其敏感,不安,面对强敌,便比虫蝇还要脆弱。
乌木珠十分惊恐,她恍然间明白,若是眼前的男子想要对付蛊族,后果不是她能够想象的。即便是啸月王朝没了,可这天下也没有人敢轻易藐视王朝后裔的存在。君家人虽屈居天元,名为质子,可天元帝从不敢动他分毫。当初啸月分裂,打君家主意的王侯何止一二,现在他们在哪?坟上的草恐怕都比人要高了吧!
其实在被樊将等人警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要想过要减缓甚至阻止穆家大小姐体内蛊虫的活动,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体质如此特殊,秘蛊在她的身体里竟然完全不听自己身上高等级蛊种的使唤,那突发的高热便是穆玉歌体内秘蛊的反抗,它们不但不听使唤,还在她的去体内疯狂繁衍,疯狂杀戮。这样的结果让乌木珠感到愕然,万般无奈,她只能选择加快蛊虫的活动,尽快将这次变故结束。只有厮杀出蛊中的强者,才能保证其他蛊虫安静下来。可她的预测却罕见的又出现了错误,万万没想到女子体内的蛊虫竟然是同步生长,先前的蛊虫将后续繁衍出来的一一吃掉,却无法将同期的一起吃掉。而这些蛊已然成了气候,彻底无惧于自己,甚至那些从女子体内逃窜出来的弱者都能将自己吐出来的高级蛊种吃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多么残酷的现实!
看着朝着自己爬过来的一只只白色的秘蛊,乌木珠叹息了一口气,吾命休矣,蛊族危矣!
在场的人谁也顾不上乌木珠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想要拉她一把,看着蛊虫钻进她因为蛊种爆裂的伤口,甘甜只是“噗通”一声跪下,朝着床榻边的男子开始不停的磕头。
石板上传来“嘭嘭嘭”的声音,她想,也许只有眼前的人可以救小姐,她不知道玉歌在男子的眼中到底是什么地位,只能希望自己卑微的祈求能换来一种可能。
此刻,男子早已经陷入沉思,自是不在意这个婢女在做什么,说起来其他人做什么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床榻上的人现在昏迷不醒。她知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才会让她变成了这等的模样。自从两年前她前往蛊族他便明白她想要什么,可是为什么不来依靠他。难道她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是说自己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