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年青的时候,撞破东宫一个良娣与侍卫的奸情之后,敬帝看自己所有的大小老婆都像淫/妇,最喜欢听的,也恰是宫闱秘事,嫔妃们老一点没关系,丑一点也没关系,最怕她们跟人私通偷情,但有风吹草动,也绝计会刨根问底。
他大手一挥:“许善,清场!”
麟德殿大太监身后十几个年青年壮的太监齐齐行动,不一会儿就将入宫参加宴餮的外命妇并公主们全清了出去,轮到陆敏时,许善亲自来请:“陆姑娘,奴婢亲自送您至清宁殿歇息,可好?”
赵穆一把挽上陆敏的手:“许公公,陆姑娘今日是本宫请来的客人,本宫自会一直带在身边,无论大哥要说什么话,本宫听得,她就听得。”
许善躬腰而笑:“当然,当然!”
赵程看人走的差不多了,对着窦太后深深三叩首,又对敬帝三叩首,说道:“皇祖母,父皇,儿臣今日要揭秘一件十八年前的惊天大事,因此事关乎三弟,所以不得不当着众位皇兄的面,不请大家勿要怪罪!”
十八年前,又关乎老三,那就是赵穆了。
对于赵穆的血统,那怕事实证明萧焱是个天阉,敬帝心头的疑虑也还未消除。他果然生了兴趣:“朕容你站起来讲!”
赵程道:“儿臣这些日子来在护国天王寺替父皇颂经祈福,偶然翻到一些废后萧氏手抄的经书,从经书中翻出几份信来,信纸泛黄,显然年代久远,而那些信的笔迹,儿臣也非常熟悉,因为那是……”
敬帝拍桌而起,毛发耸立,盯着赵程问道:“是谁的笔迹?拿来给朕瞧瞧!”
赵程捧出一纸泛黄的书信来,敬帝扯了过来,匆匆两目扫过,甩了纸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他?”
*
这俩人说话的时候,殿中留下的诸人便随意走动了起来。
大概因为太乱,没有人发现赵穆一直握着陆敏的手。他一只手抚过陆敏贝壳似的小耳朵,冷笑一声:“窦师良送你的?”
两枚耳坠儿丢到桌子上,陆敏才发现这并非自己早上戴的那两枚。
窦师良当时在东宫未答应她的以身相许,却在入宫之后,直接去求窦太后的恩典,还送了她两枚红玉髓的耳坠子,显然,他是认真对待她的提议的。
她敌不过赵穆咄咄相逼的眼神,连忙插开话题:“我听赵程这话似乎与你有关,你还是听听他怎么说,想个应对之策的好。”
*
敬帝正在发怒,连窦太后都慌了,想知道那个与萧氏通信的他究竟是谁。
赵穆却坐的十分随性:“君王的疑心既起,又如何能消疑,倒是小麻姑,你果真打算带着我的妻子,嫁给窦师良?”
陆敏觉得这人要不是疯了,就是已经破罐子破甩,不在乎自己的血统了。
她道:“若你果真想要,我剁了给你!”
恰这个时候,愤怒中的敬帝不知从那里抽了把剑出来,持剑指上了赵穆的眉心:“孽种,你居然还是赵献的种!”
赵献便是献帝,赵穆的爷爷,赵敬他爹。
敬帝咬牙切齿:“难怪老王八蛋隔代而指,先当着群臣宣布你的储君之位,才予朕这皇位,原来你才是他的亲儿子,看朕今日不斩了你这孽种!”
窦太后一听,拍案吼道:“赵敬,你发什么疯?”
敬帝剑再逼一寸,咬牙道:“母后,你可知道。当年萧氏还在我东宫为太子妃,入护国天王寺上香祈福,遇到父皇,二人竟春风一度,由此,才有的赵穆这个孽种!”
满殿之中,几位皇子唯恐天下不乱,盯着那自幼风光,不可一世的赵穆,只见他两道剑眉微挑,薄唇微撇,笑似嘲讽,笑的蛮不在乎。
窦太后冲了过来,伸开双手挡在赵穆面前,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赵献为帝,不贪欢不好色,比你英明百倍。你若再亲信小人,哀家要联合群臣废了你,直接叫长圭登基!”
窦太后娘家无基业,不过一句怒言罢了。但老娘挡在前面,总不能真的杀了老娘,敬帝气的直发抖。
赵程慢悠悠走了上来,劝道:“皇祖母,父皇,你们都勿要生气。三弟是否祖父的骨血,其实很容易判断。
当年皇祖父外出打猎时不小心撞断了食指,那截指骨一直留在护国天王寺上供,并未随体葬入亡灵。人常言,若是血亲,血滴在骨殖上,即可融入骨中,若不是血亲,则融不进去。
不如咱们把皇祖父那截指骨请来,当场以验亲白,可否?”
滴血认亲分为滴骨与合血两种。合血者,则是将父子二人的血滴入同一碗水中,看血在水中能否相融,能相融的便是父子,不能相融的,当然就是孽种了。
而滴骨,则是在父死的情况下,取父一截骨殖,滴子之血于其上,血能融者,则为父子,不能融的,当然就不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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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坠
赵程当然是早准备好的, 不一会儿,立即便有人捧着献帝的指骨来了。
有老祖母的后背挡在前面,老爹暂时杀不得他, 而且所有人都在郑重其事的等待赵程把献帝的指骨从陈列箱中请出来。
趁着这个节骨眼儿,赵穆又开始算旧帐了:“小麻姑, 你那两枚小香瓜的耳坠去了何处?”
陆敏心道都火烧眉毛了,这人竟还是缠着自己不放。她实话实说:“送给窦师良了!”
赵穆轻抿了口酒:“是中午在东宫时送的?”
陆敏轻轻嗯了一声。
赵穆苦笑:“就那么点功夫,你就与他私订终身,为何?”
陆敏不语。
赵穆又呷了口酒,转身去看四弟赵稷。
他不知何时悄悄坐到了陆轻歌的身侧, 正在与陆轻歌悄语着什么。
既有前世为帝十年的经验,重新登上帝位并不算难事,唯有陆敏,上辈子弃他而嫁给赵稷,这辈子即便刻意隐居不肯见人的时候, 也从未断过与赵稷通信。
他曾经不仅拥有过她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还曾肆意轻薄过她的身体,同床起居,满满一年。赵穆刻意不去想这些,怕妒忌心要燃着他一刀捅了赵稷。
上辈子用了十年的时间, 他都没能重新走进陆敏心里,这辈子一直防着的,也是赵稷,却不想一个转身的功夫, 陆敏就把自己托付给窦师良了。
赵程笑呵呵走了过来,说道:“三弟,祖父的骨殖已备,证明你清白的时间到了,来吧,滴血入骨,看融是不融。”
赵穆低眉一笑:“好!”
他站了起来,微整着杏黄色的储君常服,轻拂阔袖,俊美风流,漫不经心自陆敏鬓间抽了支簪子,行至献帝那骨殖面前,当众以簪刺手,白皙修长一只手,却刚劲有力,忽而翻转,一滴血流到那截疏松发黑的指骨上面,立即融入其中,一滴不剩。
窦太后显然吓坏了,怔怔往后退着:“这怎么可能?哀家不信,肯定是你们看长圭不顺眼,要夺他的位想出来的阴谋,哀家不信!”
至此,敬帝深信不疑,剑指上赵穆怒吼:“孽畜,朕今日不杀你,誓不为人!”
赵穆忽而伸指,轻轻剥开敬帝手中的长剑:“父皇稍安勿躁,既便您要杀儿臣,能不能先听儿臣讲个故事?”
满殿之中,或坐或站,或倚柱而立的皇子们皆冷眼瞧着。
赵穆缓缓踱步,一一扫过去,慢悠悠说道:“记得儿臣小时候,这蓬莱殿还是一处荒苑。我母妃最钟爱的一只狗死了,因为那只狗是父皇送的,她特别伤心,遂命我将那只狗安葬在蓬莱殿外的草从中。
如今我母妃也已丧去,坟头的草有三尺高,那只狗,也早已化成了白骨。
儿臣常听人说,死亡已久的骨殖,因为其密质疏松,无论滴什么血进去,都会迅速融入其中,倒不在于什么亲不亲,不如咱们将那条狗的尸骨起出来,儿臣再滴一滴血,瞧瞧看能相融否,父皇以为如何?”
他声调慵懒,清澈又带着些磁性的沙哑,极有说服力。
窦太后这时候似乎有些醒悟过来了,说道:“不对,你们一家本是血亲,既是血亲,那长圭的血能融于他祖父的骨殖,也是正常的,这只能证明他们有血缘,赵敬,你也太昏昧了些,快把刀放下!“
赵程一声冷笑,又道:“皇祖母,关于滴骨认亲,历史上有一桩案子,可以供作参考。当年南朝武帝萧衍为帝时,看上了东昏侯萧宝卷身边一位貌美的姬妾吴淑媛,便将吴淑媛带入宫中。那吴淑媛入武帝后宫七月而产下萧综,萧综相貌生的极像东昏侯萧宝卷,因此,不但萧衍,便是诸大臣们,也怀疑萧综乃是萧宝卷的儿子。
萧综对此也颇有怀疑,是而,在萧宝卷死后,起骨滴血,血入骨殖。但他觉得这还做不得准,遂将儿子的血滴于其祖父骨殖上,却是不能相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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