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发了高热。”言楚楚微微皱眉,“难怪我睡梦中这么不踏实。”
想到昨夜,言楚楚忽而疑惑,“昨天晚上,你们两个一直守在我房间吗?”
染冬点点头,“奴婢二人在隔壁听闻小姐要喝水,马上就赶过来了。”
“那你们为何不让我一次性喝个够?”言楚楚有些恼,当时她虽未睁眼,但是至今犹记得很清楚,第一杯水的时候,她才喝了一小口勉强把唇沾湿就被拿走了,害她口干舌燥,连在梦中都想杀人。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染冬茫然眨眼,“是青霜给您喂的水,只要小姐说还要,青霜就一直给喂的,怎么说奴婢们没有给您喝够呢?莫非如今又烧起来,口渴得厉害了?”
“不是!”言楚楚很肯定地摇头,又问:“昨天晚上的第一杯水是谁给我喂的?”
“是青霜。”染冬笑道:“昨儿个夜里除了奴婢二人,小姐房中再没别人了。”
“是吗?”言楚楚低喃一句,继而陷入沉思。
为何她梦中好像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而那种味道,绝对不是这两个丫鬟身上的。
到底是什么味道,又是什么人呢?
抱着脑袋,言楚楚想破了头颅也没想出来。
莫非,真的是自己发了高热做的一场梦?
就连两个小丫头都肯定地说昨夜房中没别人,看来只能用“做梦”来解释了。
言楚楚无奈失笑,自己果然是烧得太厉害,连梦境和现实都没能分清楚。
染冬歪着脑袋,“不过小姐昨夜烧得太严重了,奴婢们赶到之前就自己挣扎着起来喝了水,还好没磕着碰着,否则奴婢二人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自己……还起来喝过水?”言楚楚有些不敢置信。
那种情况,她怕是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罢,怎么可能会起得来?
“对啊!”染冬并不知言楚楚心中所想,接着道:“奴婢二人过来的时候,小姐桌上还放着半杯温水,隐约冒着热气。”
言楚楚目光一抬,视线定在桌上的那个并蒂莲茶盏上,尔后梭然一眯,气息凝重起来,“不对!”
染冬吓了一跳,“小姐怎么了?”
言楚楚并未收回视线,凛冽视线几乎要把那个茶盏给刺个窟窿。
“这个茶碗不是我房里的,花色有偏差。”她缓缓道。
一般茶具都是配套的,言楚楚房里的一个茶壶八个茶杯全都是统一的半枝莲,唯独这个杯子上是并蒂莲。
染冬马上起身走过去仔细观察,果然见那个茶碗与其他几个不一样。
“竟然是多出来的?”染冬有些惊愕,“奴婢记得咱们刚到镇上住进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茶碗的啊!”
“所以我的猜测没错。”言楚楚浑身都警惕起来,“昨夜的第一杯茶不是你们喂我的,而是另外一个人。”
染冬听罢,脸色彻底变了,“小姐?难不成昨夜房里进了什么人?可外面这么多护院小厮轮流守夜,为何谁也没发觉?”
言楚楚没回答,只是冷笑,外面的护院小厮固然人数众多,可人人都只是会几招三脚猫功夫,就他们那样的,想要对付内功深厚轻功上乘的高手几乎无可能。
言楚楚有些懊恼,昨夜是自己大意了,竟让人进了房还不自知。
最好莫让她知道是谁,否则她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青霜很快就带着老大夫来了。
大夫提着医药箱急匆匆来到里间。
染冬已经放下了床幔不让老大夫窥得言楚楚容貌。
在床榻前坐下,老大夫让言楚楚伸出手腕,她慢慢将皓腕从床幔里探出来,染冬机智地赶紧盖了一方丝帕上去。
老大夫指尖扣上脉搏探了片刻收回手。
两个小丫鬟都很紧张,齐声问:“大夫,我们家小姐如何了?”
“还好,虽是发了高热,但已经退下去不少。”老大夫捻了捻须,“老夫这就给小姐开个方子,按时服用,两三日即可全然恢复。”
开了方子以后,老大夫站起身要走,却突然被言楚楚唤住。
老大夫问:“小姐还有何事?”
隔着床幔,言楚楚想了许久才开口,“大夫,你方才为我把脉的时候除了高热的病状外可还发现中了毒?”
染冬和青霜闻言,面色陡然一变。
莫说两个小丫头,就连大夫都被言楚楚吓了一跳,“小姐中了毒?”
他方才为何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要知道干他们这一行的最注重口碑,若是这位小姐中了毒他竟然没给看出来的事传了出去,那他往后还拿什么信誉去给百姓看病,谁还敢让他看病?
“倒也不是。”言楚楚有些不确定地道:“我只是问一问你,确认一下我到底有没有中毒。”
老大夫抬袖抹去额头上的冷汗,这位小姐说话真是……急死个人。
“没有。”挺直了腰板,老大夫很肯定地断言,“小姐除了发热有些上火心脉浮躁之外,再无旁的症状了。”
“那就多谢大夫了。”言楚楚放心地点了头,“青霜,付了银子送老大夫出去。”
青霜连忙应诺,对着老大夫道了声请。
老大夫走后,染冬走过去用帐钩把床幔朝两头挂起来给言楚楚透气,神情仍旧紧张,“好端端的,小姐为何说自己中了毒?”
言楚楚低笑,“像我这样的身份,仇家甚多,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昨夜是我大意,竟让人悄悄潜了进来也没察觉到,好在对方喂我喝水时并未在水中投毒,否则我如今哪里还能这样与你说话,怕是早就魂归九泉了。”
“呸呸呸!”染冬忙道:“大清早的,小姐莫说晦气话,您啊,命长着呢!福大命大。”
言楚楚暗暗失笑,“我饿了,你先去给我弄点吃的,否则一会儿喝不下药去。”
染冬一拍脑袋,“你瞧奴婢这记性,只顾着与小姐说话,倒忘了小姐还未用早饭,奴婢这便去给您取。”
早饭吃得很清淡,一碗薄粥,几个小笼包。
五军都督府给锦衣卫们吃的饭菜是很有规制的,大多数时候都得根据锦衣卫们要出的任务而定,因此在五军都督府内,又有专门的配菜师。
俗语说病来如山倒,像锦衣卫这种随时待命的特务爪牙,若是因为饮食不规范而临时掉链子,会耽误正事,所以他们的吃食很严格。
言楚楚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外面的东西了,虽然美味不及五军都督府内的饮食,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吃完了早饭又休息了一会儿,青霜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褐色汤药。
言楚楚接过来,二话不说仰起脑袋一饮而尽,从始至终脸上都没有露出过嫌恶的表情。
染冬和青霜看得呆了。
言楚楚放下碗时瞧见二人神情,有些不解,“你们俩这是作甚?”
染冬道:“小姐还真是豪迈,这要是换了我们家那位六小姐,一定得用蜜饯哄着,她才肯喝,而且是喝三口就得吐两回,总而言之,给六小姐喂药是一件极艰难的事。”
言楚楚笑笑,“我与她不同。”
她并非出身名门,而是自小就跟在父亲身边查凶案抓凶手的半个江湖人,虽不算太吃苦,但一般的苦她都吃过,不过就是一碗汤药而已,对她来说,就如同喝水一般。
再说了,若是连喝药都得着人伺候着,那她还如何在五军都督府待得下去?指不定早就被大都督打断肋骨踢出来了。
“咱们今日可以启程了吗?”言楚楚拉回思绪,轻声问。
“不行!”二人齐齐摇头否决。
染冬满脸担忧,“小姐高热未退,如今仍是带病之身,咱们就在客栈先歇息几日也无妨。”
言楚楚心道:你们倒是无妨,可我向大都督请假的时间有限啊,若是不能按时回去,我可就惨了!
这些话,她原本想说出来的,奈何瞧见两个小丫头眼中的倔强,她又堪堪忍住了。
也罢,就先歇息一日。
一日的时间,按照她这个体格,应该能恢复得差不离了。
挥手屏退两个小丫鬟,言楚楚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昨夜的一场大雨将街道上的青石板冲刷得格外干净,如今空气尤为新鲜,外头的街市很是热闹,看得言楚楚心痒痒。
虽然她的身份是为大都督执行任务的隐卫,但最心底里到底保持着女儿家对于外面世界的猎奇心理。
好想出去逛一逛啊!
言楚楚打定了主意,打算用轻功从窗口飞出去。
才刚准备动作,就看见外面的馄饨摊上坐了几个人,个个穿着便服,周身那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对于言楚楚来说,他们即便是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得出来。
锦衣卫!
虽不是与她熟识的尹十九尹十二那档子人,但言楚楚一眼就能完全肯定他们的身份。
这些人应该是很早就被大都督派到这个地方潜伏的探子,所以言楚楚入了五军都督府之后从未见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