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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 (玄知)


  秦之澄不满道:“我说的是实话。”
  叶暇心知源头是什么,她叹了口气,语气里有些说不出的心疼:“秦姨对你的影响真的有那么深刻吗?”
  大长公主晚来得女,虽不至于夸张到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也是无有不应。
  或许是这个缘由,敏仪郡主秦韶微养的性子柔软,然而偏执起来却要比谁都厉害,她天资聪颖,是绝佳的练武之才,却因遇到了秦之澄的父亲,自废武功,只为与他相恋。
  秦韶微的骄傲在于,不愿意让她的爱情掺入一点杂质,让她的爱情成为她练习至高武艺的工具。
  “我娘她……”秦之澄垂下眼帘,神情冷淡:“她一点都不像祖母的女儿,她的资质比我好了不知多少倍,却要把天赋浪费在……浪费在情字上。”
  “如果父亲也这样喜欢她就算了,可是父亲他,只是把她当做妻子……任何人嫁给了他,都能得到他这样的对待!”
  叶暇倒不如她这么想,她向来看得开,尊重任何人的选择,只要这个选择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秦姨做了她想做的事,也没什么不好的。”
  秦之澄感慨道:“你还是这么洒脱啊。”
  叶暇笑道:“你呢,就是嘴硬,分明是喜欢的,却还要假装没事人,也不知道想要证明什么?”
  秦之澄道:“若是换做你来,想必十分果决潇洒。”她说话时眉眼分明含着戏谑,想也是对叶暇的话不以为然:“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叶暇摸了摸下巴,失笑:“我吗?”她摇摇头:“他们对我向来是避之不及的。”
  秦之澄拧起眉毛,正待开口,天衍山便已近在咫尺,一辆华贵的马车从她们身边经过,转至眼前,突然停了下来。
  叶暇按住了手中的剑,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的马车,车夫已经跳下了车,帘幕遮着的车厢不一会儿也有了动静。
  侍女的手拉开了帘幕,恭敬地请出了主人。
  视线里,是一双做工精湛的飞云靴,裁剪合缝的锦袍下摆绣着精致的祥云纹,再往上移动,是一张雍容俊秀的脸。
  祁杭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徐然走到二人面前,含笑拱手一礼:“见过纯昭县主。”
  “原来是宁远侯世子。”秦之澄点点头,望了望天衍山的方向,笑道:“世子也算是天衍山的半个主人了,我和叶无暇来此拜会,世子可有闲暇招待?”
  与其在此漫山遍野地找,不如一击锁定关键位置,如果山中有异状,身为主人的必然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叶暇:容姑娘,虽然我这样对你,但我相信你这么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可爱活泼大方机灵的人一定会原谅我的对吧!
容情:无耻!

  ☆、关系

  “天衍山的风光果然不负其名,娟秀俊丽之外亦有奇险。”
  秦之澄抬眼望着石壁上“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八个字,语气赞赏:“令师妹也是一个奇女子,若有机会,可否请世子引见?”
  斜耸的孤峰上狂风吹拂,扬起女子鸦青如缎的长发,那双天赐神造的眉眼被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掩住,若隐若现之间,更是令人心神为之所摄。
  祁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意温润:“县主要见师妹,自然是她的荣幸。只可惜她重病在身,这几日更是难以下榻,不好为县主引见。”
  秦之澄淡淡道:“没什么荣幸不荣幸的,是我唐突她才对。我向来欣赏心性高洁的人,令师妹是不世之材,无论是剑道上、书法上、心境上……都远非常人所能比拟。”
  她话中的暗喻分明,祁杭却似没听懂一般,仍旧蓄着温雅无害的微笑,风度翩翩、浊世拔群,一言一行都无愧贵族子弟的出身,优雅绝伦。
  秦之澄顿时失了兴致,她转身往下山的路行去,正好遇上上山的叶暇。
  “你怎么这么慢?”她同祁杭都走到山顶了,叶暇还在慢吞吞地往上走,看她这幅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到底是发现了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默契收在心头。
  祁杭漫步上前,含笑打着圆场:“想必是天衍山的风光太好,使叶姑娘流连忘返了。”
  叶暇笑盈盈道:“是啊,叶某乡野出身,自然见什么都新奇。”
  这份自黑式的回答让祁杭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应付,秦之澄瞥见男人脸上僵住的笑容,心中顿时畅快了几分,她扯过叶暇,快步向下山之路行去。
  “唉!我还没上到山顶呢!”叶暇被拖着走了几步,说不出的遗憾:“这可不是随时都能来的,这回没看到也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祁杭是八面玲珑之人,叶暇说出这番话来,他更该表现出主人的姿态留客,请她欣赏完再走无疑,可他竟一丝回应都未给出,只是噙着亲和的笑意,暗自旁观,秦之澄看得心中不住冷笑。
  她冷下脸:“世上的好风光多了去了,如今也不知道未期现在的情况如何,你倒还有心思看风景?”
  叶暇叹口气:“好吧好吧,咱们这就走。”
  秦之澄向祁杭告辞,手段圆滑的宁远侯世子惋惜地陪着说了几句遗憾,又甚是贴心道:“在下知道县主忧心淮安的现况,所以不好强留,若再有机会,也欢迎县主来此做客,届时,我再为县主引见师妹。”
  秦之澄道:“那再好不过。”
  天衍山山路平坦,然而常有嶙峋怪石惑人视线,不比昆仑山好走到哪里去,秦之澄二人下山之路亦走得不甚顺利。
  “方才只是做戏给祁杭看,你怎么当真了,走那么快?”秦之澄被叶暇的态度搅得莫名其妙:“你方才到底发现了什么?”
  “方才是试探,现在我确定了。”叶暇仔细辨认着路途中的奇石,此处八卦阵法亦不计其数,她唯有悉心辨认,才能确保不走入歧途。
  这里的排阵布局让叶暇颇有一种熟悉感,她出江湖以来唯一碰见的阵法乃青令山一行,然而万变不离其宗,道法阵数相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若说类似青令山,也不全然,何况魔狐早已被朝廷处死……
  她摇摇头,暂放疑窦,解释道:“祁杭的确是想拖住我们,也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我们在这留了好几天,什么与南疆邪术有关的异常都没查出来,我担心慕后之人会不会把目标放在未期身上,我相信她的医术,却不敢抱有侥幸。”
  秦之澄道:“祁杭此人城府深沉,心思难测,我对他甚是不喜,若如你所说他的目的是拖住我们,那我是否可以怀疑,他和幕后之人有关?”
  “你还真敢想。”叶暇摸了摸下巴,脸色突变:“不好!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未期,那把我们引开再动手,岂不是……”
  秦之澄脸色也很难看:“咱们即刻回去!”
  “好!”
  然而她们两人踏出一步的瞬间,却如同误入了茫茫迷雾间,眼前一片白蒙蒙的烟雾,除了自己,再看不见任何东西。
  *
  玉少陵摇着扇子走在君未期身后,不远处还跟了一对正在吵架的男女。
  红衣女郎满脸不耐,冷眼瞪着身侧褐发蓝眸的异邦人:“我说了多少遍,我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虽然我也很想否认,但是从血缘上来说。”乌黑的檀珠在眉心轻晃,狄振羽沉下幽暗的蓝眸,语调坚定:“你确实是我的姐姐。”
  容情跳脚:“你这是污蔑,奴家年方二八,哪里有你这么大的弟弟!还有,我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别冒认身份了!”
  狄振羽沉默片刻,凝视着她的脸庞,中原女人的相貌在他眼里几乎没什么区别,除了秦之澄和自家母亲,哦,还有那个讨人厌的叶无暇,其他人对于他来说长相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所以容情说自己十六岁,还真的让他无法确认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他真的找错人了吗?
  母亲心心念念要找回那个被抛弃的女儿,至死都含恨难以瞑目。他在大成辗转许多年,终于在三年前,偶然从外出办事的魔蛇口中听到容情这个名字,然而……却是一场空。
  玉少陵惯来对女人好性子,尤其是能和他调笑的女人,所以此刻即使知道容情在说谎,他也风度十足地并未揭穿。
  君未期沿路寻找着印象中的痕迹,她身体的疫症在连日的试药下已有成效,只差一步,只要一步——她就能写出完整的解方,直觉告诉她,最后一步的线索就在西郊,这个疫症的来源。
  西郊乃是淮安数条河流的源头,供这方人的生息修养,若是她猜的没错,河中必然留下了什么踪迹,也许就是疫症的病菌。
  练邪功之人不畏这病菌,而普通武者和百姓则不然,这种病菌在河内大量繁殖,上山砍柴的樵夫、浣纱洗衣的农妇,这群人常用河水洗涤,他们手中若有伤痕,那病菌自手中进入,便很容易引发疫症。
  寻常大夫没有经验,就以为这是普通的瘟疫,好在君晚照留下的书册里有提到南疆的病理学说,便涵盖了病菌这一块,否则连她也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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