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确实恨不得李皎赶紧嫁人!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退一步,他也无法将棋压在李皎一个人身上。万一妹妹第一胎不是男儿,万一他去之前都看不到一个男儿郎,再万一妹妹没想生子,或者要让儿子去走江湖,李玉必须得给自己再准备一条后路。
最后,是雁……
李玉的思绪顿住,睁开眼,再次盯着桌案上摆着的笔墨。就是这个时候,黄门又在外报:“陛下,北冥派东峰行走弟子林白求见。”
林白?
李玉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顿,眸中闪过锐色,半晌才宣此人进来。李玉在长安安排妹妹李皎的婚事,早早与北冥派打了招呼。郁明是北冥派主峰,北峰大弟子。他的婚事,北冥派为了礼数,应该派北峰的长老来长安配合。然北冥派派了东峰的行走弟子林白……唔,林白身份特殊。可见北冥派纵是对朝廷有些许不满,却仍是妥协了。
无妨,只要他们妥协便好。
已入暮色,殿中燃起了灯烛。两排灯火微光昏昏相映,从殿外,慢慢行进来一位青年郎君。此郎君面容俊俏,锦衣华服,博带巍峨,他悠悠闲闲地走进来,不动声色时,眸中也自带三分笑意。与李玉的冷肃比,这位郎君天生一副散漫模样。
偏偏身有雍容之气度。
此郎只一露面,便如白玉般通透干净,让人心生好感。郎君拱手微微一笑,刹那间,眉目展扬,有万树花开之惊艳:“陛下,多年不见,风采如昔啊。”
李玉看着他,静静起身,回了一礼。若是外人看到,必然目瞪口呆。而这位皇帝面对北冥派派来议亲的这位郎君,恭敬又疏离道:“三皇兄。”
“陛下认错人了吧?”林白漫漫一笑,随意摆手,唏嘘道:“哎,这种称呼太吓人,臣胆小,陛下莫吓唬臣了。”
林白,原名李珏,小字意白。昔日当朝天子尚是一介小小平阳王时,李珏是宫廷中炙手可热、人人巴结的嫡系皇太孙。他父亲是太子,如无意外,日后必将登临绝顶。而他父亲去后,又必然把皇位传给李珏。李珏是当年的皇帝一辈、太子一辈都分外喜爱的孩子,人人都觉他日后不同凡响。
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意外发生,先皇临逝前废了太子,将皇位传给了人人不看好的平阳王。平阳王登基,诸位阻他登基的宗亲们,便成了他的眼中钉。在太子一系被打发后,李玉将自己这位三皇兄派去了北冥派,望北冥派保住自己这位皇兄的性命,莫让这位皇兄跟着太子一系犯浑,或受牵连。从昔至今,已四年矣。
李珏再一次踏入长安,已是改名换姓后的林白,目的又居然是为了北冥派北峰大弟子郁明的婚事。他不再代表皇室朝廷,反而代表北冥江湖。
世事难料,各人的际遇也实在是有趣。
当长安那方,李玉和林白商议两家的婚事时,李皎等人在路途上的遭遇也快快送信去长安报汇。而李皎这方,接待了江湖上的三家驻守弟子。华山、青城、昆仑,三派弟子中,只有华山派因为离长安过近,偶有被皇帝面见之机,其余人,都是第一次面见公主殿下,心中分外激荡。
朝廷没有派兵管押江湖人的意思,江湖中人都对朝廷的放任自流感激不尽。然夜阁胆大妄为,居然敢为凉国卖力,既叛大魏,又欲杀长公主殿下。三派弟子听说后,吓得几欲昏厥。长公主一召见,他们便急忙敢来,唯恐朝廷认为所有的江湖人士都是夜阁那一流,有叛国之心。
众人围着长公主殿下,帮长公主提意见处理夜阁之人。同时,他们又派人缠住郁明,不断地旁敲侧击。
江唯言以前虽是江湖人,甚至更是夜阁杀手,但比不上他有个好出身。他乃长安名门江家的嫡系弟子,身上不但有官职,还帮长公主做事。江唯言离开江湖数年,身份早已洗白,与江湖人实在没什么交情。
然郁明不一样啊。
他出身北冥大派,江湖大派身份正得不能再正。此次长公主遇袭,又是他主动联络的江湖人。江湖弟子来打听长公主的事,必然会想方设法跟郁明打听了。
弟子在新住所的湖边亭上找到那个靠在柱头上昏昏欲睡的青年,拿出本子来记录,问道:“我等实在是惶恐不安。不知郎君可知道那位殿下的爱好,给她送些好处,不知她能不能既往不咎,不要将夜阁的事,算到我们头上?”
郁明低头看弟子的本子,颇有亲切感。因他也有同样喜好啊!他顿时跳下来,与人勾肩搭背说:“哎呀,长公主嘛,就是阴晴不定。人家想算就算,全看心情啦。”
弟子面色僵硬,听得悲从中来:“这样么……那殿下有甚爱好……”
郁明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喜爱毛毛虫,喜爱淋雨,喜爱被人当面数落,喜爱别人不给她面子……”
弟子听得一阵惊疑,怎么觉得这位郁郎说得如此离谱?
恰恰明珠领着一众长裙侍女从旁路过,听到郁家郎君漫不经心地随口胡侃,她脚下一趔趄,随后无语地望一眼那个英俊郎君,幽怨道:“郁郎,你这般胡说八道,小心殿下回头跟你算账。”
郁明一本正经道:“算账也得能见到面才算啊。公主殿下日理万机,哪里记得我这般小人物在背后编排过她?”
明珠长眉一扬,听懂了郁明话里话外隐约的怨气。因夜阁之事过后,李皎一直处于忙与更忙的状态中,根本没时间见郁明。郁明有些怨念,有些讥讽,也是颇能理解的。明珠不欲掺和李皎与郁明之间的事,听到郁明讽刺李皎,已不再如当日初听时那般生气。她微微一笑,提裙而走,留郁明一人闲晃去。
听了一耳朵的弟子,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差点摔了自己手中珍贵的记录长公主爱好的小本子,大叫道:“郁郎,你也忒不厚道了!原来你都是哄骗我们的?难怪长公主见了我们送的礼,皮笑肉不笑的。”
郁明沉下脸,半天没说话。
他心想你们起码还能见到她,然而我呢?
自当日他搬来救兵,解了李皎之危。事后李皎一直在忙着见官寺人、见江湖人、见使臣,李皎忙得脚不沾地,平时根本没怎么露面。郁明一开始理解,想等她忙完了再说两人之间的事。
然她眼看着,这是忙不完了啊!
弟子尚跟在后面喋喋不休指责郁明的不厚道,郁明抽身而走,垂下眸子,心想他必须采取一些行动,不然他短时间内是别想见李皎了!
李皎这个时候,刚刚送走一批当地官员,与他们说完夜阁动手之事,答应他们会与陛下说情。见过这几个人后,明珠又进来说,郝连平王子也有事跟她商谈。李皎精神不济,身体有些不适,然她算了算,想见过这最后一拨人,应该就能休息了。因此她并未拒绝,在屋中缓了一会儿后,思及郝连平当日在夜阁袭击一事上的相助,为给对方面子,便决定亲自出门去见人。
出门时,明珠看李皎脸色苍白,颜色不好,霎时想到给李皎请医工的事。先前夜阁袭城前,明珠就有这般打算。但因夜阁一事,一直耽误到现在,明珠都忘了这回子事了。眼下她想起来,便跟殿下匆匆告别,自去请医工了。
李皎跟在侍女后,走在大太阳下。日光晒得她一阵晕眩,越走越难受。她到树荫下时,实在累得走不动,便让侍女们在前等候,自己稍微歇一歇便赶去。侍女们不敢违抗,垂手相候。李皎站在浓荫下,刚感觉脸颊稍微不那般滚烫,不那般难受了,身后忽有一道影子闪出。
李皎眸子睁大。
余光只看到青年的侧影。
她被从后搂住腰身,张口欲说话时,唇也被捂住。郁明当真大胆,当着众侍女的面,直接挟持了长公主殿下。他留下一句“待会儿把人送来”,就抱起李皎用轻功飞走了。一群侍女茫茫然立在树荫下,没有明珠做决定,她们都不知道该不该信郁明的话。
郁明带着李皎飞檐走壁,跳下一墙,随意开了一门,将她推入门中,他跟随而上。到了室内,郁明将李皎推得往室内跌了两步,才手松开,放下了捂住她嘴怕她喊叫的手。
李皎乌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他,并没有要喊的意思。
郁明垂头看她,看她脸色不太好,心中一阵迟疑。
李皎目光飘忽,低下头不敢看郁明的脸,垂下头却看到他劲瘦的腰身。她心中滚烫,努力压抑自己克制不住看他的眼神:“有事吗?我还要去见郝连王子。你若没要事,我们改日再谈如何?”
郁明看她低着脑袋,连看他都不肯看,心中更为发恼,又疑心她是否见异思迁喜欢那个异族王子:“他的事重要,我的事就不重要?谁说我没事?”
李皎脑海里全是那晚上的事,她不看他,心中都想到他的唇贴着她,他的睫毛刷着她的脸,他的——“谈情说爱的话,可以往后推……”
郁明目中生起恼色,怒火重重:“谁要与你谈情说爱?难道我就没有别的事与你说了吗?我在你心中就整日游手好闲,一点正事也没有么?我这般正直,这般敏锐,我这里有一大堆的正事等着跟你谈!你是不是还要我提前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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