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司徒远已经面色发青,司徒宏也不愿意在这停留,拄着一根拐棍,一拳一拐的朝着茶社的后门走去。
望着青年男子渐行渐远,越发朦胧的背影,司徒远屋里的撑起了身体,他一寸一寸的朝着门口成片的兰花爬了过去。
只是毒性发作的实在是太快,在离兰花还有三四丈远的地方,他已经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也越发的无力,眼前在一片金星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晴雯,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子囔囔自语,原本痛苦的表情变得有些释然。
死便死了吧,这世间他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正当他的呼吸即将停止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耳边有人在呼唤着自己。
“司徒伯父,司徒伯父······”
仔细分辨着耳边有些朦胧的声音,司徒远笑了,有些有气无力。
原来不是你呀,晴雯,现在的你定然是跟在江源的身边,所以已经忘记了要将我一起带走了吧。
“玉歌,是······你吗?”
“是”
将耳朵靠近男子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已经几乎要停止,玉歌连忙将人扶了起来。
“伯父,你坚持着点”
虽然已经知道对方已经救不回来了,玉歌还是希望对方能多挺上一会儿。
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司徒远的视线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瞧了瞧将自己扶起来坐着的玉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玉歌,你的选择······是对的,司徒宏······不是个好东西,连我都着了他的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日后对他不要手下留情,他与我并没有任何关系。我虽然未曾娶你的母亲,却为她守了一辈子,你说,来生,是不是能跟她在一起,一生一世?”
看着此刻已然将逝的司徒远,玉歌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一如当初母亲离世之时那种痛感一般无二。
“是,母亲说过,她一生中最心动的一次便是对司徒伯父,虽然最后亦是心痛欲死,却从未后悔过。如有来生,相信伯父定然不会再错过”。
听到玉歌的话,司徒远满足的笑了:“这就好,玉歌,你的确是个好孩子!幸好没有配了司徒宏那个畜生都不如的小人”。
司徒远伸手摸着女子流泪的脸颊,那如她母亲一般精致的五官让他流连不舍,停顿了片刻之后,他仿佛陷入了一阵回忆,面上带着释然的笑容,过了片刻,他笑着说道:“我与江源是多年的好兄弟,当初,他曾告诉我,他天生孤星命格,将会孤独终老。没想到,最后孤独终老的竟然是我。玉歌,我记得你是天元二十年的秋天生的对么,秋天的孩儿都是好命的孩子,会一生幸福的”。
玉歌闻言,有些愣了,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伯父,只因玉歌属相为蛇,命中要避忌火月,所以虽然生于天元二十年的八月初八,生辰八字上写的却是天元二十年十月初八”。
女子的话让司徒远身形一震,他艰难的伸出双手,捧住了眼前人的肩头。
“八月初八?”
“是”
玉歌的一个字,让司徒远双目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好孩子!”
一声感叹后,中年男子伸出的手骤然滑落在地,不过瞬息变没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看着带着微笑死去的司徒远,玉歌眼中泪止不住的掉落。在身后的人不断的安抚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中年男子的尸首放到了地上。
从忘川侯司徒远的一段话中,君夜修猜到了其与穆家二老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看着扑在怀中哭泣的小妻子,他心疼不已,却只能将人抱了回去。
另一头,看着司徒远被灌下了毒药的司徒宏回到家中便去了母亲周氏的房里。
“母亲,我将他给解决了!”
正让穗儿给自己捶着肩膀的周氏一听便是一愣,连忙站起身来,将房中的穗儿给唤了出去。
“你再说一遍,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把司徒远那个老东西给弄死了”。
挺清楚的周氏看着眼前的男子,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能······”
“我为什么不能?难道您觉得您还能得到父亲的欢喜?母亲,你到底是个女人,既然抱着目的进的侯府,为什么不痛下狠心,还指望着得到他的欢心吗?”
“我······”
周氏不可否认,她这些年的确是对对自己无心的司徒远上了心,那个男人,有着许多男子没有的风度气质。让自小生于村落的她着迷,以至于忘了其他。虽然她心里头也很是怨愤,可让他去死,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是多年的夫妻了。
知道周氏对司徒远还抱着些许的幻想,司徒宏哈哈大笑起来。
“你可知我和茹儿都不是他的骨肉,当初与你做夫妻的不过是他族中那个在传言中失了踪的表弟。那个男人,在三天前来侯府认亲。如果不是如此,恐怕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司徒远可真够狠的,竟然要将侯府的产业都送给宗族,如此,我们可还有活路,他不让我们好活,那他就该去死!”
司徒宏的话将周氏一片怔然,她没有想到司徒远竟然这么对她,她浑身颤抖着问:“当初的那个男人呢?”
“我已经让人结果了他,一个穷酸不堪的人,有何脸面上门来认我,我是忘川侯府的继承人,凭他也配!”
男子的面上满是鄙夷,所谓的血缘亲情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用处,他要的只是利益。如果司徒远不是那么对他,他宁愿叫他一辈子的父亲,只可惜,最终还是让他送他归了西。
“你做的对!”
周氏抓住司徒宏的手问道:“你可做得干净?”
“这是自然,孩儿用的都是重金请来的异国杀手,事情一了,就回去了,日后再无牵扯”。
“如此便好!”
看司徒宏如今面目全非的样子,周氏心里头痛惜。
“我知道从前他拘着你让你一直不痛快,日后,这侯府就是你的了,你要放宽心”。
可笑她,这些年竟然一直被他所蒙蔽,还曾想着只要有了孩儿便能让司徒远收心,却不料他竟然······想到这,周氏就呕了一腔的血。然而,气恨归气恨,那个坑了他的人她还来不及怨恨便已经被自己的儿子杀死了。周氏突然间觉得自己的一生十分可笑,钻营一生最终却是毫无所得。
“这些日子,你好好对你的媳妇,形势比人强,他们冷家如今正是风光”。
“孩儿明白”
一百三十二章:不孝子孙
忘川侯司徒远因心脉不畅于君芩茶舍暴毙,负责洒扫的仆人发现时,已经没有了气息,惊恐之下立即招呼人将他送回了侯府中去。
当天侯府便往京中各府下了通告,宫里面也去了消息。没多久,天元帝下了旨意将这个过往并不怎么显露的侯王好生厚葬,然而却并未提及侯府侯王之位如何承继。
心中有数的司徒宏当天便留宿在了妻子邱婉莹的房里,再三保证这侯府的一切都将是二人的亲子司徒城的。作为侯夫人的邱婉莹到底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在第二天便去了冷家去见了自己精神恍惚的母亲,顺便在亲舅舅冷鹏飞的面前为司徒宏说了不少的好话,当天夜里,宫中袭爵的旨意便落到了忘川侯府。
司徒远下葬的那一日,天空中雷鸣闪电却是久久没有下雨,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忘川侯的司徒宏穿着一身孝服,拄着拐杖将司徒远送到了司徒家的宗庙后的风水宝地下葬。
这一路走来,男子头戴着一张银甲面具一步一步艰难前行,在众人眼中本应该伤心欲绝的他却没来由的连一滴眼泪都未曾流下,那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看到的人不寒而栗,也让司徒家宗族的族长司徒修颇为不满。
这丧事之上,怎可面带笑容,实在是个不孝子,可就是这样的不孝子,圣上不还是让他继承了忘川侯的位子么?
看着宗庙的一侧大堂中停放着的司徒远的尸体的棺木,老族长不免想起了曾今的许多事。
当初,司徒家因为一张根本不全的藏宝图被牵连猜忌,逼得司徒家不得不从了宫里的赐婚以示忠心。这些年司徒家倒是相安无事,只是可惜了当初美满的一对。如果不是他这个当族长的拦住了司徒远逃婚的脚步,也许他也不至于郁郁寡欢多年了。想到这,老族长一声叹息,都是他们这些人做的孽。
司徒远幼年丧父,司徒修与他情同父子,对于他的一切都很是了解,在清楚的记得,司徒远体魄一直强健的很,根本就没有什么心疾,然而现在他却突然间因为心脉不畅走了,这让老人的心里多少有些疑虑。他依稀记得,在司徒远离世之前,曾今让赵恒送了忘川侯府一些产业账册过来,这代表着什么,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宏哥儿,你父亲临走之前可曾交代过什么?”
“叔公,父亲走的突然,并不曾留下只字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