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便留在东平,那啸月帝国,我不稀罕,不过就是个积贫积弱的地方,我还天天要面对······罢了,本夫人大人有大量,今天就不用舅舅为我做主了”。
说完,徐慧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
宣华夫人一离开,一名身着淡紫色凤纹拖地长裙头戴七尾凤簪的的女子从天元帝身后的那一扇屏风后走了出来,此是东平帝近二十年来最宠爱的妃子,皇贵妃凤氏若兰。
这凤若兰年方十四入宫,如今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亦是驻颜有术,乌云叠鬓,浅淡春山,如柳枝一般娇柔的小蛮腰,徐步走来,那可是真是犹如九天的嫦娥下了玉阙台。
见自己爱妃走过来,东平帝连忙迎了上去,将人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孤王这个外甥女被孤王娇纵惯了,如今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性子却一直未曾有什么改变。你也听见了,孤王让她去那啸月当太后,她竟然都不肯”。
“陛下,宣华夫人不过是一时没想好,只要好生劝诫,她会想明白的”。
“想明白,这件事她不想也得想明白,这一次两国交战,东平损失惨重,她在留在东平,孤王怎么向那些东平的将士们交代,你可知朝臣们是如何斥责她的,说她乃是我东平里通外国的国贼!”。
国贼?凤贵妃掩着嘴笑了。
“陛下说的太严重了,宣华夫人怎么可能是国贼,想当初,她可是连······罢了,臣妾倒是担心,夫人若是去了,恐是要受气了”。
“再受气她也是君夜修的母亲!当初可是她自己做的蠢事,那君夜修不过才六岁,便是养在身边又如何,她好生照看着,现在孤王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的三十万大军,纳兰涛便心痛的要滴血。
“她若是聪明一些,去了啸月,或许还能帮孤王的大忙,可若是她仍然执迷不悟,那可要惹出一场变故来,那三十万大军,可是一定要有一个交代”。
“是,臣妾明白,若是宣华夫人能深明大义最好,实在不行······”。
“嗯,你现在去一趟凤家,宣华不懂事,总是要人劝着一些的,必要的时候还要一些必要的手段”。
“是”
凤贵妃当即行礼退下。
宣华夫人府邸,回到府中的宣华夫人心绪焦躁,食不下咽,在自己的卧室之中砸了不少的花瓶玉器,让门外站着的下人们听着便替她心疼。
“那八宝琅环瓶可是一件上千年的古器了,怎么也给摔了,这一砸可真是又搭进去几万两”。
“是啊,昨天方才从库房里拿出来让那些贵人们观赏的,还来不及入库,就这么砸了,等着吧,等回过神来,估计又要发脾气了”。
两名婢女守在门外边压低嗓子说着话,一抬头,远远的便看见这府中的常客凤家长房的二爷凤书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了他,宣华夫人府里头的婢女当即退了下去,没有人敢多看一眼。
这东平国对于男女之事比之其他地方的要开放上一些,这寻常大户人家府里头,若是有看上的,主家知会了,男男女女做一处也没什么,可这宣华夫人府里头婢女们却不敢朝着这位显露自己的青葱美貌来,只因这位凤家的贵人虽然面冠如玉相貌堂堂,却早已经是自家主子宣华夫人的房里人,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二人竟然在一起这么些年还未曾成亲,府里头的丫鬟婆子们却是知道夫人对这位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
有那么几回,这新来府里头的婢女不晓事,竟然主动上前搭讪勾引,这没过夜,那人就被送进了军中的军妓营。东平的军士那可都是没什么任性的东西,人送到了了就是一个死字。见过那么两回,府里头的人便是小厮看到了这位那也只能闪避。
玉带缠腰的白衣男子来到宣华夫人所在的厢房之外,迎面便有一只雕刻着莲花花瓣的玉碗砸了过来,径直砸中了男子白皙的额头,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红印。砸中了人的莲花玉碗立时落地,碎成了数瓣。
“凤书!”
看到自己的心上人被砸中,宣华夫人惊叫出声,敢上前来小心翼翼的摸着来人的额头。
“疼不疼,那些该死的东西,你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男子摇摇头说道:“不过是轻轻一砸,疼到是不疼,只是姐姐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不好,否则也不会动了怒气将自己平日里喜欢的摆件都砸掉了大半去”。
经过他这么一说,徐慧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气昏了头砸的是什么,当即面色一变。
正如婢女所说,她的这些东西都是值钱的物件,她虽然心里头痛恨那个人,可是对他送给她的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却很是喜欢。东平的贵族之间最喜欢的就是攀比。这些年,就没有能比过她的,人家有六尺的血珊瑚,她库房里就有九尺的,人家有五百年的老坑玉碟,她有千年的古窑玉碗······所以她砸的东西可真是顶顶名贵的东西。
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碎片,徐慧有些愣神,她竟然将那珊瑚也给砸裂了······
妇人肉疼的模样让男子轻笑一声,随后拉住了她的手朝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是些死东西,砸了就砸了吧,以陛下对姐姐的疼爱,来日定然会赏赐更好的东西的。倒是这满地的碎片不要伤到了姐姐的脚才是,来,凤书带姐姐去院中听曲”。
因为喜好热闹,宣华夫人府中最不缺的便是吹拉弹唱之人。听着伶人唱着动人的乐曲,徐慧却是还记着今日在外面聚会时发生的不愉快,那虎贲大将军夫人指着她骂她是祸国的妖孽,那周围的妇人们竟然还点头······
“下去吧!”
见宣华夫人心不在焉,坐在身边烹茶的男子手上一顿,放下倒茶的茶壶,对着不远处唱曲的人挥手示意。
“凤书?”
不明白身边的人为何要让他们离开,回过神来的宣华夫人看向身边的人。
“他们唱的曲子并不尽兴,不能纾解姐姐心中的烦恼,凤书想要为姐姐弹奏一曲,让姐姐忘却忧愁,姐姐曾今不也是这般想尽办法让凤书开怀的么?”
话方才说完,跟在男子身后的小厮将身后背着的一把通身莹白中带着雪花纹理的凤尾古琴放在了不远处的玉石阁台之上。取出一方帕子调了音色之后躬身立在了凤尾琴旁。
一身白衣的青年男子坐上了阁台,男子抬手之间阵阵动人的音符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响彻,听着婉转缠绵的乐曲,徐慧的双眼之中只能看见那高台之上坐着的男子,他的肌肤温润的如同有生命的玉石,在晚霞之中闪耀这令人迷离的金色,他就犹如是黑夜里最耀眼的那一颗星,照亮了徐慧多年来的生命。
听着男子弹奏的乐曲,徐慧的记忆不由回到了多年之前,那时,她正是青春少艾,喜欢到东平出名的琴府听音赏乐,其原因不过是为了传一些雅名而已,哪怕不善听曲只要常常出入那些高雅之地那在东平也是有了雅趣的人。与那人成亲之后,他有无数的百姓要看顾,自是不能整日的陪伴在徐慧的身边,却给了她大把的钱银,让她能够继续尽情的享受物质。而凤书便是那时她在琴楼之中碰到的一名乐师。方才十三岁的凤书。
身为凤家长房的嫡孙,凤书志趣高洁,言谈风雅,是琴楼之中最有实力的琴师,与他结识之后,徐慧才真正对琴曲有了兴趣。五年的时间,她与凤书姐弟相称,成就了比真正的姐弟还要深厚的情谊。
比起那容貌俊秀却霸道冷清的君天陌,凤书有着更加吸引徐慧的那一份温柔小意。不过,徐慧也是有底线的,哪怕心中欣赏,一直不敢将这样的情感表露在外,只能静静的坐在一旁观赏着男子的一言一行。直到······那一天,她被那人变成怪物时的模样惊吓的几乎发疯,极度害怕之下,自然而然的也就找到凤书这里。
那时候她不说他也不问,只是在她噩梦之时弹奏着凝神的乐曲令她安心。在短短的三日里,她对凤书的依赖已经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知道对方竟然对她也有了超乎常理的情谊后,徐慧心中的那根底线很快被跨越了过去。她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一旦有了这样深沉的感情之后,其他的便都不重要,夫君、儿子······都不重要。
所以她很快找到了舅舅东平帝,她不能忍受再在那个人的身边多待上一日甚至配合着设下了毒计。可是,她却没有想到,哪怕那个人死了,她依旧不能重获新生,那人离去之前竟然下了令,若是她改嫁他人,君家那藏在暗处的势力便会不顾一切的屠了她的满门,在她意欲与凤家定亲之时,帖子还没发出去,她的父亲便丢了性命,便是她的舅舅拿那些君家的死士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她就这么没名没分的与凤书在一起,这一过就是近二十年。
啸月的太后,听着的确是让人心动,可是她怎么离得开她的凤书。何况她在东平已经是生活恣意令人羡慕的宣华夫人,为何还要去那啸月跟那个二十多年来情分不深甚至是恶劣的孩儿续什么母子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