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说兄弟和睦的时候,禹珏尧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把人带上来吧。”
年华立刻招人,将今日那樵夫带了上来,且发问于他。
“林中大火那日,跳入河道开水闸的白袍姑娘,生前可曾做些什么,或者可曾说些什么?”
樵夫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从被人拖进来到现在,只感微微抬头一下看禹珏尧,后又吓得立刻低下。
这是太子府,脑中轰炸似的只有这么一句话。想不到有生之年,他还能踏一踏太子府的砖石。
樵夫激动的,年华连问了几遍后才愣神过来,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才开口说话。
“那姑娘死…哦,不,走之前。她走之前是留了一些话,还有一个药瓶子,说是解什么蛊毒的。”
说完,樵夫从怀中掏出多日来一直小心带在身上的东西,递给陈管事,由陈管事再递给年华。
年华将东西拿在手中,抬头向身边看去,发现禹珏尧也是盯着她手中的瓶子,她趁机开口。
“看吧,欠了个大人情。我这做嫂嫂的,忒不厚道了。”
她说完,不等禹珏尧表态,就继续问那樵夫痴女生前的行迹。
樵夫再次恭敬的磕了几个头,后才道。
“她留了一句话,小的一直都记在心里。”
盼路长穷遥尽,一生无名无姓,临了临了,犹是孤魂野鬼一只。痴女痴女,痴痴傻傻,孤却一生,竟是半分牵挂都空。
这是痴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或者应该说是那个女孩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本也不叫痴女,她没有名姓。
年华从不知,一个来自明媚草原的人,可以不喜阳光,性子压抑至此。环境决定性格,但在痴女的身上,她并没有看到。
“那个…姑娘,你当日可是答应我的,说什么只要我帮了你,我要什么都好。你们可都是贵人,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樵夫一定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梗着脖子说出了这句话。
年华一时哑言,她却是是答应了樵夫。
“你想要什么,孤来应诺。”
禹珏尧沉声出口,语气中有些复杂古怪。
他有些嘲讽字自己,或许,这是另外一种弥补,一种变相的弥补。
“我要活着,我想做王!想有自己的地方种树!人家都说,做王好,做王妙,做王美女佳肴都来到。我就要做王!”
樵夫给自己打了打气,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了。说完以后,强忍住颤抖的身子,直梗梗的盯着禹珏尧与年华。
“这…”
年华一瞬瞪大了眼睛,她原以为这人会要金银财宝,不想还…还如此的有志气。
她小心打量着禹珏尧的神色,发现后者脸色也是有些阴沉,明显是不悦的。
她当初夸下的海口,禹珏尧方才又说应诺,这可如何是好。堂堂景穆太子,若是今日不应,传了出去,名声必定受损。况且在禹珏尧心中,也是不愿自己出尔反尔的。
可是这樵夫的要求,着实是太惊世骇俗。想做个土皇帝,这样禹珏尧如何应下。
“哪来的刁民,竟敢在此撒泼!来人,给他轰出去!”
陈管事是个猴精儿的人,一看情势不对,立刻招呼着意染上去将樵夫架走。
“饶命啊!饶命!小的不要解药,也不做王了!殿下,姑奶奶饶命啊!”
“且慢!”
出声制止的是年华,她阻止了陈管事后,又看向禹珏尧,开口道。
“我有一个方法,两全其美。他想做王,但是我朝律法森严,祖制尚在,不可能封他个异性王爷的。不如赐他个姓,‘君’姓,再将霞山下的五里地划给他种树,殿下看,这样可好。”
年华不愧是年华,纵使经历多少事情,那份昔日与年言晨一起在璟山养成的顽意总是不变的。
陈管事与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法子,都是先一愣,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禹珏尧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眸中沉意没了,已然是最好的回应了。
于是,这樵夫便被‘封’了个五里王。年华赏了他一块儿糕点,当作了解药。这事情便是这么解决了。
只是年华不知,历史岁月怎样发展,早就是因果缘回注定。她月下封王,传为一则民间佳话,为后人畅谈。
而数百年后,五里王族,不再五里。大禹也终将随着滚滚长史,湮灭在尘埃中,成为史书的一部分,笔墨留香后世。
而比起月下封王,那座镇守在霞山,历经几百年的公主雕塑,才更加神秘,令人向往。
痴女的遗身找到了,禹珏尧将其送到皇寺,由当初那座放了纯慈皇后遗体二十多年的玄晶冰棺护着。
可没人想到,这一放,竟是放了几百年。
第156章 心寒心狠
禹珏尧连着将近一个月都异常忙碌, 常常要到子夜时分才回到府内休息。年华瞧着心疼亦愧疚,遂让他过晚的时候就宿在宫里,不用来回奔波。禹珏尧听后只笑着应承下来, 但每日依旧是回府第二天一早出门。
年华在御史台的职务被停了,圣上要她安心养胎, 就呆在太子府里哪也不能去。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无疑是更糟了。但越是这样, 年华便越要静下心来想对策。
为今之计, 必须要在圣上派去北地的皇城司回来之前,将所有的事情稳住。北地之事,如今尚无定论,可大可小。圣上与太子若是转移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她便有机会一搅朝堂局势。
几日前,她嘱托幺儿去大牢里看一眼楚妙玉,一来受白锦年之托,二来是看在禹珏沐的情分, 这三来, 便是暗暗授意楚妙玉修家书一封由年华交到白府。
但其实这封信, 是送到了十三王府。
十三王禹祺霁的续弦如今是白锦年的姐姐, 楚妙玉的表姐, 白菁!
白家一门心思想要救楚妙玉出来, 但是秋猎事变的时候,白锦年在营地中并未参与,以是不知晓其中隐情。
四王府与五王府全部人一时间锒铛入狱, 本就是震惊了朝野,众人猜测纷纷。但圣上怎会把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给二人定罪,这其中牵扯的太多,一旦公布,朝堂各党势力重新划分,将会动摇根本。
可这获罪,总得有个罪名不是?年华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找机会下手的。
白菁得了楚妙玉的信后,一定会动用十三王。白锦年不知秋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禹祺霁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白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催化的人,就算是没有她,十三王对这件梗了他十几年的事也不会置之不理。年华只不过用楚妙玉加快了这一切的发生。
届时,十三王党掺和其中,必使事情白热化。
除了这件事,年华还曾瞒着禹珏尧说去御史台拿些东西,实则暗会薛茝。
薛老得知北地之事,早有意愿与她一见。二人交心相谈,商量对策。
早前,年华楚阳勘察河治之时,曾写了不少策论上呈圣上。如今,倒是正好利用上。
那些策论有针砭时弊的,有心得体会的,亦有各地详情记录的。仲秋县瘟疫就曾被年华派人记成几卷,上呈御史台,后转中书呈与圣上。
薛老主管变法,各方各面皆是细知,欲将一切编撰起来摆到太子与圣上面前,一来推动变法之进程,二来以变法压制朝堂中出兵北地之舆论。
几番动作下来,禹珏尧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年华不愿他回府,何尝不是自觉无颜对他,心有歉意。怀孕之后,越发嗜睡,她所幸以此为借口,在二人有限的相处时间内,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他。
舂陵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尚不清楚,七上八下的心理,又怎能好好的面对他。
每次禹珏尧问起她的身体状况,与她耳鬓摩擦之时,年华都忍住咽下冲到嘴边的话。
她很想问他,他现在是否还对舞雪檀心存芥蒂?
当年,舞雪檀在舞家与他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家族。而今日她的行为,何尝不是如此。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两难。曾经鄙视舞雪檀的做法,到如今方知其中选择之艰难。不过,有些事情自始至终她都不会去做,臂如当年淮南的衙门数百人惨案。
因为人与人总是不一样的,她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她与舞雪檀终究还是不同的,绝不会为了一己之利去放任屠戮。
但年华其实也很怕,怕最终的结果。
皇城司回京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舂陵北地的存亡说到底还是掌握在胥家的手中,而不是她。年华始终相信,她的姐姐胥锦不会做出反叛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默默祈祷,远在北地的亲族,她在这里为他们争取时间,只盼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若真相大白,到时候她自会向禹珏尧坦诚一切,求得他的原谅。不论有多么的逼不得已,她骗了他这是个事实,无从辩驳。
白锦年说,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确实,太子无子,这个孩子必定受禹珏尧重视。若是好好利用,何尝不是为她的家族博得另一线生机。
但她不想,她要给自己留一条路,若真是这么做了,禹珏尧日后怎会原谅她。而她这个娘亲,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这个小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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