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纪事 (晓色初开)

　　已经过去六年的事情，死人早已变成白骨，还能叫她查清真相，让上千口人因此成了孤魂野鬼。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胆寒，所以再看到这个年方十几岁的小姑娘难免心生怯意，时时不忘自省己身，深怕自己做了什么不当的事被她抓住把柄。
　　不单是赵大人，打那之后许多人再见独孤维唯都有些莫名的怯意。就是家里的嫂子们对待她都毕恭毕敬，唯恐惹她不高兴。二婶秋氏在她面前都再也不敢放肆，更别提家里的下仆，只要是二小姐开口，没有不从命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可不可信

　　独孤维唯和萧恪走在定北伯府的中轴线上的甬道上，郁闷不已跟萧恪抱怨：“我只不过是查个案子而已，杀人的命令是皇上下的，怎么到最后我成活阎王，人见人怕了？”
　　萧恪一只手放在她脑袋上顺毛：“正好，我曾被人叫做小阎王，你是活阎王，咱们天造地设，再般配不过。”
　　独孤维唯闻言大发娇嗔：“人家明明就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才不要做什么活阎王！”
　　萧恪看着她微笑不说话，现在独孤维唯的名字响彻上京，谁不知道她在刑名上的厉害？经此一事，谁还敢把她当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待？
　　两人边走边说笑，迎面碰上古逸之、古燕语兄妹和独孤维宁。
　　古燕语因为曾被山贼所掳，对于她的亲事，夫家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后来夫家听说古家要和定北侯府结亲，立刻让古燕语的未婚夫亲自去古家迎娶。但古家这时已经心冷，坚决要退掉这门亲事。
　　古燕语夫家不愿意，古燕语索性借着来她母亲来京城操办兄长的婚事，也跟着进京躲避。
　　看样子独孤维宁正送古逸之兄妹出府。
　　古逸之没见过萧恪，但见独孤维唯和他神情亲密，便知道是宁王殿下，急忙扯了古燕语过来大礼参拜：“微臣古逸之拜见宁王殿下！”
　　古逸之已经过了殿试，春闱二甲三十九名，独孤绍棠帮着弄到了翰林的名额，如今还在一月假期内，没有正式开始任职。
　　“这位就是淮南道荧州太守之子古公子，另一位小姐是古公子的妹妹。”独孤维唯为萧恪介绍。
　　萧恪点点头，淡淡道：“起来吧！”
　　然后又道：“古公子该成亲了！”
　　独孤维唯斜着萧恪掩唇偷笑不已。
　　古逸之一愣，旋即明白萧恪的意思。独孤维唯宁年长，宁王这是催促他们早成亲，好方便他自己早点成婚。
　　同时心里吐槽，您是宁王殿下，您想早于妻姐先成婚，谁还敢有半点意见？
　　嘴上却道：“是！臣这就回去让家母准备下定。”
　　当时独孤绍棠决定春闱之后看古逸之的成绩在决定婚事的，如今春闱刚过，古家原本就打着主意这几日就让媒人上门提亲的。
　　双方告辞，走得远了，古燕语才拍拍胸口缓了口气。宁王殿下果然生的天人一般，只是气势也太吓人了，她都没敢抬头多看。
　　心里突然对独孤维唯羡慕起来，能得那样的男子垂青，她是多么幸运啊！越发不愿再跟原来的夫家有牵扯，京城这么大的地方，还能找不出个好人家？
　　*****
　　关于京畿附近刑名官员学习刑名之道一事，在韦皇后案子之后再次被提起。
　　因为独孤维唯现在在大理寺任职，所以屈中桓跟萧墩义一商量，干脆把这件事交给大理寺处理。
　　因而萧墩义在大理寺中收拾了房子用以教学，正式接收此事。
　　因为查出先皇后被害的真相，独孤维唯名声大噪，她用事实证明验尸对查案的重要。
　　那次独孤维唯让刑名官员们去义庄检验尸体，其中有两名官员当时不忿离开，这次厚着脸皮也来了。独孤维唯也没跟他们计较，倒是被鲁明昌讽刺几句，两人因为理亏也没敢还嘴。
　　开始讲学第一课，独孤维唯让鲁明昌先把检验淳于雁骨骸的经过给他们讲一遍。
　　鲁明昌因为亲身参与了，那块关键的甲状软骨还是被他找到的，因此讲得尤其跌宕起伏，精彩绝伦。
　　独孤维唯好笑地等他言语夸张的讲完，问大家：“不知诸位对滴骨验亲一事有何看法？”
　　众人不知她问这话何意，有的说这是个极好的办法，今后碰到无名尸骨，就可以通过这种法子检验其身份了。
　　也有的奉承两句，说什么独孤维唯博览群书，这样生僻的知识都能找到云云。
　　独孤维唯等他们说完，清清嗓子，“其实----滴骨认亲之法不可信！”
　　“怎么可能？”
　　鲁明昌下意识反驳，他是亲眼所见的，难道还能作假？
　　就是其他人也都不敢置信。
　　权释之疑惑道：“慈大人曾说《南史.孝义传》里有关于滴骨验亲的记载，下官回去后翻阅了大量书籍，终于查到了这本偏，滴骨验亲的确古已有之，怎么会不可信？”
　　慈瑾思索着独孤维唯的话，没有轻易表态，古人也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中记载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独孤维唯笑笑，吩咐鲁明昌：“取出来吧！”
　　鲁明昌这些日子跟着独孤维唯办案，俨然她的副手一般。鲁明昌难得对刑名衷心热爱，性子还灵活机变，不假道学，独孤维唯用的顺手，打算将他调到大理寺真的做她的副手。
　　鲁明昌从角落里取了一个长条形的包袱提过来，摆在正前方的一张桌上，打开包袱皮，里面赫然是两块人骨。
　　独孤维唯指着两块骨道：“这两块骨，一块是大腿部的股骨，另一块是髋骨，是鲁大人带人从乱葬岗找来的......”
　　说到这里，扭头看鲁明昌道：“这两块骨可是来自同一个人？”
　　“不是！”鲁明昌下意识答道。
　　独孤维唯前几日吩咐他设法去弄两块人骨，他去乱葬岗找了一圈，仅找到一块腿骨，大约是因为太长，不好下口，才没被野兽叼走。
　　因为独孤维唯吩咐他的是两块，他也不知有什么用，近日正是表现自己能力的时候，力图把独孤维唯吩咐的事情办好，所以半夜又带人刨了一座无主孤坟，在里面取了一块髋骨交差。
　　独孤维唯重新面向诸人，又道：”滴骨验亲可不可靠，咱们不防来当场验证，哪位来滴两滴血分别在两块骨上？”
　　“我来！”
　　“下官来！”
　　话音一落，几名官员便纷纷响应。这种事情真是稀罕又令人无比新奇，他们都预感到一项从未接触过的知识大门正在向他们打开，为一观门里究竟，受一点点疼算得了什么！
　　独孤维唯向慈瑾道：“慈大人来吧！”
　　慈瑾点点头，也不说话，走到前面。鲁明昌立刻递上事先准备好的针，帮着慈瑾在中指上扎一个小口。
　　慈瑾用拇指挤着，把渗出来的血液分别在两块骨上各滴上一滴。
　　

☆、第四百三十八章 婚期定

　　众人都急忙凑过来围着两块骨观看。
　　约莫几息功夫，大家惊奇地看到那两滴血竟然有向骨中渗的趋势。
　　而且那根腿骨上的血滴渗入的速度尤其快，几乎刚滴上就已经开始渗入，片刻就只剩下一点红痕。
　　又等片刻，髋骨上的血液也完全渗入。
　　鲁明昌忍不住叫起来：“渗进去了！竟然都渗进去了！难道......”
　　他惊奇的看着慈瑾，难道他无意捡两块骨头，竟然跟慈瑾有血缘关系？
　　慈瑾无语：“鲁大人胡思乱想什么呢？”
　　慈家怎么会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扔到乱葬岗？
　　“这怎么回事？那天明明验出来的......”
　　今日的情形最惊讶的除了那日在场的权释之和慈瑾，就数鲁明昌了，那日他亲眼所见，石秀和淳于鹰分别滴血于骨，以此验出淳于雁的骨骸，今日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我再试试！”
　　鲁明昌不等独孤维唯发话，自己取针扎破手指，把血珠滴在两块骨的另一处。
　　不多时，竟然也渗进去了！同样也是腿骨上的血液渗入的快，髋骨上要慢一点。
　　鲁明昌瞠目结舌望着融进去的血着实难以接受，扭头看看慈瑾，皱着脸笑道：“难道你我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慈瑾忍不住抽抽眼角，从上之下淡淡看他一眼。
　　权释之露出深思的神色，猜测道:“难道滴骨验亲压根就不可靠，任谁的血液都可以融进骨头？”
　　“不可能吧！”鲁明昌的神色尤其显得夸张。
　　独孤维唯笑着点头：“的确如此！”
　　挥手让大家回到自己的位置，解释道：“人的骨骼上面其实布满了细小的孔缝，这些孔缝比最细的绣花针扎出来的孔还要小的多，凭我们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所以任何人的血液滴到上面都会渗进去，即便是一滴水，也会渗进去是吗？”权释之问道。
　　“也不尽然......”独孤维唯道：“骨骼上原本还有一层骨膜，骨膜就是----哦，不知道大家吃猪排、牛排、甚至啃鸡腿时有没有注意到，骨头煮的烂熟时，骨上就会有一层白色的东西脱开骨头，那个就是骨膜了......”
　　呃，大人，您这样解释真的好吗？这是要让下官们今后不吃各种排骨的节奏啊！坐在下面的官员们同时这样想到。