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陛下运筹帷幄的一个执行者,臣无良策,良策始于陛下心间。”霍寻面色恭谨,一丝不苟。
顾城疑惑地抬头,皇帝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带着许欣欣然的欣慰:“本来此事约定好只有朕和霍卿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要告诉左相了。”
霍寻道:“和亲计是假,要永诀突厥滋扰之患是真。待突厥单于伊卓来佑安娶亲之事,我等暗自调遣兵力,合围匈奴。出其不意,必定一举拿下突厥铁骑。”
顾城恍然大悟,只是隐约觉得背后一凉。他躬身道:“陛下良策,吾皇万岁。”
顾城跟着皇帝很多年了,他从未如此不放心过,不放心自己的一双儿女,不放心……到底,还是不放心他们的野心。而皇帝呢?皇帝肯放过他吗?
顾城叫住霍寻,快步赶上去,悠然问道:“听镜辞说,她要与你一同去往边塞?”
“是,小婿会好好照顾她的。”
“镜辞有时候难免倔强不懂事,你得多多担待着点。”他眯起眼打量着霍寻,眉目轩昂,如夏日流火一般的朗朗青年。只是不达眼底的笑里隐藏着一丝冰冷,即使眼下暖意融融,他却仍是觉得冰冷透骨。
霍寻眉目之间透出一股暖意,“是,小婿谨记,会好好照顾镜辞。”
顾城点头正色道:“但愿霍将军记得今时今日所言,也不枉老夫对将军的的看好。”
萧寂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来到雍和宫那一年,他是皇帝身边的侍中,她是新晋的萧美人。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一天的雪花一地的洁白。她袅袅婷婷地立着,轻声细语:“哥——”
那一场分别,便是错;那一错,竟是有二十年了。
“太尉,太尉——”侍女红袖唤他回神,笑一笑欠身道:“娘娘就在里面了,奴婢便不进去了,太尉自个儿请吧。”
萧寂略感尴尬地笑笑,拱手道:“多谢了。”
亭台楼阁,一草一木,晏晏笑语,伊人倩影,一切如旧。
依礼见过萧慧之后,萧寂随手跪坐在一侧的软席上。萧慧用帕子遮了遮眼角的泪光,沏了一杯茶递给萧寂。
萧寂点头,关切问道:“端淑如何了?还是哭闹吗?”
“唉,这个命苦的孩子。皇上执意如此,本宫去崇明殿跪了好几次,皇上一点也不肯退让。”萧慧掩面轻轻啜泣:“可怜我的儿啊,这后半辈子就要耗在无边无际的大漠里了,还不知何时再能见上一面……”
“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心。”萧寂压低了声音说:“皇帝未必肯真的和亲,听着皇帝的口气,大约是要使计对付突厥人了。和亲兴许也只是个幌子而已。”
“那本宫就放心了。此次请哥哥前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萧慧闻言一惊,当即大喜过望。她平复心头的情绪,涩涩开口:“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这样一个人会教人家笑话的。端淑和尧儿都长大了,本宫地位稳固,你也该成家了。”
萧寂低头凝神望着那茶水散出缭缭雾气,直到那氤氲出的薄雾慢慢退却,只留下一抹微不可闻的余温慢慢冷凝。他意味深长道:“是,妹妹说的话,臣兄一定听。”
萧慧瞬间讷讷无语,许久她才颔首道:“哥哥愿意就好,那……我择日给哥哥挑个好姑娘……”
“淑妃娘娘的话——”萧寂正了正神色,逼近她一步,眸中带刺:“臣兄一定遵从,不管是娶妻也好,其他也罢。”
萧慧心中一惊,还是强做镇定道:“那就好,哥哥的婚事关系到势力的结合,必定的好好挑着……”
“呵。”萧寂猛地抓住萧慧的手腕,狠狠攥紧。他强压制住心头的怒意,不由分说狰狞着把她摁倒在地。
“你疯了!”萧慧一怔,仿佛浑身被冷水当头浇下,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萧寂手指轻勾,滑进她轻薄的衣衫中游走。萧慧低低道:“若是让傅静岚那个贱人看见了……”
萧寂微微一笑,意蕴悠长:“雍和宫是什么地方?若是有傅静岚的细作,那以前为什么没有出事?”他轻吻过萧慧的眉眼,萧慧别过脸去,略有躲闪之意。
“怎么了?”萧寂抬一抬她的下巴,迫视着她:“淑妃娘娘当年为了怀上龙种勾引臣兄受孕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萧慧陡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哪怕她是皇帝的妃子,哪怕她沦丧自己,他都一直一直坚守在她的背后。她妩媚一笑,扬着下巴指了指寝殿,无限妖娆风姿展现无遗:“这里太碍眼,我们去寝殿——”
迷离,欲望在脑海中撞击着;缠绵,低吟声编制一室旖旎。
攀上欲望的顶峰,萧慧恍若感觉炽热的皮肤已经把那颗冰冷的心燃烧地滚烫,仿佛重获新生一般的快感袭上心头。
萧慧侧头看向他依旧硬朗的面庞,不觉心酸。昔年往日,他不是萧太尉,只是沈寂;她不是萧淑妃,只是慧。那样相伴相守,岁月静好的日子已经被后来的诸多事掩埋在心底,越埋越深,慢慢融进血肉里。
一晃二十年,她有了端淑有了秦尧,可是却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那是属于内心的缺憾,是情感上不可弥补的空白。最最难得,他年过四十依然为她守候,不沾女色。
她陡然觉得背后一凉,厉声道:“谁——”
未到冬日,长春宫里早早起了暖炉,满室旖旎渐渐散去,便是味道温暖的椒泥之香浓郁郁地扑进来。
“千真万确?”傅静岚声音有些慵懒,她坐在梳妆镜前任凭身后的庆儿用沾了玫瑰和茉莉的汁水梳理着青丝,看着镜子里跪在一旁的侍女。
那跪在地上的侍女低低道:“奴婢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那件事你做的很好,只是要让萧慧和萧寂死无葬身之地还是不够的。去,查一查萧寂的身世,本宫相信,这里面还有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她朱唇轻启,温婉中却是带着几分寒意。
“是,奴婢这就去办。”
☆、和亲(上)
和亲(上)
月白霜凝,冷露无声,边关初冬已然是一片萧索颓然之境。
佑安城内的行宫驿馆里,女子凭栏对月,眉眼似画,五官精致,一身红衣浓如烈焰,笼罩在一片月色里更显得清冷而孤寂。
她正凝视思虑着,忽然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顾镜辞并未躲闪,只是理了理袖口的皱褶,笑吟吟道:“平日里看惯了临安夜色,不知将军以为,今晚佑安月色如何?”
霍寻立在她背后一步之遥的位置,他闻言只是道:“月光如水,轻柔恬淡,只是天上却是一直有一层淡淡的薄雾笼在月亮周围。似轻纱一般遮住月色,有言道可望而不可即,大抵也是如此道理吧。”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日明年何处看。”顾镜辞轻吟着,怅惘道:“苏东坡先生的一词《阳关曲》却是道尽了我此时的心境了。人生聚散无常,今朝望着月圆如此,明日却又不知何去何从了。”
“你这是什么话?”霍寻赫然打断她,顾镜辞慢慢转过来头,一双清水寒眸悠悠盯着他,眼底闪过傲气旋即又变成一丝玩味。她眼里染进一层月色,漆眸微抬,“将军?”
霍寻问道:“日后,你想做什么?”
“事成之后吗?”顾镜辞低头思酌片刻,抬头笑道:“大好河山,万里锦绣,只愿此生能够游历于山水之间,享人世清福。至于富贵名利,皆抛之脑后。世间种种,再与我无关。”
霍寻指着西北方向的那一座隐在月色中的山峰道:“那里便是狼居胥山,再往北,过了长城关隘就是千里茫茫大漠。那里就是突厥人的部族。狼居胥山终年积雪,传闻汉时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北征匈奴时曾经于山顶封禅。后代兵家皆以封狼居胥为最高荣耀。可惜气候变迁,那里已经常年积雪,从未有人敢翻越此山。”他又感慨道:“我也不能翻越它,这世间最最能使我敬服的,莫过于天地之力了。”
“天地之力?”顾镜辞苦笑:“这话若是落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大不敬之罪,可是偏偏与你说来却好像那么理所应当。”
霍寻沉默片刻,忽然朗声笑道:“那你是说,我与别人不同?倒是说来看看,哪里不同?”
忽然肩头骤暖,带着体温的披风落在肩头。顾镜辞诧异地回头,霍寻眸色暗沉,并未言语。“多谢。”顾镜辞静声问道:“端淑公主可还哭闹吗?”
霍寻道:“我都说与她听了,不用去和亲,她自然是开心的。我教人把她安排在一家安全的客舍里,不会有事。”
顾镜辞颔首,道:“前来迎亲之人何时到来?”
“不知,使节已经前去突厥王部禀告,还没回得来。”霍寻忽然想起什么一般,道:“这个东西给你。”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小个暗黄色的纸包递给顾镜辞,沉沉道:“这个东西,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一个人。”
顾镜辞掂了掂那纸包的分量,不觉心中大惊:“这分量可不止一个人……莫非你是担心我下毒不成要多下几次?还是怕事情暴露之后我被要挟,要给我留着自尽用?”
霍寻道:“伊卓绝对不是个简单人,能够在众多贤王之中多得王位,并且迅速对大秦展开攻势,肯定不会轻易上当。这个分量你自己瞧着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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