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老夫人笑起来:“就你能说,听戏的时候可没有打搅别人吧?”
陈静笑道:“祖母,她听得入迷呢,一点都没有声响的。”
“我又不是三岁!”陈敏不满。
袁氏道:“那沈夫人也同你们一直看着吗?”
“是呢。”陈敏又抢着道,“不过听完了,沈夫人叫大堂姐去说话……”
两位长辈都微微露出了讶色,陈莹心想,恐怕袁氏听到这种话,心里又更是讨厌自己了,但这也不好隐瞒的。
袁氏嘴唇抿了抿,笑着道:“你们也累了,先歇会儿去吧。”
三个小姑娘陆续告辞。
回到清和苑,陈莹因遇到萧隐,又有沈家的事情,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感觉疲累极了,便是想先歇一歇再去看母亲。
谁料卷儿却与她说话。
“姑娘,奴婢真是一心为您的。”她真心实意的道,“不知姑娘为何总要误会奴婢呢?”
陈莹哪里想与她解释。
卷儿这种人,嘴里说为她着想,可事实上,她是越过了一个奴婢的本份,这些天各种事情,她是不想一一说出来的。
“有没有误会,你心里清楚。”陈莹淡淡道,“再说,你是二房的人,本不用替我如此尽心。”
卷儿原是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结果陈莹根本不领情,她冷下脸道:“刚才罗嬷嬷又让我去呢,奴婢可是不知道会说什么的,姑娘,您当真不愿意相信我吗?这陈家,奴婢怎么说也待了三四年了,姑娘想知道什么,奴婢是知无不言的。”
这是在威胁她吗?
陈莹还不知道一个奴婢居然会如此放肆,她是不是看准了自己不能对付她?
是,她是寄人篱下,可还不至于任由一个奴婢摆布了,她想对罗嬷嬷说什么就什么了,难道陈家就袁氏一个人当家了不成?
陈莹冷笑起来,拂袖而去。
卷儿气得一跺脚,朝正房走了。
听说途中陈莹还见过萧隐,袁氏吃惊:“你说什么,豫王要她单独留下来?”
“卷儿是这么说的,她溜到墙角,偷看到的。”罗嬷嬷道,“不止如此,听说还动手动脚,恐怕大姑娘是与豫王有染了,不然作甚要把闲杂人等都赶走?”
袁氏半响没有说话。
一开始是以为沈夫人看上陈莹,故而与她说话,谁想到还多了个萧隐,要当真如此,两个人之间有了龌蹉,凭陈莹的身份,只怕要去王府做妾了!
那他们陈家还有脸面吗?
袁氏连忙叮嘱罗嬷嬷要小心又小心,切莫说出去,等到陈怀安一回来,她便与他商量这件事情。
“老爷是要我不要管,可现在,莹莹这孩子不知怎么,竟然认识了豫王,豫王是何人,老爷最是清楚,连刘姑娘他都不愿意娶的,怎么会娶莹莹呢?他又是那种性子,到时候不管不顾说出来,或把莹莹纳入府中,这如何是好?我看不如早些将她嫁出去!”
今日下午萧隐又做了一桩突兀的事情,抓蒋震申抓到靖宁侯府去了,还专挑沈夫人请客的时候,弄得百官左右为难,这是该得罪萧隐还是该得罪沈石呢?只好一个都不帮,让刑部忙去!
刑部堂官焦头烂额,陈怀安回来时还当笑话听的,谁想到妻子竟然说陈莹与萧隐有染。
“这是确凿的事情吗?”他是忍不得含糊其辞的。
袁氏道:“卷儿说亲眼所见。”她叹口气,“其实还有一桩事,我是一直没有告诉老爷的,那时在香山,刘姑娘说看见莹莹去了豫王临时所住的客房,不知真假,不过刘姑娘应该不会胡说吧?她与我们静儿,敏儿很是融洽的。”
这么久,可算是找到这侄女儿的把柄了!
她毫不留情的,指向了陈莹。
陈怀安面色沉了沉。
“要不同母亲也商量下?”袁氏察言观色,“毕竟是这样的大事,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
“不用。”陈怀安站起来,“你谁也不要说。”
他大踏步走出去,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中。
他要去亲自问一问陈莹。
☆、018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早,陈莹问候过母亲,因疲累便是早早歇着了。
烛火在外间微微的摇动,偶尔有些光亮钻入屏风的缝隙,将床上的人儿照的朦朦胧胧。美人的脸如玉,有着漂亮的光泽,彩云凑近了看一看,轻声道:“姑娘,老爷要见您,您快些醒来,荣祥在外面等着呢。”
陈莹睡得很沉,闻言只转了个身。
彩云没有办法,只好伸手推她,提高了些声音:“姑娘!”
“什么事……”睁开眼看到昏暗的厢房,陈莹惊讶,揉着眼睛道,“这么晚了,你叫我,难道是母亲怎么了吗?”
“不是,是老爷,他要见您。”彩云道,“荣祥领着你去。”
陈莹一下就清醒了。
来到陈家那么久,陈怀安从来没有单独要见她的,也不知为什么,难道是白天的事情吗?卷儿威胁她,说要告诉罗嬷嬷什么,可她能说什么?沈夫人那里,前后都有奴婢看着,卷儿根本听不见,再说,就是听见了也说不出什么,而萧隐……她抿了一下嘴,那是有点为难。
不过也是有借口的。
陈莹连忙下来。
荣祥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到了书房。
远远看见,屋檐下挂着羊角灯,屋里也是烛光闪烁,在周遭一片寂静里,有些意外的温和,陈莹看到荣祥停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踏入了门口。
“把门关上。”陈怀安放下笔,淡淡道。
陈莹听从。
陈怀安抬头看着她。
这个小姑娘与自己两个女儿相比,是有些看不透的,兴许是因为大哥去世了,她在那段时间成长了好些,不似那么的天真,可不得不说,她的容貌独一无二,继承了母亲,父亲的优点,这样的姑娘,可能是豫王要求的绝色罢。
会是如此吗?
“你与豫王可认识?”他问。
陈莹摇摇头:“不知叔父为何会这样问,我是何时来京都的,您最清楚,那豫王我是前不久才听二堂妹说的,不过见过两回。”
“但今日你在沈家与他单独说话了。”
“是。”陈莹没有否认,“我从沈夫人那里出来的时候,遇到他,他凶神恶煞一般叫卷儿与彩云走,我晓得他是王爷,又见他还领着兵,不敢违抗。”
“他与你说什么了?”
“他没有说什么。”陈莹咬了咬嘴唇,“那天我同弟弟来书房见您,在门外就遇到他的,他那时便问我是谁,从哪儿来,”她说着垂下头,“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反正他只是盯着我看,后来越来越近,幸好是沈公子救了我。”
听起来好像是萧隐看上她了,图谋不轨,但陈怀安心里清楚,萧隐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陈莹大概还不知道萧隐的势力,他要真看上一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只需一句话,皇后娘娘便会赐予他了,哪里需要在沈家专门屏退下人,藏头藏尾,除非是有不一样的目的。可陈莹死闭着嘴不说,她是不太信任自己罢?
油灯幽幽的,偶尔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书房在冬日里格外的冷寂,竟然都没有用炭盆,陈莹很不自在,她站在陈怀安的身边,总是有些不悦之感的。
“若叔父没有别的要问……”她想要告辞了。
“沈溶是不是想要娶你?”陈怀安突然开口。
这话好像一支利箭射过来,叫陈莹发懵。
见侄女儿傻了似的,陈怀安嘴角挑了挑:“那天是沈溶送的信。”
原来如此,陈莹唇微微抿住,她那时候怕信在途中出波折,到不了陈家,是让沈溶想办法送去的,没想到他竟然亲自走了一趟……是不是怕陈怀安欺负他们,他是有些示威的意思?陈莹觉得这男人真是又真诚又可爱,由不得露出了一点笑容。
千真万确的了,不过沈家会同意吗,陈怀安心想陈莹本事不小,私底下居然能让靖宁侯世子如此作为,难怪也敢骗他了。
“明日上朝,豫王怕是要到的,假使你不愿意说,我只好去问一问他了。”陈怀安语气淡淡,“他这个人向来是不屑于隐瞒的。”
陈莹心头一惊。
想到萧隐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很无法无天,到时候陈怀安真去问,他会不会把那天在香山的事情说出来?会不会还说盖在一个被子里?会不会……
红霞在脸上蔓延开来,火辣辣的,陈怀安听到这些,定会以为她跟萧隐有染,她手握紧了,指甲恨不得掐入掌心,在心里恼死了萧隐!
见她动摇,陈怀安循循善诱:“是不是在香山,你们又见过了?那日有人放蛇,别的姑娘很早就回来了,唯独你落在最后,豫王又严查此案,”他顿一顿,“不管什么事情,我不会怪你,但你还要瞒着,我就没有办法了。”
陈莹到底是小姑娘,与老奸巨猾,在官场混迹的陈怀安相比,实在是差远了,她斟酌会儿道:“我一开始不告诉你,是怕你不信。”
“既然你现在知道骗不过,便说清楚罢。”陈怀安有些没有耐心,他寻常在衙门放的精力多,家里的事情几乎不管,今日为个侄女儿却是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