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罢心头微惊,早猜到自己白得了这头衔定会有人反对,却没想到禹珏尧连贵为太子三师的太傅之言都不听,这让其他臣子怎么想。
“殿下自有筹谋安排,不是我等可以猜度的。倒是侯爷,公羊晴是殿下心腹,又是丞相千金。侯爷与之走的太近若被朝中那些顽固迂腐之人瞧了去,就不怕坏了濮北顾家的名声?”她反口一问,想转了话题。
顾珏暔掂过酒坛子,又是豪迈一灌很是潇洒。随后轻嗤一声;“名声?哼!那些文杆子成日里只会口诛笔伐。别人惧怕这结党营私,攀附储君的污名,本候却是不惧。我濮北将士具是支持殿下!”
年华不想这顾珏暔对太子如此忠心,竟也毫不避讳。他二人虽是表亲,但自古帝王家便是亲兄弟又如何。这人是将帅之才,又身份显赫,想要拉拢的人定不会少。心生几分敬佩。“侯爷好气魄,年华佩服。可惜这朝中文武之分一向如此。侯爷看不惯他们,他们估计也不怎么认同侯爷的作风,但总归都是为人臣子罢了。”
顾珏暔微有不屑;“你倒是帮着那些人说话了不成?殿下如今看重你,你自也不必学了那套谄媚作风去。”
“那侯爷既然认定殿下待我不同,还不快些说出殿下行踪。你自己不痛快,难道想谁都不痛快?”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她心头微微发慌。
顾珏暔收了情绪,他对年华也是一番欣赏,再加上二人脾性相投话谈得来,心中倒是不像瞧他人那般瞧她,也不觉得她一心接近太子有什么阿谀谄媚的。促狭一笑“怕是你见到他后会更加不痛快。本候刚才可是瞧见那四王府的小郡王当街抢人来着。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殿下每年都会乘舟船到这七孔桥下,从年少到现在都未变过。只是船太多,本候也不知是哪一个。你自个儿费脑筋去寻吧。”
说完,他就突然抛了手中的酒瓶子给旁边的年华,欲返身离去,只留个背影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临走前还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让她心头微颤的话。“年华,本候刚才说的歪心思可不单单指利益计算。你…莫要被太子给蛊惑了才好。”说完又意味深深,眼带笑意的看了僵硬的人两眼。
她耳热面赤僵站在原地好大一会儿,怎会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顾珏暔于风月场上浪迹惯了,有些事一眼便看穿了。她一个小姑娘,还学不来更好的隐藏自己感情。心里仿佛也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年华,年华,你不该来…
河面上舟船虽多,但是想猜出来也不难。太子此番外出不会太张扬,但总归也不能低调到哪里去。她站在桥上,戴上刚刚买的银色精巧面具,捏紧了衣裙。
稍倾,七孔桥周围瞬时乱了起来。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有姑娘被挤下去了!”
“来人啊,快捞人啊!”
她泡在水里只觉浑身冰凉。一直在思考,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季节问题…冷啊…她水性极好,在水里看水面上隐隐绰绰的船只影子,朝着正中间的一个华船游了过去。
结果…
“请问姑娘你这是?”
“不好意思,走错了。”她扭头就跑。
“哎呀,姑娘你别走啊!你回来。姑娘,妈妈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年华飞也似的的跑到船边,一跃就要重新跳回水中,不理会身后那穿的花枝招展的…老鸨。怎么会把青楼花船猜成是太子的船呢…奶奶的,花船你不就不能装扮的花枝招展点么,当真是失策至极。
却不知一个肥头油脑的男子从哪里突然蹦出来,满脸淫.色,一把拦住正要再次跳水的年华,作势就要搂抱亲昵,还口出污秽之言。“妈妈,你这招可够新鲜的。哪里来的小美人,还是从水下冒出来的。美人儿,冷不冷啊?来,摘下面具爷给你暖暖。”
年华恶心惊吓,实在是没忍住,一抬脚踢了这油头男人的…裤裆。但是自己也重心不稳,直直栽下了船。因受了吓,又是猝然落水,在水里一阵扑通便引起小腿抽筋。挣扎一番,只感觉口鼻难受,窒息感涨了脑子。完了,见不到太子,恐还要把自己给交代在这里。
花船上那油头男子痛苦狰狞的捂着裤裆,待老鸨反应过来,连忙叫人给侍候他。心里有些稍稍担心,却不是为这男子的伤势。她扭头看向船舱,里面才是真正开罪不起的人…
这时,正好一位衣着暴露的美貌女子从船舱出来,说是里面的爷唤她进去。老鸨赶忙收拾了一下衣服,弯身进了船舱。因贵人的缘故,这花船外部装饰的如同平常华船,但里面却还是那醉酒胭脂的花红柳绿。
里面那些莺莺燕燕,柔魅酥骨的女子们,都围绕着正中央的男子。那男子容颜英俊,身上的华衣半敞开,怀里抱着一个女子,修长手指却挑逗着另一个伏在他腿上的女子。生生的一副活.色.春.香,让任何男子看了都热血沸腾。
那老鸨深知这人身份尊贵,便更是处处小心侍候,她摇晃扭腰走到这人面前,作逢迎之态,道;
“爷,有什么吩咐?可是这些姑娘们侍候的不好了?”她这话一出,里面的姑娘都是惊恐的看向这男子。
男子捏着一女子的下巴,低头窃个香吻,嘴角一勾,荡漾出魅惑的笑
“妈妈多心了。她们侍候的很好,怎么会不满意呢。你说是吧,美人儿,嗯?”怀中的女子娇羞一笑,往他怀里又钻了些。
老鸨心舒一口气,想起一事,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吞吐着说出了口。“爷,刚才爷府里的人过来传话了。说是王妃唤爷回去呢。”
她边说边心惊着观察这人的神色,心中叫苦。这王妃每次都派人来唤,有时这人会离开,但有时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吃喝玩乐。
男子一听见‘王妃’,眼中暮然闪过一丝寒意,放在怀中女子腰上的手紧了几分力道。那怀中女子一看这,便明了这人今晚是不想回去的。立刻攀上他的脖颈,扭过头去对那老鸨说道;
“妈妈真是扫兴,刚才爷说陪众位姐妹们玩行酒令呢。妈妈还是快些去将外面的马公子照顾好吧。”她口中的马公子却正是刚刚被年华踢了…蛋的人。
那老鸨自也是个人精,立时便退出去了。心想这十三王爷还真是不好侍候,这位爷每次挑姑娘,只看姑娘的眼睛,叫人捉摸不透。
船舱内,刚刚说话的女子攀上禹祺霁的身子,微微喘息,口吐兰芝香气。禹祺霁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淡淡说了一句。
“本王还是最喜你,不仅懂事,还有这么一双好眼睛。”他甚至连这怀中女子的名字都记不清楚,可是只要有这一双眼睛,一双和她相像的眼睛就好。他抚上这眼,这双他得不到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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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华在水中绝望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力从后颈传来…
于是这七孔桥周围的人,都瞧见了这一幕。一位黑衣青年男子,提了一个全身湿漉漉的柔弱女子,在灯火河面上尽情…翱翔。
摆渡的老大爷一看,眯缝着眼,“怎么年年都上演这一出,这些年轻男女。唉…”
年华一阵眩晕后,就浑身湿透被扔在地上,一阵乱咳。差不多要把肺给咳出来了。所幸入水时间不长,她刚才又及时屏息了。全身湿凉,头发粘在脸上,脑子微微缓过来,只模糊见眼前一双金丝黑靴。慢慢抬起头来。瞬间石化当场…
“殿…殿…殿下,好巧啊。”
禹珏尧一袭华贵黑锦袍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灯火映照下神色不明,但看出有些阴沉,冷星眸子。他突然伸手就欲摘了地上湿透人儿人的面具,但被下意识躲了一下,遂一发狠就稳稳擒住了女子的下颚。
年华被迫抬起头,明明浑身冰冷麻木,但却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和力道。
“在桥上便行为怪异,跳到水里游上了花船,最后又差点儿淹死在水里。年华,你倒是好本事啊。”禹珏尧语气沉沉,手上又加了些力。
年华也不顾及自己这般被人调戏的暧昧。内心一阵崩溃,他不是…全看到了吧?!
“那个,其实我掉了东西来着。所以…”
“所以就跳河了?!”又一用力,将女子的脸抬高了几分,抢过她的话。
年华也不管下巴还在人家手里,立刻迎着他的力道捣蒜似的努力微点点头。对的,对的,就是这样的!
禹珏尧看她那模样,冷哼一声,脸色冷峻。
“何物竟要拼上性命,让你这般在乎?莫不是也同郡王一般丢了秀囊?嗯?”
年华再一次受到了冲击。秀囊的事…他也知道了?!她看了看禹珏尧身旁的一众便衣侍从,一位侍从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大氅。她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
微微柔和灯火下,是一枚黄穗子的吉祥如意玉佩,微微泛着光泽,一看便知是上乘玉料。只是这玉佩样式古怪,像是…不全。
“我后来去摘果子时,恰巧找到了它。想着殿下的东西必是珍贵的紧,所以就想找个机会还给殿下。刚刚它不小心…”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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