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兰一怔,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没少什么,问他,“什么谢礼?”
“你带来的弓。”
阿兰这才想起那把弓,狗皇帝说的那句得弓者得天下,阿兰猜测,这个公子带着人埋伏在冷宫,很可能就是为了要那把弓。
那么危险的东西,他拿走最好,阿兰眼珠转了转,笑道:“客气客气,拿去便是。”
白绫公子歪过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问名字等同于问来历,可阿兰的名字,说与不说效果差不多,于是阿兰乖觉报上自己的来历:“我叫阿兰,没有姓。以前是南都讨饭的,后来进宫当了宫女。”
乱世佳人多不幸,可她却能平安长大,且如此鲜活,白绫公子轻笑起来:“果然天命护佑。何时入的宫?”
“年初,跟着相府小姐入的宫。”
“果然半年。”他轻轻点头,“进宫之前你一直在南都……行乞?”
阿兰索性全交待了:“差不多吧。我在南都西郊的窝棚里长大,后来百花楼的翠姑认我做了女儿没再让我上街要饭,她死后我又讨了几年饭,后来那些达官显贵们要找一些有命中带护的人,我大概就是,所以被个牙婆药昏,卖到相府当那个娇小姐的命护,再后来她入了宫,我也跟着进了。”
那个公子顿了半晌,不知为何轻轻摇了摇头,又问她:“为什么刺杀伪帝?”
眼前这个一身病气的贵公子和狗皇帝绝对不是一伙儿的,阿兰大方承认:“活不下去了呗,还没乞丐来的自在。我听说北朝活路多,就想偷偷出宫到北朝去,结果被狗……被皇帝发现了,我就砸死了他,就这样。”
那公子遗憾道:“伪帝没死,你只是伤了他。”
“亏了,早知道那一下应该再重些!”
狗皇帝造孽无数,虐杀她多少儿时姐妹,竟然还没死,简直是苍天无眼。
他笑了起来,轻声道:“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
阿兰没听懂,她只关心自己的小命是否安全:“哎,我砸了皇帝,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你带来了玄黄弓,还行刺南朝伪帝,于我是恩。”
阿兰放下半拉心:“你是北朝人?”
“是,姑娘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不妨同我说。”那个人额上沁着一层薄汗,微微歇了口气,轻蹙着眉,语气却依旧如常。
阿兰警惕了几分,有些不敢相信:“你要帮我?”
“既然救了你……我就必须救到底。”
阿兰愣了一愣,说道:“谢谢,我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您一看就是大家公子,家中肯定没有我能做的活计,所以就不劳你帮忙了,你停车,我跟你就此别过就好。”
北朝开女风的告示传遍天下,阿兰其实是打着主意,想借机到北朝做点小本生意。为仆哪能和自力更生比?再者说,她命中八字带护,要是去应征大家士族的仆役,可能就又过上了当初在相府的苦日子。
那公子轻轻摇头:“京廊以南战火未歇,你孤身一人不安全。若想去北朝寻活路,我可以给你安排。”
“正经活儿吗?”阿兰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那公子微微笑道:“姑娘放心,正经活。而且,你跟我同行,会比跟着其他人要安全得多。你的命,道行不深之人,会将你看作护命,说什么你在身边就可飞黄腾达,想来南朝相府要你去做婢女也是这个原因。但你命并非护命,我之后会跟你详说。”
他说的不错。
南朝兵乱后人口急缺,那些银两捐出的新士族大家们征不到仆从,就会到乞丐堆里挑买,之后由看相算命之人一一相看。阿兰之所以会被牙婆药昏卖到相府,就是因为看相算命之人都说她是护命,收了她能使家族飞黄腾达。
相府买她本是想让她当沈莺儿的姨娘,可沈老色鬼嫌弃她脸上红胎记太碍眼,把她扔给了沈莺儿。结果没多久,沈莺儿真就封了贵人,这之后,沈家人野心爆棚,为保女儿能在入宫后拿到皇后宝座,把阿兰也遣入宫去伺候。
想起这些,阿兰心烦,并没接话,只上下打量着眼前人,他依旧是初见时的那身黑衣,领口袖口是雪白洁净的卷云边,腰间未悬玉佩,倒是有一把白色扇子跟一条卷起的银鞭。
她忍不住问:“你眼睛看不见吗?”
他满身贵气,风华无双,即便是白绫蒙眼,也如此赏心悦目,姿容一定是上佳的,可惜是瞎子。
那人听到她的问题没有回答,只是扯动嘴角,微微笑了笑。
阿兰又道:“不对,看不见的人不会蒙眼睛!”瞎子本就看不见,怎会多此一举蒙上眼睛?
那人笑了笑,点头道:“兰姑娘聪慧。”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轻轻呻\\吟一声。
阿兰好奇又担忧地看着他,不知出了何事。
那公子轻声道:“不好,你等我……”之后便没了声音,竟像是疼昏了。
阿兰吓了一跳,伸手拍他,他一下子栽倒在她怀中,沉甸甸的。
真的昏了!
阿兰一惊一乍之下,甩手将他推开,此时马车正好停下,赶车人道:“公子,到舟溪了。这家客栈是自己人的,公子放心,贺某已发信给苏公子,让他明早前来接应。”
阿兰愧疚不已:“……呃,你家公子……”被她甩到地上了。
灰衣老仆连忙撂帘探看,脸色一变,“公子!”
那公子歪倒在地,脸白的近乎透明,唇无血色,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看起来像是得了重病。
而一脸茫然的阿兰尴尬的笑着,缩在角落:“跟我无关……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听她这么说,灰衣老仆怒火冲天,如鹰的利眼透着凶狠,慢慢刮了她一眼。
他家公子忽然昏过去和她有什么关系?!阿兰皱眉,北朝人竟然也是这种主子受点小病就迁怒下人的做派。
阿兰生出逃跑之心:“……又是个沈莺儿。”
灰衣老头背着不省人事的白绫公子下了车,路边的客栈里涌来几个帮手,七嘴八舌道:“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时这副模样!”
“哪个天杀的又让公子摘白绫了?老贺你是怎么照顾的公子!”
众人七手八脚护送着那个病昏过去的贵公子进客栈,阿兰趁此机会,蹑手蹑脚下了马车,慢慢退到身后的山林中,撒腿就跑。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有自己的剧情逻辑哈,大家看到和常规古言不同的地方不要着急,后文都会解释的,我脑洞通常情况下不走常规,毕竟是平权系列文开端,规矩跟别的都不同,我定的。
看过正史的老伙伴们,我隆重向你们介绍拾京的祖宗,巫族少主公子莲华【其实他是正经巫(污)族,跟仓鼠京小打小闹的迷信巫族不同】以及南北朝现在情况特殊,注意称呼上的小差别,比如北朝的人都给皇帝叫主公,把南朝皇帝叫伪帝。
以后你们会知道为啥的。
#早八点更新,这周末早八点,晚八点双更#
PS: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黄庭坚《书幽芳亭记》哎呦,谢谢 老·板,飘然雨蝶梦,巫觋,大川,未央遗云,汝汝酱,林镜君,帅气高冷的小九,旧时光与远方,咸鱼不粘锅,你们太热情了,都想高兴地站起来给你们来段尬舞了哈哈哈哈。
第3章 饿其体肤(三)
阿兰蹦下车刚跑两步,就被人提着领子拎了回来,她这才知道,客栈附近的林子里头,藏着好多个那位公子的护卫。
她只好认命,准备迎接那群人的‘迁怒’,不想他们压根没搭理她,连凶巴巴的灰衣老仆都没骂她一个字,只是板着脸,给她安排了个房间,让她老实睡觉。
阿兰忐忑不安又莫名其妙地睡了。后半夜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哭,断断续续像猫爪子挠心,扰的她烦躁不已。
阿兰翻了个身,要重回梦乡,哽咽声却渐渐清晰起来,阿兰猛地坐起来,抹了把脸:“不是梦!”
那啜泣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听起来无比揪心。阿兰呆坐了会儿,跳下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半晌,确定了哭声就是隔壁传来的。
她试探性的敲了敲墙壁,哭声立刻就停了,压抑着,似是知道了自己扰了人清梦。可过不了不久,就又是一声轻呼,像是受伤的孤兽在悲鸣,阿兰闻声,脊背一僵,蓦地瞪大了眼睛。
是那个白绫公子!
他在隔壁?
“魔怔了,我怎么管不住自己的腿。”阿兰嘟哝了一声,轻轻开了门,把耳朵贴在隔壁的房门上听,门内的哭声压低了许多,更勾起阿兰的好奇。
那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她,让她心好奇的直痒,虽知这和她的保命原则相悖,但阿兰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后,床上人似是听到了动静,哭声渐消。
阿兰定了定神,轻手轻脚走进去,慢慢靠近床铺。
床上躺的确实是那个眼蒙白绫的麻烦公子,蒙在他眼上的白绫已被泪水湿透,凌乱的黑发铺满枕头,模样有些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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