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日就知打打杀杀的,你且听了那小畜生说的什么话再说吧!”裴蓁摇了摇头,不免嘟囔了一句:“若生个儿子可不要随了你才好。”
严之涣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极好,耳朵一动,便把这话听了个全乎,不由笑道:“我的儿子不像我还能像了谁。”不过他也自觉自己脾气秉性不是那般好,想了想,便道:“若模样和性子随了你最好不过了,那时候模样生的也好,性子也聪慧,不知该招惹了多少小娘大动放心。”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
裴蓁被他这一番吹捧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嗔道:“胡说什么,小郎没事生的那般整齐做什么。”她抬眼看了看严之涣,抿嘴一笑:“模样似你这般倒刚刚好。”
严之涣咧嘴一笑,眼底似有星光璀璨,身子朝前一探,笑问道:“这么说娇娇是觉得我样貌生的甚如你意了?”
“不害臊。”裴蓁啐道,伸手去捏他的脸。
严之涣“哈哈”大笑,含糊不清的说道:“能逗娇娇一笑,我还要脸做什么。”
碧萝拎着鹦鹉架子进来,听了这话,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生那小畜生还学起了话来:“不害臊,不害臊。”
裴蓁听了大笑,招手让碧萝进来,与严之涣道:“瞧瞧,畜生都知道你不害臊。”
严之涣黑了脸,一记冷眼横了过去,那鹦鹉本就机灵,小动物感知又最为敏锐,当即住了嘴,吓的直哆嗦,大大的翅膀护住圆溜溜的脑袋,绿豆大的小眼睛叽哩咕噜的乱转,似乎在寻求保护。
裴蓁把手臂伸出,想要接过这小东西,就被严之涣一手拦住,他先是把裴蓁腿放好,之后才起了身,接过架子,上下打量着这小畜生,然后捏了一颗瓜子给它。
那五彩斑斓的大鹦鹉一动不敢动,嘴也不张,就从翅膀里偷偷的望着严之涣,一人一鸟一对视,人冷哼一声,鸟一哆嗦。
裴蓁见状便笑道:“瞧你把它吓的。”
那鹦鹉听了裴蓁的声音眼珠子乱转,突然说了话:“王妃,富贵安康。”
“嘴倒是巧。”严之涣轻哼一声,把架子放在桌面上。
裴蓁微微一笑,也拿了个瓜子来逗它,喂了几颗后,便道:“明争暗斗。”
那小东西马上接话:“兄弟阋墙,明争暗斗,兄弟阋墙。”
严之涣先是一怔,随即脸色阴沉下来,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紧握,手背青筋暴起,冷笑道:“这话总不会是在府里学会的吧!”
裴蓁一笑,软声道:“府里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听说是淮阳大公主送给圣人赏玩的。”
严之涣忍不住骂了一句:“狗屁,借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送了说这样话的畜生给皇祖父。”
“是呀!她不敢,可这小东西偏就说了这样的话。”裴蓁冷笑一声:“这是借畜生的口说人话呢!”
严之涣沉默一下,突然屏退了众人,凑近裴蓁身边道:“成国公已死,余家人不日也要扶棺进京了,皇祖父的意思是封我为亲王,等三年后让我驻扎蜀地。”
裴蓁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成国公就这样没了,之后脸色一白,咬牙道:“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刺杀成国公。”这简直是为了权势连命都不要了。
严之涣摇了摇头:“不是我下的手,是成国公的二弟余副总兵。”说道这,严之涣轻叹一声:“我眼下有两个选择,一是等皇祖父圣旨下来后直接以亲王的身份入主朝堂,二是不等三年后,我现在就请旨去往蜀地,如此既能避开与三王相争,又能趁此机会积攒实力,等日后……”严之涣话未说尽,便低头望着裴蓁,若他是孤家寡人,自是做第二个选择,可他如今有妻有子,怎舍得冒如此大险。
裴蓁神色一动,不用过脑已知严之涣打的是什么主意,若能直接握手兵权,哪怕不在京中也不愁将来不能成事,只不过,这样的选择险之又险,便是成事也不够名正言顺,少不得要在后世背上骂名,可大丈夫又有何惧,岂能因后世骂名就畏首畏尾。
“请旨去蜀地。”裴蓁不假思索,一字一句的说道。
严之涣眼底露出一丝惊色,显然没有料到裴蓁会作出这样的选择,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他去了蜀地,就再没有回头路可走,可谓是把身家性命都压了进去,一旦真到了破釜沉舟的那一日,若事败,不但是他,便是德宗大长公主那一脉都会受到牵连。
“成大事者岂能瞻前顾后,我都无所惧,你又有何忧。”裴蓁红唇一翘,笑了起来,凤目却有寒光流闪。
我都无所惧,你又有何忧,严之涣念着这句话,忍不住大笑出声,那笑声既响亮又快活,甚至从屋内传至屋外,透出豪气万千,那双狭长而幽深的眼眸更是尽显傲然之色,更似有天下尽在他手的俾睨之势。
第89章
显昭帝一道圣旨似一道惊雷, 一瞬间让整个朝堂之上的人都反应不过来,严正则甚至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跪在大殿中央接旨的严之涣,目光中闪过一道阴寒的杀意, 整个人似如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身体绷紧,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显昭帝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嘴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不知他这一道晋封严之涣为亲王的旨意于众人而言意味着什么,直到退朝后, 尚有人琢磨不透这道旨意的由来。
“大哥好本事,古人云娶妻娶贤果然不错。”严正则冷笑一声,言谈之间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似乎认为严之涣晋封亲王是因为德宗大长公主之故。
严之涣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目光平静的有些诡异, 望着严正则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我还没有恭喜二弟不日也要娶一贤妻进门了, 说起来,二弟才真叫人羡慕,有妻有子有宠妾,这样的日子又哪里是我比得上的。”
严正则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 严之涣的恭喜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讽刺, 谁不知道江家三娘子就是一个破落户,虽是安乐侯府长房嫡女,却幼年丧父, 如今的安乐侯也不过是她的二叔父罢了,且只在朝中挂了一个闲职,更不用那江三娘的外祖家因科举贪墨一案被流放到房县,这样的女娘又怎配为太孙妃,卫皇后实在欺人太甚。
“你别得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德宗大长公主养的一条狗罢了。”严正则冷笑连连,神色轻蔑的看着严之涣,眼底满是恶意。
严之涣却是大笑一声,突然逼近严正则,抓起他的衣领,冷笑道:“二弟你却连做一条狗的资格都没有,如今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乱吼。”说罢,大笑着扬长而去,他十五岁入京卫指挥司,初次蜀地之行更是手染鲜血无数,身上的气势绝非严正则这样在京中养尊处优,吟弄风月的人可以相比的,况且,眼下他春风得意,欲望与野心几乎毫不掩饰。
他嚣张又能如何,时至今日,他为何不能嚣张,当初那样处境他都不曾弯下脊背,更不用说是如今了,他所想所要,已近在眼前,他有妻有子,他所爱之人愿以身家性命相托,他又有有何可惧。
“太嚣张了。”围观的众臣不由摇了摇头,看着皇太孙被新出炉的锦川王气的浑身发抖,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
严正则恶狠狠的回头望去,见众臣神色各异,却再没有以往见到自己时的恭顺,心下冷笑,这群抬高踩低的狗东西,总有一日他会让他们知晓后悔两字是如何写的。
时至今日,严正则尚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一枚棋子,太子妃王氏却在得知严之涣晋封为锦川王后摔了手上的盖碗,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原以为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谁知竟是一匹饿狼,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趁着他尚幼时就把他给了结了,一念之差,仅仅就走错了这一步,就养虎为患了,不,不仅仅是一步,最错的一步是错失了裴蓁,严之涣若没有娶了裴蓁为妻,他又有何可惧。
“王氏呢?”太子妃冷声问道,她已狠毒了王蓉娘,这个毁了她儿子前程的贱人,若不是她,二郎怎会落得要娶江家三娘为妻的处境。
白妈妈知她又是要为难王蓉娘了,心下一叹,口中说道:“正在偏院念经给您祈福呢!”
太子妃冷笑一声:“有她这样的搅家精在,念再多的经又有什么用,只怕她不是在为我祈福,而是在诅我早些死吧!”说到此处,她又是冷笑连连:“她既如此喜欢念经,就让她跪在院子里大声的念给我听。”
“她到底生了庶长子,您这样不给她留脸,对王家也交代不过去,更何况,皇太孙瞧了又该心疼了。”白妈妈温声劝道,忍不住苦笑一声,这王蓉娘还真如太子妃所言是个搅家精,自从她进了太孙府,不知挑的皇太孙和太子妃吵了几次嘴,往日里那样孝顺的皇太孙都让她给挑唆坏了。
“我给她留脸她就有脸了吗?她作出那样下作的事情京中谁人不知。”太子妃讥诮一笑:“当初若不是念及父兄我又怎会留她一命,只可惜她贪心不足,竟想坏了我与二郎的母子情分,她,实在留不得了。”
“要不给皇太孙纳几个美妾?老奴瞧着皇太孙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身边多些人伺候,说不得就对王氏没有那般上心了。”白妈妈低声说道,不敢想若王蓉娘真的死在了府里,皇太孙会作出怎样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