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舍才有得。”严之涣沉声说道,他有的只是这条烂命,若不以此来博,他何以让圣人另眼相看,若无圣人的另眼相待,那些曾欺辱过他的人又要如何被他碾在脚底。
“王爷。”叶大郎还想在劝,却见叶四郎领着端了酒菜的下人远远的朝着这边走来,便立时住了嘴。
“这个时节野樱桃该是熟透了。”严之涣说的莫名其妙。
叶大郎听的也是莫名其妙:“王爷若想吃我让下人去给您寻来。”
严之涣负手而立,却没有应他这话,目光粘胶在不远处的园林中,嘴角衔着几许笑意。
叶大郎不由生疑,也不知道那片菊海有什么值得让他留意的,刚要开口询问,却听叶二郎清咳一声,他扭头看过去,见他憋笑憋的满脸通红,眉头便皱了起来。
“王爷,眼下府里虽没有野樱桃,却有樱桃蜜酒,那酒香甜可口又不醉人,最适合让小娘子饮用了。”叶二郎正了正脸色,轻声说道。
叶大郎听这话更觉得古怪,又见严之涣眼睛一亮,让他叫人去寻了樱桃蜜酒来,忍不住问道:“王爷怎么想喝这玩意了?”那樱桃蜜酒甜滋滋的,像蜜水冲的,哪里能入得了口,更不用说王爷素来喝的都是香醇浓烈的烧酒。
叶二郎觉得自己大哥是真的蠢,也难怪内院里只有大嫂这么一个女眷。
“大哥,这酒很适合小娘子饮用。”
叶大郎挑了下眉,示意叶二郎继续说下去。
叶二郎嘴角扯了扯:“太华县主许是会喜欢。”
叶大郎这才想起今日沛国公府受邀来赏花,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是瞧上了沛国公府的太华县主,一时间颇有些感慨,不是他看低王爷,只是想要娶太华县主可比水中捞月,实在是不切实际。
下人取了樱桃蜜酒过来,严之涣便伸手接了过来,单手托着酒盘就朝着园林走了过去,他人物高挑,又生的英气,脚下步伐稳健又快,没等那些小娘子反应过来,人已到了裴蓁面前。
“我听叶二郎说这樱桃蜜酒香甜可口又不醉人,最适合小娘子饮用了,你要不要尝尝?”严之涣微弯着腰,把酒放在了石桌上,又拿了杯子亲自斟了一盅,递到裴蓁的面前,眼底带着讨好的笑。
严之涣这副模样简直让叶大郎看不过眼,好歹也是郡王之尊,何至于这样低姿态的讨一个小娘子欢心。
“弟弟犹记得当年您为娶大嫂过门,也是出尽了洋相。”叶二郎凉凉的开了口,冲叶大郎一笑。
严之涣这样突然冒出来,吓了裴蓁一跳,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嘀咕着:“怎么这样神出鬼没的。”
严之涣见裴蓁鲜红欲滴的小嘴上下阖动,又一次想起了他在舅父家中种下的那棵野樱桃树,八月的时候树上的樱桃都熟透了,颗颗都是色泽鲜艳,饱满多汁,娇嫩的一碰那皮就要破,流出香甜的汁液,就像裴蓁的描绘的精致的红唇,那是他记忆中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可他觉得那甜美的味道定然不比裴蓁口中的蜜汁。
严之涣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着,目光有些贪婪的看着裴蓁拿起酒盅,红润的小嘴衔住杯沿,因为这酒是他亲自倒的,他曾握着那酒杯,她的唇衔着杯沿就像是含住了他的手指一般,让他不由生出了无限遐想,脊椎骨更是爬上一连串的酥麻。
“好喝吗?”严之涣轻声问道,声音带着别样的嘶哑。
“还不错,寿昌表姐也尝尝看。”裴蓁红唇翘起,扭头与寿昌公主说道,手上的娟帕则在唇角处沾了沾。
严之涣看着那被樱桃蜜酒浸湿的红菱唇,手指不由轻轻摩挲,想要代替那一方娟帕来擦拭着她唇上沾染的酒液,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让他有些蠢蠢欲动,更觉得口干舌燥。
他的目光太过火辣,又旁若无人,让周围的小娘子忍不住红了脸颊,裴蓁身后的六娘子却是低下了头,忍不住拿叶家郎君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做了比较。
“我说,大郎,这酒既然这样好喝,怎么不给姑姑我斟一盅?”寿昌公主挑眉看向严之涣,又特意点出了自己的辈分,颇有些戏弄他的意思。
严之涣抬手朝着寿昌公主拱了拱手,大有讨饶之意,刚刚裴蓁才叫了寿昌公主表姐,他若是在眼下叫一声姑姑,可不就把他和裴蓁的辈分拉了开。
“我给您斟酒。”严之涣怕寿昌公主再提辈分之差,赶紧拿了一个酒盅,给她斟满了酒。
寿昌公主难得见他这样的姿态,忍不住大笑起来,又觉得有趣,都道烈女怕缠郎,瞧着太华也不像是怎么厌烦他的样子,说不得大郎还真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第45章
离开靖江伯府的时候, 因寿昌公主还想去酒肆喝酒,裴蓁便把马车和下人留了给她, 自己则上了晋安郡主的马车, 她酒量浅, 又因那樱桃蜜酒实在香甜可口,不免多喝了几杯,眼下酒意上头, 便有了些醉意, 歪歪的倚在车壁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
“袁氏看中了七娘。”晋安郡主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见裴蓁头抵在车壁上, 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 便抬手把人拢在了怀里, 又拿手在她额头上拭了拭。
裴蓁窝在晋安郡主的怀中,懒懒的睁开眼,眼底带了一层水光, 掩唇打了一个哈欠, 才道:“靖江伯夫人那样的人,又哪里能看走了眼,瞧中七姐也不稀奇,谁又想招了一个搅家精进门。”
“尤氏带了叶四郎去园子?可瞧见了七娘?”花园里的动静是瞒不住的人的, 晋安郡主自然也是知晓。
裴蓁虽不知哪个是叶四郎,却点了下头:“尤氏是带了人过来,不过是远远瞧上一眼, 就是不知道尤氏有没有误会。”说道这,话音儿顿了一下,眼底带了几分讥讽之色:“这桩亲事得趁早定下来,得让傅姨娘她们着急,只有这样她们才会乱了手脚,到时候,就算是大哥归府,也是无力扭转这局面。”
晋安郡主轻轻的点了下头:“六娘真会瞧中叶四郎?”
“他的出身比傅家四郎好上不知百倍,比起出身商贾的举人,显然靖江伯府的庶子更能入她的眼。”裴蓁低笑一声:“她惯来心高气傲,又怎么能忍受嫁到商贾之家,哪怕叶四郎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他的身份也会入了她的眼,更何况,叶家可没有不成器的浪荡子,靖江伯夫人在教导子嗣上面十分用心。”
“自不量力。”晋安郡主冷哼一声。
裴蓁抬起眼眸,笑了起来:“没有她们的自不量力,又如何能桎梏住大哥。”
“裴家的男人……”晋安郡主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早晚都要栽在女人的身上。”
裴蓁微笑不语,她的年龄让她不适合附和这样的话。
晋安郡主也知自己失了言,掩饰性的清咳一声,又道:“素娘的亲事在即,你外祖母自是不会去的,到那日你做公主府的马车去卫家,代表你外祖母给素娘添妆。”
“您不去是吗?”裴蓁轻声询问着,不等晋安郡主回答,又道了一句:“姨母也不会赐下东西给素娘添妆。”这话说的肯定。
“杨氏得陇望蜀,这个教训是她应得的。”晋安郡主冷笑一声,想要脚踩两条船,也要瞧瞧她识不识水性,也不怕一个不甚跌进水里把她淹死。
“大喜的日子这样被打了脸,杨氏怕是心存怨愤了。”裴蓁低笑一声,却有些不以为意,这是德宗大长公主一脉给杨氏的警告,哪怕永宁侯府不能为己所用,也不会让他们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刃。
晋安郡主长眉挑起:“何惧之有。”杨氏她还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妃,便是她有一天成为永宁侯夫人,她若是想打她的脸,她也得乖乖的把脸伸出来。
“君子易交,小人难防。”裴蓁微笑着道,杨氏不足为惧,可她显然已有了异心,而这份异心,在自己并不会成为太孙妃后,只怕会越加倾向了过去,所以,一个简单的教训是足矣让杨氏畏惧的,反倒会让她生出怨愤之心。
“您得掐灭她的野心,让她经此一事便怕了您,再不敢生出他心。”
“你是指动杨家?”晋安郡主眉头微皱,这是一种惯性的思维,有些时候想要教训一个人,未必要从她身上下手,而是选择从她身边亲近的下手,结果往往更令人满意。
裴蓁轻摇着头,红润的嘴角轻轻一翘:“您得从赵四郎身上入手,断了他的青云路,让大舅母知道,她不管打的什么主意,都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断了赵四郎的青云路,这事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却是不易。
晋安郡主手抚在裴蓁的后颈,沉吟了片刻:“赵家是宁川王的一条狗。”说着,晋安郡主望向了裴蓁。
裴蓁红唇轻弯:“是断了赵四郎的青云路,而非动赵家,宁川王又岂会因为一个赵四郎而大动干戈,且,他若是无所表态,只怕赵家人也会心寒呢!”
“如今卖的什么关子,你既说出这样的话来,必是有了主意。”晋安郡主嗔声说道,伸出一指在裴蓁的额间轻轻一点。
裴蓁随手牵了牵滑落在臂弯上的披帛,抿嘴一笑,歪着头道:“您又急了不是,这样简单的事情还用费神不成?赵四郎他是武者,想要断了他的青云路,只需断他一臂与一胫,让他日后再也拿不稳枪骑不了马,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