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潜瓮声瓮气的笑,一面欣赏小媳妇儿敢怒不敢言的憋屈小模样,一面懒洋洋穿戴完毕,抱起收拾好的箱笼匣子,掖着被角盖上小媳妇儿的肚子,弯身在小媳妇儿的发间落下一吻,“东西我都收进你的小书房里。桌屏也摆好了,要是想我了,就看看我为你作的画,今天就别出枫院了,好好休息,嗯?”
他平息意动,咬着小媳妇儿的耳垂低语,“我就在外院书房理事,有事让谢妈妈传话,别自己乱跑乱走。”
李英歌捂着耳朵,只留给某人一个背影,表示她要睡了,某人快走。
萧寒潜无声大笑,逗得小媳妇儿躲来躲去,几乎快贴上墙面壁,才好心放过小媳妇儿,脚步悠然的出了枫院。
李英歌再次睁眼时,已然日上三竿。
谢妈妈笑呵呵的飘进内室,和来告辞回京的杨妈妈一道往床前一杵,急切问道,“怎么样?王爷器,大不大,活,好不好?”
二人又是担忧又是欢欣,一激动不小心暴露了老司机本色,话音未落忙改口道,“王爷能干不?昨晚是一次还是几次?英哥儿,你累不?疼不?”
问法并没有含蓄多少,委婉多少好吗!
李英歌含着某人体贴备下的老鸡汤,怒喷了谢妈妈和杨妈妈一脸。
想到某人昨晚一脸可怜,吻着她包不住的泪珠道只要她一次就好,结果这一次的过程和时辰堪比两次、三次,才恢复气色的小脸不由又臊又郁卒,抿着唇嘴角直抽抽,只将空了的汤碗怒甩进谢妈妈手中。
她表示无可奉告。
谢妈妈和杨妈妈表示懂了,偷瞄着李英歌衣领下藏不住的淡淡吻痕,手拉手转圈圈,搓着四只手掌嘿嘿嘿,“观世音保佑,三清道尊保佑,保佑王爷弹无虚发,叫我们英哥儿早日开怀。”
她二人携手飙车。
李英歌坚决不上车,红着张冷漠脸:有事快说,没事请滚。
谢妈妈和杨妈妈放心滚了,老脸喜笑颜开。
王环儿却是面色阴沉,看着被忠叔退回的礼单恨恨咬牙,半垂的视野突然一黑,随即风声呼啸,被晨风吹得微凉的脸颊一瞬火辣,啪一声挨了一记突如其来的大耳刮子。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几次三番背着我往商会、府里送东西,莫不是听不懂我交待你的话!”王嬷嬷冷着脸出现在王环儿身侧,收回巴掌扬起腿,踹翻一地礼盒,垂眸冲着地面啐一口,“黄毛丫头过及笄生辰,你倒上赶着送金的银的!别人不收,你颓丧着脸给谁看!
不过是个沽名钓誉,半点实事也干不成的小丫头,只能做个甩手掌柜糊弄人,外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慌不得,急不得,你倒好,巴结谁不好,巴结到李英歌头上!
我是王爷的奶娘,你是我的干女儿!你我是什么身份?你这样低声下气的做出副卑膝奴颜样儿,不是给李英歌长脸,而是给我丢脸!”
她厉声霍霍,怒其不争。
这副痛心喝斥的模样落进王环儿眼中,却生不出半点愧对之感,只有深深的惊怕。
原本雍容淡然的干娘,在乾王府管着针线房的差事时还好,依旧端得起管事妈妈的威严,私下和她独居田庄时,却是一年比一年性情莫辨,一次比一次言行燥郁。
摸不到乾王府的边儿,她确实急了。
得不到乾王府的重视,慌的却不是她。
明明是干娘心下着慌,待她才越发阴晴不定,动辄打骂。
以前,以前干娘何曾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王环儿心下又恨又怨,暗咬牙关不敢去捂火辣辣的脸颊,只掖着手委屈道,“干娘的话,我怎会不听?不过是得知张中将代王爷从曲江道送来贺礼,我想着干娘贵人多忘事,才特意打点了一份礼单,以干娘的名义送出手”
李英歌沽名钓誉,忠叔更是个狐假虎威的,竟原封不动的直接退回了田庄!
王环儿为王嬷嬷抱不平。
王嬷嬷面色一缓,拂了拂手掌摸上王环儿的脸颊,“傻孩子,你一片孝心,倒是我错怪你了。我也是气你沉不住心,凭白坠了你我的脸面。来,我帮你上药。”
她轻轻摸着王环儿的脸颊,笑出的法令纹又深又皱,“我这儿可都是好药,都是王爷从内务府每年的孝敬里拨出来,特意留给我,备着用的。”
她絮絮叨叨,念着萧寒潜对她不同他人的好。
王环儿却觉得,这份好,未必言符其实。
☆、第326章 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脸颊微微肿痛的**一瞬舒缓,药膏沁凉,凉意却无法令王环儿身心放松。
她看着恢复慈蔼笑容的王嬷嬷,只觉那凉意像被毒蛇的红信子舔擦而过,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脸颊偏离王嬷嬷的手,忙不着痕迹的顺势接过药罐,娇怯笑道,“干娘要是真疼我,就让我自己上药吧?怎么能劳动干娘亲自动手?”
王嬷嬷满意而笑,放手靠上炕头,落在王环儿面上的目光满是疼惜,“爱之深责之切。你别怪我一时气恼下了狠手,我是为了你好。”
她老生常谈,王环儿侧耳聆听,半垂眼睫盖住眸底闪动的厌烦和不耐,姿态极其恭顺。
王嬷嬷爱怜的拍着王环儿的手,絮叨话语叫一阵匆匆脚步声打断,声线徒然尖锐,“谁在外头横冲直撞!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王环儿眼皮一跳,忙笑着反握住王嬷嬷的手,“干娘别动气,您名下哪有不懂规矩的人?左不过是那一两个得您喜爱的妈妈,才敢这样大喇喇的行事。”
心下暗道干娘的脾气果然越发暴躁,有点风吹草动就非打即骂,嘴上话语却熨帖,引着王嬷嬷偏头去看,果然闪进门的是那心腹婆子。
王嬷嬷缓和下来的面色顿时一凛,探身道,“府里有动静?”
“王爷回来了!”心腹婆子瞥见王环儿红肿的脸就是一愣,随即束手垂头道,“怕是昨儿连夜进的城,在枫院歇了一夜,今儿一早在外院书房召集幕僚议事,外头才知晓王爷已经从曲江道回来了。”
曲江道的捷报才传回来几天,萧寒潜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早从枫院出来,难道是为了李英歌的及笄礼才急急赶了回来?
在枫院歇了一夜
王环儿不愿深想,动听的嗓音却有一瞬扭曲,“王爷对王妃,可真上心。”
“这算什么上心,不过是王爷品性高洁,愿意给李英歌做脸罢了。”王嬷嬷眉眼舒展,吊着眼角望向京城的方向,“你当冯欣采为何落得个困居京中的下场?一是为了拿捏她父亲冯有军,好在王爷麾下尽心领兵二是为了给李英歌这个正妃留体面,王爷什么脾性,我最知道。
总不能叫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以前还能拿李英歌年纪夫妻俩聚少离多做挡箭牌,如今李英歌及笄了,要是得王爷如此上心还吹不鼓肚皮,王爷就是想维护她正妃的体面和地位,只怕也有限!”
她想到李英歌这三年在府里的作派,不过骄娇二字,不由冷笑道,“好处可不能叫她一个人占尽。这男人呐,哪有真的不近女色的,一旦食髓知味,哪里还顾得上谁大谁谁轻谁重。我教你别急别慌,就是这个道理,如今才是你进府的好时机。”
王环儿面露羞涩,却只听进后半截话。
前半截话,一如干娘点评那些被剪坏的汗巾般异曲同工,不过是自负误人,叫她后知后觉事实并非如干娘所说。
她已别无他求,只求能重回王府,重回她的潜哥哥身边。
心下又是怅惘又是悔恨,却听王嬷嬷断然道,“收拾收拾,叫上两辆马车,我今儿就得往城里去。”
这样大的阵仗,是打算常住府里?
王嬷嬷对上王环儿惊讶的目光,先是可惜道,“你脸上这伤,得好好养上两天,可不能顶着这副模样就出门。你这孩子,以后切记不要再自作主张,倒惹出一场闲气,惹我心痛,你也凭白受委屈。”
又自信道,“王爷这趟回来,定然不会再走了。否则怎会丢下曲江道的军务不理,悄无声息的只身回来?多半是战事安稳,不用再在前线坐镇了。”
王环儿心下暗恼又大喜,美目一转,忙劝道,“就算是马上动身,只怕也来不及在宵禁前进城,您用过午膳歇过晌再走也不迟。”
“你说的对,不急这一会儿。”王嬷嬷笑容欣慰,“我且养好精神傍晚再出门,晚上歇在城外驿站,明儿一早进府给王爷请安正正好,省得一身尘土,倒叫王爷念叨我不爱惜自个。”
说着摆摆手,让心腹婆子下去打点行装,又吩咐王环儿,“大夫开的那些个治腰腿的药,你帮我多备一些。”
王环儿应声退下,和心腹婆子兵分两路,片刻后在虚掩的房门外碰头,低声说着话,“可照着大夫交待的,往里头加了宁神的药材?”
心腹婆子点头,看一眼手中药碗,再看一眼王环儿红肿的脸,半是无奈半是感叹,“这是今天的剂量,嬷嬷喝了大半年没觉出异样,却也不见大好。只是苦了姑娘您您放心,老奴跟着嬷嬷回府,定会按时按量,好好伺候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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