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显昭帝眼底也露出诧异之色,他已经他们已经有了共识,他属意的太孙妃人选是蓁娘,他并不想把蓁娘嫁到皇室以外的人家,只有这样,他才能克制住自己,让他不会作出失控之举。
“还请圣人准许。”德宗大长公主起身,福了一礼。
“您何必如此。”显昭帝抬手让德宗大长公主坐下,一个王蓉娘又怎能撼动蓁娘的地位,便是她生下的是庶长子,那也是一个不名誉的庶长子,又能有何前途可言,更何况,以她的手段,想要这个庶长子消失也不是一件难事。
德宗大长公主淡淡一笑,说道:“圣人,我这一生有两子两女,您是知道的,木那塔和高阿朵都远在番邦,不曾养在我的身边,妤娘和姈娘虽然养在我的身边,可因为永宁侯之故,我这个母亲对她们两个也多有失责,只有太华是我一手养大,承欢在我的膝下,我这一生已经这样了,我不愿意让太华步我后尘,我只想为她寻一个良人伴她终身,哪怕过几年我不在了,我也能安心的走。”
德宗大长公主这番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她的托词,若是她只想为太华县主寻一个良人,这京中不知有多少儿郎愿意把太华县主娶进门,以她的身份,不管嫁到哪个府上都会被奉为上宾,自是一世安枕无忧,可之前德宗大长公主可并未有这种打算,要不然她也不会敢在皇太孙择妃之前带太华县主回京,卫皇后更不会在太华县主缠绵病榻的时候把择妃的日子延后,可如今,因为闹出了王蓉娘的丑事,德宗大长公主便作出这样的决断,她甚至直言皇太孙非太华县主的良人,为了婉拒这桩婚事,她甚至提及了她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以此来让显昭帝妥协,众人明白,皇太孙在德宗大长公主的心里已经如同一个废棋。
显昭帝当然德宗大长公主为启圣的付出,当初他祖父过世时就一再的叮嘱父亲要善待自己的妹妹,等他父亲过世时,同样的叮嘱他要善待德宗大长公主,就连他登上皇位都德宗大长公主都在暗中出了力,面对一个不负国来不负君的长辈,显昭帝当真说不出的拒绝的话,也没有脸拒绝德宗大长公主的恳求。
“是二郎辜负了蓁娘。”显昭帝轻叹一声:“姑母放心,朕必会为蓁娘择一佳婿的。”
显昭帝的两句话,既透出了他属意的太孙妃人选为裴蓁,又点出了他应允了德宗大长公主的请求,同时更昭示了他对于德宗大长公主的恩宠犹盛,竟愿意让皇太孙退步以成全德宗大长公主所求。
太子妃一颗心直往下沉,忍不住抬眼看向了严正则,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异与震怒,他不愿意娶裴蓁是一回事,裴蓁不愿意嫁他又是另外一回事,若是没有出了王蓉娘这样的事,这桩婚事不成,大可说是他瞧不上裴蓁,可这件事出了,偏偏还闹得人尽皆知,这桩婚事没了,所有人知会说是她裴蓁瞧不上自己,可是她凭什么,凭什么嫌弃他,凭什么不要他,像扔了一件垃圾一样随手就把他抛掉,严正则咬牙切齿的看向站在卫皇后身侧的裴蓁,她还是那样好看,娇嫩的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眉眼间的得意飞扬是别的小娘子没有的,她嫣红的唇角甚至微微翘着,似乎不嫁给他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严正则从未这样难堪过,这种屈辱感几乎要把他压垮,在显昭帝说要为裴蓁另择佳婿的时候,他忍不住出了声:“皇祖父。”
显昭帝淡淡的看了严正则一眼,扭头与卫皇后道:“太孙妃的事就由你一手操办了。”显然,他并不打算在插手这件事了,若说早先他想把裴蓁嫁给皇太孙,一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二来是为他寻一助力,现在,在王家如此野心的情况下,他绝允许皇太孙身边出现另一个王家。
“您放心,我必会为二郎挑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孙妃。”卫皇后拿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之后又提到了另一件事:“说起来,竞元府上的二郎和三郎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臣妾想着不如趁着为二郎择妃的时候给这两个孩子也一道说了亲,您觉得如何?”
卫皇后口中的竞元指的是镇嘉王,对于她口中两个庶出的孙子,显昭帝并没有多少观感,见卫皇后这般说,便也没有多想,随意的点了下头,应允了此事。
在场的众人没有人关心镇嘉王府上庶子的婚事,更多的是放在皇太孙的身上,显昭帝让卫皇后为皇太孙择妃,已说明了这件事显昭帝不会在插手,那么卫皇后会为皇太孙选一位怎样的太孙妃已是不言而喻,这位未来的太孙妃必然不会出身如何显贵,虽说王蓉娘被抬进太孙府后也不过是侍妾的名分,可她到底是出身王家,太子妃又是她的姑母,一旦她生下庶长子,王家必不会袖手旁观,那么无形之中她也会稳稳的压了太孙妃一头,太孙妃这个位置就不是那么好做的了,一时间,众人各有思量,盘算起这块烫手的山芋最终会花落谁家。
太子妃已是恨毒了王蓉娘,她千般谋算不想竟毁在了一个小小的王蓉娘身上,她当然知不管是谁成为太孙妃王蓉娘都会成为那人心底的一根刺,只要王蓉娘在一日,太孙府必不会安生,她脸上带着笑,可眼底却是寒光闪烁,她绝不能留下这么一个祸害在府中。
太子妃能想到的事情,卫皇后自然也会想到,甚至就连陈氏都清楚太子妃不会看在王家的情面让女儿生下子嗣。
“王家娘子虽失德,可她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到底是二郎的第一个骨肉,还是应妥当照顾才是。”卫皇后慢悠悠的开了口,她当然不会安排人照料王蓉娘,可她也不能让王蓉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有所闪失,所以这个人选,只能从陈氏身边下手,或者说是王家,毕竟谁也不敢赌王蓉娘腹中的孩子是否会是一个男胎。
“圣人,臣妾想着这王家娘子到底是出自王府,她虽失德,可王家却也没有大错,若说错,也只错在了他们疏于对儿女的教养上面,她到底是太子妃嫡亲的外甥女,以她的身份进太孙府为侍妾已是有些委屈了,臣妾觉得不妨给太子妃和王家一个恩典,让他们派人去太孙府照料一二,等她平安生产后在遣送会王家,您看如何?”
显昭帝自是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驳了卫皇后的面子,眼下他已是对这个他嫡长子留下的嫡子恼恨至极,作为皇太孙他当然可以拥有无数美眷,没人会因为这一点而指责他,可作为皇太孙,他必须得管住自己的下半身,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他可以碰的,什么样的女人是不能沾的,连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这样的皇太孙日后又如何能继承大统。
卫皇后话一出口,太子妃简直要将牙都咬碎了,而陈氏已是跪下叩谢卫皇后的恩德,不管卫皇后出于何意插手这件事,对于她来说,能保下蓉娘和她府腹中的骨肉已是足够,只要蓉娘能生下庶长子,王家就会有无限的可能。
第28章
王蓉娘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太孙府, 眼下没有多少人关注她腹中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毕竟是否保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 更多人盯着卫皇后, 看她会给皇太孙选哪家的娘子为太孙妃, 亦有一部分人盯着德宗大长公主,毕竟她已舍了皇太孙,太华县主的婚事自是要另有安排。
“你瞧瞧, 前脚咱们从宫里出来, 椅子还没坐热呢!这帖子就纷纷而来,真真是黄鼠狼拖牛, 自不量力。”晋安郡主眼角眉梢带着讥讽的味道, 从请帖里独独抽了一张出来, 说道:“连孔国公府都下了帖子来。”
裴蓁对这样的状况倒是不以为然, 笑道:“等素娘的婚事办完,我就随外祖母回洛邑了,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又关我们什么事。”
晋安郡主不愿意听素娘的话, 撇了下嘴, 拉了拉身上的纱罗披帛,说道:“别的府上不去也就罢了,孔国公府你还是要走上一趟。”
裴蓁知前些年都是大娘子在晋安郡主膝下承欢,孔国公府又是她的婆家, 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便道:“我也许久未见过大姐姐了,便是孔国公府不下帖子, 我也要寻个时间过去看望大姐姐的。”
王姨娘在晋安郡主身边为她打着扇子,闻言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轻声说道:“大娘子若知县主这般惦记她,心里不知该有多欢喜。”
晋安郡主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指了一旁的粉彩镂空花卉绣墩,让王姨娘坐了下来,口中说道;“其实也不必急于一时走,三郎的婚事差不多也要定了,就等着交换年庚八字这桩婚事就圆满了。”这话,晋安郡主说给王姨娘听的,哪怕王姨娘对她素来是忠心耿耿,她待她也是张弛有道,这是她从德宗大长公主身上学到的驭下之道。
“都是托了郡主的福,三郎君才有这样的福气。”王姨娘温声说道,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感激之情。
“瞧瞧,不过是闲说几句话,倒是惹得你这般,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用心我心中都有数,苡娘和三郎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这个做母亲的只有盼着他们越来越好的份。”晋安郡主露出浅浅的笑容,又吩咐大丫鬟盼巧道:“开了库房把那几匹香云纱还有一套红翡的头面都取出来,明个儿正好让太华带给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